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大人年轻有为莫要谦虚,他日未必不会进入大殿议事。”
“借郡主吉言,我先饮为敬。”
他仰头喝下后,别寒漪也跟着一饮而尽。
有了开场四人便放开了些,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又扯到了池御史身上,池央倾一脸尴尬,支支吾吾的。
“池御史是朝廷股肱之臣,我这么提起没有责备的意思,还请两位放心。”
池央倾松了一口气,叹气道:“你们可知家父这几日在干嘛?”
别寒漪和陆平疆对视一眼后没开口等待她解惑。
“正在参陆少将军和四皇子还有连家。”
别寒漪闻言抿嘴一笑,出声道:“参表哥我知道,定是说他是边关守将,不能在襄京待久,又或者说他在襄京无一官职,又是武将恐生乱。连家和四皇子又是什么?”
池颂谨叹气道:“参他们大婚铺奢浪费。”
音落几人都笑出了声,别寒漪摇摇头,也只有他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纠人错处了。上一世她被陷害时,池御史已经退了下来,虽然一辈子在罚俸和挨板子间游走,也算有个好下场了。
这么一顿说笑下来,几人之间的氛围更浓了一些,池央倾本以为郡主不好说话,春宴上也是故意暗讽连映照,没想到今日却出奇的好说话,也便宽了心。
只是偶尔则头看向陆平疆时眼中流露出淡淡失望,因为他的眼神除了最开始感谢她之外再没有落到她身上。
楼下大堂的戏俨然开场,唱的是别寒漪外公陆骋宇千军取敌首的故事,台下赏戏之人频频喝彩,楼上的他们也听得舒心。
“陆大将军当年千军万马中疾取敌首的事为人口耳相传,若非如此我大陈哪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池颂谨由衷敬佩,说起这件事眼里闪烁着光芒。
“外公确实令人敬佩,他老人家常说陆家人为国死为百姓死为正义死,少时听来总觉缥缈,而今才晓其中深意。”
别寒漪说得有些伤感,旋即换上坚定的语气复道:“如今有舅舅镇守北疆,还有表哥继承外公遗志,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对,陆少将军一定可以的。”池央倾立马附和。
她的反应令池颂谨一愕,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别寒漪自是知道情况,也顺着她的话说,为她转移池颂谨的视线。
陆平疆只当二人高看她,谦虚地回了两句。池央倾刚刚失了态,说话就收敛了些。几人边谈边喝茶听戏,一时忘却光阴流逝。
突然别寒漪坐着的椅子不知被谁碰到,她刚好端起茶杯喝水,这么一碰,咯噔一下,茶水洒了出来,将她面前的衣裳打湿。
“小姐!”斥悦赶紧上前替她擦,边擦边回头看,待看清是谁后,怒气填胸地吼道,“你故意的吧!”
来人是连映照和她的丫环眉儿。
“我给我家小姐让路不小心碰到的。”她刚刚一脚踢到别寒漪坐着的椅脚,这才使她受到震动致使茶水泼出。
别寒漪放下茶水,抬头睨向主仆二人,面色冷凝,威严自显。池家兄妹也看向二人,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而陆平疆脸色已然变黑。
“旁边这么宽用得着让路吗,”斥悦指着旁边义愤填膺地说,“别有胆做没胆承认,见到我家小姐你不退避三舍便是不敬了,竟还使绊,连家就是这么个教养?”
眉儿的腰杆也硬了起来,不甘示弱道:“我家小姐马上就是皇子妃,以后更是不可估量,四皇子府里的东西每日流水般进入连府,有些人想求还没有呢。”
“你!你你!哼,别人不要的,也只有从未有过的人当个宝,也不想想自个儿靠什么手段得到的,还好意思提。”
这下轮到眉儿脸变绿了,“有些人也不打听打听别人说些什么,恐怕没有哪家子弟会上门咯。”
斥悦的怒火被点燃,口不择言道:“也只有路边的臭花烂草才希望狗尿滋得多,有些人愿滋就多滋一点。”
眉儿恼羞成怒想要动手,却听到别寒漪寒声地威胁:“你动手试试!”
她举起的手僵在半空,转头看了看连映照最后放了下来,冲出一步的脚也收了回来。
别寒漪面向二人,漫不经心道:“大婚还未举行,皇子妃尚无定论,而本郡主确是如假包换,竟有不长眼的东西跑到本郡主面前撒野。别说是你了,就是四殿下也得以礼相称本郡主,敢动我的人,我倒要看看你的手够不够长!”
