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微微一沉,祁昊骤然回神儿,低头一看,发现是殷晁霆抬手环住了他的腰,他一把将他的手扯了过去,一股怒意从心头升起。
殷家死了两个女儿都配了阴婚,殷晁霆是殷太爷的宝贝孙子,难道他死了还能让他“孤零零”?如果真是打了他的主意,那这人知不知道?哼,知不知道也是为了他,有钱人家的少爷的命是命,他的就不是?不行,这殷家绝对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必须想办法离开。
殷晁霆迷迷糊糊的睁眼,抬起头就看着祁昊的脸色不太好,他挪动手臂还想抱上去,就见祁昊直接跳下了床,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怎么了?”
祁昊脑子里千劫百转,殷家处处透着古怪,走为上策,现在还是要稳住殷晁霆。
“你睡太久,我坐的屁股麻了,活动活动。”
殷晁霆坐起来一些,垂着头断断续续地咳嗽,祁昊给他倒了杯水,贴心的坐在床边:
“我明天想出门去看看你们城里棺材铺的样子。”
“去棺材铺?”
“嗯,是啊,我爷爷总说手艺得多看多练,好不容易来一次城里,我得去瞧瞧,别告诉我你们家还不准我出门了?”
祁昊说的时候心里也有点儿发虚,殷晁霆却轻咳着笑了一下:
”怎么会?我明天让人送你去铺子。”
祁昊打定主意明天有机会就溜,没机会也要看好路线。
天色黑了下来,祁昊拿着自己的衣服进了浴室,他对这能自己出水的东西倒是挺喜欢的,比在家用盆擦身方便多了,但是他弄了两次花洒,热水的那一边拧到头水怎么还是凉的?
而且还有一股味道,和昨天刚开的时候闻到的很像,殷晁霆说放一会儿就没了,可是他这放了大半天了那味道也不散,最后皱着鼻子勉强洗了一下就出来了。
哼,光有喷头有什么用还不如他家的井水干净呢,他匆匆洗了澡出来。
殷晁霆轻咳着侧过身,看到了祁昊湿了的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水渍的后面还有一串湿哒哒的脚印,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祁昊看着这人盯着他身后:
“你家地板不能沾水啊?”
殷晁霆的面色回暖,将人拉到床上:
“没有,随便踩,今天不讲故事了,早点儿睡。”
夜幕四合,房间中仅仅留了一盏夜灯,床头燃着安眠香,祁昊觉得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啪嗒,啪嗒,是浴室传来的花洒上的水滴滴在地上的声音,那股水草的味道越发浓郁,已经干了的地板上再次出现了湿脚印,这一次不是一串,而是密密麻麻,如同虫潮一样从卫生间往祁昊睡得地方蔓延。
脚印的后面黑色的头发像是水草一样蜿蜒游动,发丝的边缘攀住了床沿,缠绕到祁昊的脚腕上,祁昊紧紧闭着眼睛,想要向里面躲,但是用尽了力气却怎么都动不了,想要开口喊,却发不出声音,人像是被压在了床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殷晁霆迅速睁眼,那双黑眸在夜色里泛着森然的冷意,他一把抓住了祁昊的手腕,将人搂到了自己的怀里,冰凉的唇吻在了少年有些泛湿的眼角,细细舔舐着他的脸颊,最后将那颜□□人的唇含了进去。
祁昊浑身都被这个泛着凉意的怀抱笼罩,纠缠在他脚腕上的头发像是潮水一样褪去,屋子里那水草的味道也渐渐消散,地板上的水渍慢慢干了,一切都恢复了宁静。
殷晁霆冰凉的手指落在了少年的眉梢,在他的脸上轻轻滑动,描绘着怀里少年的眉眼,声音森凉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缱绻:
“是不是因为我要死了,所以它们才又找上你了。”
祁昊起来之后就觉得脑子不那么清明,身上也没有每天早上醒来的那种清爽感,他隐约觉得昨晚做了一宿的梦,但是睁开眼睛之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殷家果然邪门,绝对不能多待。
祁昊吃了早饭就惦记出去,却见殷晁霆看了看外面阴沉沉的天色,擦了擦嘴角开口:
“我想去棺材铺看看纸扎,一会儿陪你一起去吧?”
祁昊筷子一顿:
“你还病着呢,在家好好休息吧,还是说你怕我跑了?”
