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鹤荣在隔壁招待客人的空档里，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去想象他家骏骏和伍修杰在一块儿会谈什么，能谈什么。
伍修杰那家伙挑明了心意对他的人感兴趣，这次趁火打劫找上门，还和具涛一块儿来算计他，试探他，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想要乘虚而入抢他的骏骏。以他对那家伙的了解，一旦开始他就不会轻易放手，不会再像上回那样，被他的警告说服，甘心退让了。
他到现在也想不通怎么自己改了部分人事的发展轨迹和命运，就给自己招来了这么一个情敌。捏着酒杯，他安静地看向正在与三位大佬相谈甚欢的具涛身上，再度垂下眼睑的瞬间过滤掉了一闪而过的厌烦：知道他会出现，但不知道他这辈子会提前这么早出现，出现得真不是时候！
具涛觉察到潘鹤荣的视线回过头来与潘鹤荣深不可测的目光接触上，脸上挂起了明媚的笑容，让半边身体都浸在冬日暖阳中的他，显得格外的耀眼夺目。
“涛涛真是一表人才。潘总会长，听闻少年时期二位就曾形影不离，现在你们年纪也都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定下来了？”秦老本就是被安排来保媒拉纤的，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绕了个大圈子后，觉得现在的时间点正正好。
潘鹤荣笑得平易近人：“有这个打算。”家里已经有人入主了。
“哦？”秦老他们误会了，以为潘鹤荣认的是具涛，特意看了看旁边同样产生了误会的具涛，“那最好是尽快啊。”
潘鹤荣点头：“再过个半年吧。”
“现在可以开始提前做准备。”大佬们说着又主动换了个话题聊其他的事情，并不追问到底。一是他们没那个资格，二是场合不对，三是得给当事人双方留交谈的余地。他们插嘴说多了，未免说得哪里不到位，坏了当事人原来的安排。
过了一会儿，具涛安排好三位大佬的疗养项目后折返回来，主动站到了潘鹤荣的面前，背靠着古色古香的雕花木窗，温柔地看着他：“鹤荣不觉得我太厚脸皮？这段日子以来，都是我特意在接近你。”
潘鹤荣淡淡地回道：“没关系。”
“他们说你最讨厌装模作样的制造偶遇接近你，看起来他们并不了解你。”具涛说着说着，一只手抬起朝着潘鹤荣的领口伸了过来。
总会长低头赶在他的手接触到自己之前整了整领带，不着痕迹地阻止对方的动作：“你和那些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具涛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失神，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收回了手：“那他怎么办？”
这个‘他’就很灵性。潘鹤荣侧了侧脑袋直接看进他的眼睛深处，神态始终安然：“你不是都安排好了？今天你和伍修杰做了出好戏。”
“就知道瞒不住你。”具涛也不再伪装，“他出手挺狠的，而且都不是自己动手，那几天我每天都得提防着突然冒出个人打我一顿。对不起，实在是把我逼到绝境了我才不得已反击。刚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确实发现了他和我们圈子里的人不一样的地方。”
潘鹤荣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这个年轻了好几岁的具涛，此时的他和上辈子比还差了点儿火候，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一股子刻意：“什么地方？”
“坚硬、冷毅、懵懂、无畏。”具涛连夸了四个词，“身上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野生兽性，怪不得能引起强者们的征服欲。”
这个‘强者们’用的也巧，潘鹤荣心里自动联想起了伍修杰，心脏紧紧地缩成了一小团，针扎一般地疼痛。
具涛似乎觉察到了他的一丝不快：“你如果舍不得他，也是可以自己留着的。”他不想因为一个乡野小子惹这人不高兴。反正是消遣的玩意儿，谁都行，他们这些人身边今后肯定不会干净，而自己……恐怕也管不住这个男人，他没那种不切实际的自信，尤其在早已亲身经历过情感纠葛之后。
潘鹤荣转过身去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了句：“他在和伍修杰谈生意。”
具涛低下脑袋无声地笑了：都知道潘鹤荣与伍修杰不对付，那小子却和伍修杰谈生意。他一没资本的家伙有什么生意可以和人谈？这个‘谈生意’显得意味深长啊。看来他刚刚不高兴的地方是谈骏私下与他的对手约会这件事。得出了这个结论的具涛放下心来，他就说嘛，像潘鹤荣这样的天生强者怎么可能会为儿女情长所累，他们这样的家族领袖本质都一样。
……
出了‘中悦楼’坐上自己的车子，潘鹤荣与车外守着送别的具涛挥挥手，笑得轻快自然。一等到车子开走看不见人影，他嘴角边的笑意自然冻结，很快染上一层冰霜：“骏骏呢？”
木鱼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哑巴了？”潘总会长火气上升，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在‘寿山亭’与伍修杰谈完生意后，又一起去了‘十八铺’，是伍先生主动追上去的。”木鱼一口气说完，“骏少约了同学在那边唱K。”
“过去看看。”潘鹤荣想都不想吩咐道。
木鱼忙提议：“您现在过去那就功亏一篑了。马吉贤和各路掮客已经达成一致目标，具先生身后的人也正在入场。”
这两句话让潘鹤荣冷静了下来，他有点儿赌气意味地转开脸看向窗外：“刚刚在‘寿山亭’院子外面发生的那一幕传出去了？”
“不需要我们的人采取行动，具先生那边早已传开。现在外面都在说您选了他，舍了骏少。不过……也有个意外的消息在跟着疯传。”木鱼说着说着，神态变得有些不自在，在舔了好几下嘴角做好心理建设后他才又道，“他们还说，骏少无缝衔接，离了您立马有了下家。”
潘鹤荣勃然大怒：“谁说的？”
“也是具先生那边的人嚼得舌根。”
潘鹤荣单手扶额长出了好几口气：“记下来都是谁在嚼舌根，事后我一个个地清算。”
“另外，骏少那边还有些事。”木鱼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有点儿应接不暇，“骏少前些天针对方家本家出了手，方家垂死反扑了一阵子。”
“敢针对他？丁一呢，给我接通他的电话，怎么这件事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
“已经平息了……李正阳的团队虽然经验不足才开始的时候遭到了强力反扑，很快就稳住了局势将对方给压制回去。后面，伍修杰悄悄地插了一脚，方家本家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潘鹤荣的胸口不平静地连续起伏了好几下，只觉得自己被人浸泡在了全是柠檬和醋水的湖泊里，酸得他骨头缝儿都在往外冒泡泡：“……又是伍修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