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骏在初八下午返校前再回去看了一次老爷子,这次回去竟在村口遇上了谈亮。那家伙和一群城中村的孩子们一块儿在村口网吧玩儿,出来时正好迎面撞上。
谈亮花了好一阵子认出眼前这细皮嫩肉,俊帅风流,青春洋溢的少年是谈骏,瞪大了眼珠子从头到尾打量着他。
谈骏正好穿着一套某运动大牌的棉服和球鞋,提着同款牌子的背包。这牌子在他们这些少年眼中那就代表了时尚、潮流、有钱,那张扬的品牌大logo让一群年轻人看直了眼。
谈骏对别人的目光最为敏感,几乎一眼能看出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他没有理睬绕开他们往前走,走远了几步还能听到后面有人在嘀咕:“那一身是真的假的,别不是A货吧。”
“也太真了点儿吧。那双鞋可是今年XX球星最新代言的限量版,全市都买不到,得去省会专卖店,还没货。一双得两千多。”
“谈亮,那是你哥吧!乖乖,一段时间不见你哥变得更好看了!”
潘鹤荣落后了那小子几步,路过时正好就见到了这一幕。他听到那个叫谈亮的年轻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他哪有那本事穿真货,肯定是不知道在哪儿混,从别人那里哄来的假货啦。”
谁都听得出他口气里的酸味儿。潘鹤荣带着提了礼物的卢刚往旁边闪了几步,不想让这群一字排开嬉笑打闹的少年们沾了身。
谈骏的心情没有因为谈亮而受到影响,潘鹤荣赶到时,他正在和一位二十多岁的女性在门外说话。那女人一直佝偻着身体,显得畏畏缩缩,在谈骏面前气弱得很,捏着身前围裙的手指不停地搓来搓去。
“你也去看了地方,有什么要求可以提。这两天会有我朋友过来帮你办好手续,你跟着人家走一趟就好。”谈骏虽看不顺眼计红唯唯诺诺的样子,到底还是事事都替她操办好了。
“没,没要求。”计红小声嗫嚅,“其实……其实不用的……”
“计飞以后要考出去读书,不能一直照看你,我帮你就是在帮他。女人得有安身立命的根本,那店子你要是能开好就开,开不好租出去赚租金,我只有一点儿要求,你得照顾好老爷子。”
“我知道,我肯定能照顾好关爷爷。”计红忙不迭地打保证。
“唔!”谈骏见她声音都有些发抖了,不想再和她说话,挥挥手让她走。
计飞领着他姐回去搬家,两人路过潘鹤荣身边时,计飞用力地鞠了一躬,拉着他姐的手像见了猫的老鼠似的一溜烟跑走。
之前谈骏买下的三间小房有两间这段时间简单地装修过,其中一间就给了计红住。计红全程云雾不知,等人彻底清醒过来,手里已经拿着了两串新钥匙:一串是新房子的,另外一串则是前街那个店铺的。
计红不敢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和她弟弟一样,既打心眼儿里害怕谈骏,却也从骨子里相信他有本事,至少比这村里大部分人都要有本事。他们姐弟俩跟着他做事,总是没错。
关老爷子这两天从计飞口中得知了谈骏的一些安排,原来还不乐意,后面听说这也是在帮计红,这才接受。老爷子干劲十足地表示,从明天开始他就去小商店门口坐着。他老人家在村里到底有点儿人情关系,不说别的,和居委会的关系就很好。
“这次帮计红开店小潘肯定帮了不少忙吧。”老爷子先入为主地这般认为,“放心,小潘公司的考察工作需要提供什么消息,都可以来找我。”
潘鹤荣和老爷子说了几句,卢刚忽然从外面走了进来:“老板,外面有人鬼鬼祟祟地朝屋里偷窥,要抓过来吗?”
谈骏听后回头张望了一眼,厌烦地啧了下嘴:“是谈亮,不管他。”
大好的心情就这么被毁了,谈骏多日未生的戾气有重新探头的意思。好在谈亮一见到他就心虚,拔腿开溜,他这才忍住了想把对方拖过来打一顿的念头。
潘鹤荣把谈骏送去了学校,回头交代卢刚:“盯着点儿老爷子那边,别让人惹事儿影响到他。”
不得不说,潘鹤荣的危机意识很强,从发现谈亮在窥视他们后便专门找人关照了关老爷子。结果没几天,还真就有人登门惹事儿。
计红的小店在两天前开张,全程有人帮忙的情况下她这个老板娘当得那是一个轻松。那天白天,‘芳李村’的人们注意到前街原来的‘王记水果’竟改成了一家便利店,还当是新人进驻,结果,看到了里头的计红……可把认识她的人给吓了一大跳。
计红没敢承认自己是这家店的老板,所以一开始人家当她是收银的。然后关老爷子过来往门口一坐,还张罗街坊们帮衬生意,周围的人才知道这店是计红的。
计红是谁?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哪里有这个本事?不少人假借着买东西的名义来套话,计红本就笨嘴拙舌,被人一哄一激,便说漏了嘴。
当天晚上,‘芳李村’不少人都知道了原来前街新开的‘飞红便利店’是谈骏帮计红开的。
谈骏?村里的常住户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再结合关老爷子都亲自在门口坐镇这一举动,众人对此竟深信不疑。
紧跟着,有人传出了其他一些不得了的事:谈骏有钱,前不久还带着村里的少年们摆过几次摊,卖了不少东西,手里起码得有好几万——这又是哪位当初跟着谈骏去赚钱的小少年嘴上没把门儿,嚷嚷了出来。
几万块钱在这个时候,这种环境下还是相当的值钱。于是,有人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消息传到了谈家人的耳朵里。
谈父谈母隔天提着大喇叭,自带小板凳出现在了小商店门口,往门口一坐,堵在那里,举着喇叭开始指桑骂槐:骂计红不要脸,占了他家的便宜,骂关老爷子为老不尊,心怀不轨,再骂谈骏不肖子孙,有了钱不知道帮扶家里人,竟给外面的猫猫狗狗做慈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