他色厉内荏地看着对面的人,殷晁霆停下喝茶的动作,乌黑的瞳孔盯着他笑了:
“你跑不掉的,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不知道是不是这人病的厉害身上带了暮气,祁昊觉得后背有点儿发凉。
黑色的轿车上,祁昊和殷晁霆并排坐在后座,外面的乌云压的非常低,明明是上午却感觉天都要黑了,透过车窗,外面的店铺牌匾都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
在他看不到的车窗外面,有数道窥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祁昊看不到那些目光,却觉得不舒服,忽然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是殷晁霆的指尖。
冰冷透骨的感觉似乎驱散了一些心中的闷窒,他忽然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昊,你说人死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是不是有些可怜?”
祁昊能感受到他后背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是不装了,要摊牌了?
他蹭的一下将手收回来,下意识放在了车门的把手上,果然这殷晁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是他不敢激怒他,刚才出来的时候他看到后面还跟着一辆车,几个魁梧的人一直在后头的车上跟着他,他干笑了两声:
“人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谁不都是自己躺在棺材里吗?”
殷晁霆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深俊的眉眼被病色浸染的多了些阴郁偏执:
“可是我不喜欢一个人,我想要有人陪我,小昊,你愿意陪我吗?”
祁昊脸色煞白,他要下车,他要找警察,就在手马上扣下门板的时候,一阵带着笑意的轻咳传了过来:
“我说笑的,是不是吓着你了?”
殷晁霆像是要抬手去摸摸祁昊的脸,却被人一下躲开,他动作微顿没再说什么,车子里一下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车停在了一个写着棺材寿衣的铺子门口,祁昊的手被殷晁霆一把拉住:
“生气了?”
祁昊余光看到后面车上下来的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大汉这才控制住没有直接甩开他的手,却也面露不耐,殷晁霆抬眼看着他:
“小昊,给我做一个纸人吧,照着你的模样做,好不好?”
这话诡异的让祁昊更怕了:
“你要干嘛?”
殷晁霆的目光描绘着他的眉眼,缓缓抬手指尖在他的脸颊上一触即离,眼底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我不喜欢一个人,但是我们小昊一看就不是短命相,可能我要一个人在地下待几十年,你做个纸人,画上你的样子,穿上你的衣服陪着我,你说好不好?”
照着人的样子扎纸人,那不就是扎替身吗?他想起村子里好像却是有未婚男女去世,没有合适的阴婚对象的时候,也有用木头雕刻或者用纸扎的人代替的,甚至他还给别人扎过,但是照着自己的模样扎,怎么听都怪怪的,好像更吓人了。
但是这殷家到底是正常做生意的人家,而且现在管的可比他小时候严多了,应该不会像从前那样丧心病狂吧?难道真是他想多了?
祁昊下了车,风一吹才发觉后背凉嗖嗖的,都怪殷晁霆,他往回看了看来时候的巷子,他本来就没怎么坐过这种高级的轿车,一路上七拐八绕的他早就不记得路了,这一趟算是白出来了。
他和殷晁霆一块儿进了铺子里,出都出来了,看看就看看吧,正好瞧瞧这城里的棺材做的怎么样,绕了一圈之后祁昊在看到棺材边上那雕的像野鸡一样的仙鹤时陷入沉默,哑然半晌他开口问:
“老板,这仙鹤棺多少钱?”
老板伸出了五根手指头。
“五百?”
“这孩子真能说笑,这棺材用的上好的柏木,俗话说千年松,万年柏,你再看这花纹雕工,都是老师傅一笔一笔刻上去的,五千卖出去我都赔钱呐。”
祁昊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厂里上班的一个月工资也才两百多吧,雕成这样的棺材要5000?真是城大了什么鸟都有,想赚钱还是得当奸商。
殷晁霆站在一个纸人面前开口:
“老板,我想照着人的模样扎个纸人得多少钱?”
“照着人的样子啊,这可和一般的纸人不一样,得看有几分像,三分像300,五分像500,九分像就是十成十了,图个吉利,1000块,十全十美。”
殷晁霆毫不犹豫:
“那我就做一个九...”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祁昊一把拉住,祁昊厉声开口:
“你不是说让我给你做吗?”
一个纸人1000,还是照着他的模样扎,这黑心钱要是还轮到这奸商赚,那他纯纯是冤大头了。
殷晁霆眨眨眼:
“你刚才也没答应,我怕你不愿意。”
一千块啊,那可是一千块,扎个纸人算什么?要是有钱人都喜欢他这模样的纸人,以后他棺材都不做了,专扎纸人,这来钱多块啊,他笑着开口:
“怎么会?就扎个九分像的,十全十美,毕竟是用我的脸,大少就再多加一千,加倍全加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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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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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人死了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棺材里是不是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