“咚——！”桌上的水杯“哐当”一声颤动。
温知书气得脸色铁青，拳头重重砸在桌面，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暴怒。
“都是一群饭桶！”
他咬牙切齿地扫视着在座众人，胸膛剧烈起伏，“为什么顾氏的报价能精准地，比我们低百分之一？谁能告诉我，为什么？”
底下的项目组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额上渗出冷汗。
这个项目他们布局已久，所有预算、工艺、进度排得密不透风，自信满满地以为胜券在握。可偏偏就在最后关头，顾氏的方案杀了出来，恰到好处地压过他们一点。
太巧了。
巧得不合理，巧得叫人怀疑人生。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到极致时，门外脚步声传来。
温宸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视线掠过会议室里一张张沉默的脸，落到桌面摊开的投标方案上。
见到弟弟到来，温知书原本怒火中烧的脸色终于收敛了几分，挥手冷冷道：“都出去。”
下属们如蒙大赦，纷纷低头快步退场，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门被带上，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安静。
温宸走到桌前，拿起顾氏的中标方案，翻阅起来。
不多时，他眼神微敛，指尖敲了敲某一处关键标注。
“……有问题。”
“哪里？”
“这个设计细节，还有这里的参数选项，和我们的方案几乎一模一样。别的都好说，但这两个点，除了我，业内没人会想到。”
温知书眉头紧锁，脸色瞬间沉下来。
“你的意思是……有人泄露了方案？”
“九成。”温宸眼神冷沉，“这个方案从头到尾只有两个人碰过。”
他顿了顿，神色更加阴沉。
“我和项目代表。”
温知书拧紧眉头：“但代表是开标当天中午才拿到方案的。”
温宸点点头，目光森冷：“他没可能泄露。能做手脚的，只有在他之前。”
空气仿佛凝滞。
两人对视片刻，温知书冷笑一声：“没想到你那儿也不干净！”
说罢，他忍不住烦躁地踱了几步，又狠狠踢开身旁的椅子。
温宸将文件重新合上，“我回去查一查。”
“嗯。”
“对了，顾铭这边追得太紧了。我已经订了机票，过几天先出国避避风头。”
温知书顿了顿，又说道：“走前，和家里人聚聚。”
温宸略微沉吟，指腹缓缓摩挲着文件封面，脑中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轻声道：“也好。”
这次出国正好可以补齐配制宋昕所需的几味药材。
一些药本地采购不到，偏偏宋昕的身体这两天又开始不太稳定。想到这里，他心头隐隐有些烦闷。
“多订一个人的。”
温知书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宋昕？”
温宸略微点头。
温知书看着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转瞬即逝。
局面变成今天这样，不论是与顾氏的死磕，还是项目的失利……
如果没有宋昕……
温知书微微眯起眼，压下心底那一点算计，没有在脸上露出分毫，只是点头答应：“行，我让助理去安排。”
温宸没有多说，只是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会议室。
离开公司时，天色已经渐暗。
落日的余晖斜斜洒在玻璃幕墙上，映出一片淡金色的光晕。
温宸驾车返回研究所，刚下车，就看见宋昕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文件。
玻璃窗内，他低着头，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安静又柔和。
他认真地翻看着文件，偶尔皱眉，偶尔低头做笔记，纤长的睫毛垂落下影，像蝉翼轻覆。
温宸站在窗外，隔着玻璃静静注视着他，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推门而入。
“宝宝。”
宋昕抬起头，见他回来，脸上绽开笑意，像往常一样自然亲昵：“回来了？怎么样，顺利吗？”
温宸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几分失落，眉心轻蹙：“还是被顾铭抢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余光紧紧落在宋昕脸上，不动声色地捕捉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
宋昕明显一怔，眼中先是掠过一抹惊讶，随即眉心紧皱，露出几分恼怒。
“怎么会这样？”宋昕有些难以置信地说，“不是准备了很久吗？怎么会被他抢走？”
他的语气里带着替温宸打抱不平的不甘，又带着一点安慰的温柔。他伸手环住温宸的腰，把人轻轻抱住。
“老公……”宋昕靠在他怀里，语气低软，“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别理那个神经病，我们这次输了，还有下次呢。”
温宸凝视着他，眉宇间的探究意味更深。
片刻后，他装作随口一般，语气不经意地问：“宝宝，最近有没有……想起什么？”
宋昕眨了眨眼，微微摇头：“没有。”
他的反应自然得几乎没有破绽，甚至带着几分懊恼：“我也很想记起什么……”
温宸看着他，眼里的疑虑像潮水一样慢慢退去。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宋昕一如既往地依赖他，温顺亲昵，看不出半分异样。
“别急，不记得就不记得。”温宸抬手摸了摸宋昕的发顶，低声安抚。
说罢，他松开宋昕，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回办公椅上，他低头沉思片刻，随即吩咐助理：“把宋昕这几天的行程整理一份给我。”
助理很快将资料递过来。
温宸翻阅着，一页页仔细过目。
所有的记录都井然有序，行动轨迹清晰，没有任何异常。
研究所、家里、超市、餐厅……就连出门拿快递的时间点都对得上。
温宸微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目光从宋昕的行程上移开，缓缓落向别处，转而思索起其他可能的泄密者。
而另一边，宋昕收拾好文件，起身离开了工位。
他走进洗手间，反手关上门，拉上门锁。
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顾铭身边孙助的号码。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拨号键，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的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
“喂，是我。”
“下一个项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