连映照瞪了一眼眉儿,她立马低头退在一边。
“郡主何必跟一个不懂事的人计较?”
“连小姐懂事想必会跟我的人道歉吧。”
别寒漪支颐着手一副看戏的神态望向她,还挑了挑眉,眼中的胜利不言而喻。
连映照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若她道歉,对方是个丫环,这是折辱她,若她不道歉便表示她是一个不懂事的人。
“传言连小姐懂事知礼我想连小姐应该知道怎么做?”
连映照有些怨恨地瞪她,她们主仆二人从楼下上来看到他们四人谈笑风生一时觉得扎眼,便示意眉儿上前绊椅子,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伤心哭泣却还有心情出来喝茶看戏。
只是没料想会被她逼上这个境况,更气的是她从始至终悠闲地坐着,还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抬眉挑衅她。
这歉她是不可能道的,看情况就这样走好像是不可能,该怎么办?正踌躇不前时一道声音解救她,不过也令她心沉了一下。
“小漪……”
别寒漪侧头伯安之正朝他们走来,他身后厢房的门洞开,看样子在里面和人谈话,听到声音才过来的。
别寒漪垂下支颐在桌上的手,端坐身子,淡淡地看向他,面无表情道:“四殿下慎言,鄙姓别,请称别小姐或郡主。”
他面露尴尬,连映照的锐气也被这声“小漪”削减了几分。
“别、别小姐……你们怎么在这里?”陆平疆和池氏兄妹起身朝他行礼。
“我跟友人喝茶却被人扰了兴致,连小姐这个懂事的人正要道歉,殿下却出来了。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既然殿下来了,道歉一事就罢了,总不能让人说我欺负殿下的未、来、皇、子、妃。”
她以退为进,故意将皇子妃几个字咬得很重,不但令连映照黑了脸,更让伯安之没了退路。
“呃……既然以下犯上冒犯了别小姐,这歉就得道。”在众人面前他虽然失了面子,却也让他看清了一件事,那就是小漪心中还有他,不然怎么会因为吃醋而针对连映照。
要说之前他对别寒漪也是可有可无,她之前太过柔弱,总是给她安排什么她就遵循什么,没有自己的思想,跟大多女人一样无趣,只不过身份比别人尊贵。
可是这几次见她总感觉她变了,尤其是刚刚她威胁和反将别人的神态,这是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鲜活。比起她之前一味承人好的听之任之还要吸引他。
“殿下是个明白人,连小姐想必不落下风吧?”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连映照身上,她心里有气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尴尬地陪笑,最后在别寒漪寸步不让的目光中她朝斥悦道了歉。
斥悦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连小姐客气了,主子就是比下人强,我家郡主总说连小姐温婉,看来所言非虚。”
池央倾怕喷笑赶紧捂了嘴低头,只是抽耸的肩膀出卖了她。上次她被连映照众人联合攻击,这口气终于出了,真是大快人心。
池颂谨了然她的偷笑,在桌下用脚碰了碰她的脚,示意她别太过份,给自己招祸。
别寒漪含笑地嗔了一眼斥悦,朝伯安之道:“既然是误会一场,四殿下请便,把人带走吧。”
“诶,等……”他还想坐下来,结果她就赶人了,“别小姐,下次见。”
他看了一眼连映照后率先走了,连映照狠狠瞪别寒漪一眼后连忙跟上他。斥悦目送几人下楼,快要没过他们头顶时朝他们身后吐了吐舌头。
“真是痛快,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放肆。”
陆平疆全程黑脸,哪怕是别寒漪有能力自保他也是满眼心疼,怪不得会把他叫回来,原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那个伯安之竟还有脸凑上来。
“小漪,我们回去。池大人,池小姐,茶凉了,戏也听完了,今日就先告辞,改日再聚。”
他拉上别寒漪的手一同起身朝两人告辞,池颂谨起身点头回应,池央倾看到他无所顾忌地拉她的手眼神黯了黯,笑不出来了。
别寒漪抽了几下没抽出手来只好作罢,朝池央倾说:“池小姐,改日我们再聚。”
池央倾隐下淡淡酸涩,强笑道:“改日再聚。”
几人点头离开,下了楼陆平疆才松开手,别寒漪瞧见他的脸色了然他心里所想,开口劝他:“表哥,一些小事而已,你看我不是反将回去了。”
“现在连一个丫环也敢嘲讽你了还是小事,且不说你郡主身份,单是陆家和别家他们就得敬三分,这些你跟我说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