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默默关注谈骏动向的少年们发现谈骏对潘小山的态度变了,已经有了收下他当跟班的前兆,不仅对他和颜悦色,还把他的座位换到了自己的旁边,和计飞呈左右对称的位置。
少年们在心底感慨:原来这位并不像资料上描述的那样桀骜高冷,看样子还挺吃被抬举、追捧这一套的。也是,毕竟是从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要持续给他点儿好处,不断拉进关系,很容易就能突破这乡下人的防线。
于是有些人在心底表达了不屑,原来就只是个平凡人罢了,摆什么谱啊?而有些人则用艳羡的目光看向潘小山——早知道连续几天擦桌子能得来这好处,他们也愿意干。
然而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清楚,哪怕最开始让他们干了,他们也没办法像潘小山那个‘傻子’一样能坚持到让谈骏对他们另眼相看的时候——可能在那人第一次嘲讽时就望而却步,就算能坚持到第二次警告,也绝不敢继续干下去。潘小山幸运在他一根筋坚持了下来,不仅自己得到了利,还连带着给雇他的潘明杰带去了好处——外人并不知道潘小山后面两次被人雇佣的这件事。
在旁观者的视野里如果只是潘小山也就罢了,潘明杰竟也白捡这一好处,自然心有不甘。哪怕怀疑其中可能有问题,到底舍不得白白放弃这么一大好机遇。于是,不等谈骏花费时间和精力派人去调查,有人便自动送上了门。
第三节课的课间时分,潘小山领着隔壁班的一位大个头男生过来找谈骏:“骏少,康胜说,他才是昨天中午花钱雇我的那个。”
大个头男生见谈骏的眼神瞟过来,立即堆起满脸微笑:“是我,我也有雇小山的。”
谈骏点点头,盯着他灿然一笑:“不错……既然这样的话,那后天你也来吧。”
康胜一听喜不胜收,忙不迭地答应,并大胆地提出了个请求:“骏少,我也……能带两个人吗?”
谈骏无所谓地撇撇嘴:“可以。人多热闹。”
等到康胜雀跃地走开,潘小山乖乖地坐回到自己最新的座位上,已经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一个被邀请到老宅的名额,原本那些偷偷摸摸的家伙们便坐不住,都想来争取。这一切全在这位骏少的掌握之中,他只是放了个极具诱惑力的饵出去,就有人自动咬钩。这是一招明棋,能被请去潘氏老宅的这等机会,谁又能眼睁睁地看着错过呢?
只是他不懂为什么把人诈出来了,这位还邀请他们赴宴?难道他真的像其他人揣测的那样,其实很享受被追捧的感觉,这是借由他找到一些‘可用’之人?潘小山内心思绪复杂,越想越琢磨不透,直勾勾地盯着谈骏的侧脸出神。
“看什么?好好读书!”谈骏轻声呵斥了一声,把潘小山放飞飘远的思绪又给吓集中。他乖乖地拿出课本,吃力地看了起来,心中刚刚萌发了的那点儿小心思就此被扼杀——自己就是一没钱没势没背景的姓潘的,还是安分守己,等到长大了通过考察能从族内公中得点儿产业,好好带着妹妹过日子吧。
等到下午快放学,第三次偷塞钱的那人同样没忍住,自己找了过来。这次是位女孩儿,还挺熟,就是昨天当着他的面吐槽过潘小山的林彤同学。这个意外不仅让谈骏小小地吃了一惊,连潘小山本人也有点儿裂开的迹象。谁能想到一个平常和自己没多少交集的女同学会做这种事?
他特意追问对方关于威胁自己的纸条的事,不曾想林彤压根儿不承认:“我可没写过什么纸条,不信你们可以拿我的字迹做对比。”少女信誓旦旦的说辞轻而易举地说服了潘小山。
谈骏迅速调整好了心态,同样大方地邀请了她:“你也可以带两个人。”
……
此时潘鹤荣正在总集团大楼里召开季度会议。会议室里剑拔弩张,气氛焦灼,目标都对准了在场其中一位中年男士身上。
看起来是一场股东对统筹经理的业绩表达不满,其实是双方力量在角逐对抗。被针对的是潘氏分支的潘兰望,而针对他的也是潘氏另一分支的潘兰若。原因是潘兰望半年多前被潘鹤荣调去罗德门沙那地方做统筹经理,然而第三季度的财报不怎么好看,而潘兰若则是这次被抽调资源最多的‘山岭控股’的第二大股权拥有者。
在场的人都知道潘兰若一方面在指责潘兰望,另一方面也是在向上施压。之前罗德门沙的负责人是潘兰若,对于在别人的地盘儿做空降兵向来吃力不讨好。这不好不容易抓住把柄,可不得趁势追击,一踩到底?
潘鹤荣听他们唇枪舌战都倦了,眼神不经意间露出了些意兴阑珊。这些人耍得什么把戏他当然知道,这会儿把潘兰望往上三代犯的错都给翻了出来,无非是想让他对这个自己亲自启用的家伙产生不满,并给出处罚。
吴唯生和几位智囊团的核心部下发现了他的态度,都在心底嘲讽潘兰若的‘得寸进尺’,从来只有把头爷在别人身上得寸进尺的份儿,潘兰若说清楚自己的诉求就够了,偏偏不知疲倦地反复鞭笞,要是再不知道收一收他的嘴,接下来可是要自取其辱。
高遇龙为了缓和一下现场的紧张氛围,悄悄把谈骏在学校的一系列安排说给潘鹤荣听。
别人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谈骏想做什么,潘总会长哪里不清楚?听着听竟笑出声来。这让还在对着麦克风持续喷口水,正激情洋溢的潘兰若停滞了两秒——是他说错了什么吗?
吴唯生坐在右下首第一的位置,见状连忙跟着打太极:“总会长这是收到什么好消息了?”
潘鹤荣斜睨他一眼:就你会做好人。吴总含糊地笑笑,总不能看着下面的人往枪口上撞,谁让他的工作内容也包含这些?
潘鹤荣明白他的意思,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殷切加小心地盯着自己,平心静气地说道:“兰若刚刚太激动……好几次破了音。这麦克风不太好,让他们换好些的。”
潘兰若吞了吞口水:“总会长,您瞧我们‘山岭’在罗德门沙这么多年,还是我们熟悉那地方的环境,不如……”
潘鹤荣倏然抬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他,等着他继续往下说,然而潘兰若被对方的气场震慑,卡了壳。
潘兰若身边的人悄悄碰了碰他的腿,提醒他适可而止。没听出这位已经不满了吗?他们已经告了状,这次损失这么大,总归是要有交代,等等吧。
潘鹤荣见他不再开口,才悠然说道:“该说的都说清楚了,那就散会吧。”
其他人都在等潘鹤荣对潘兰望的惩罚,谁知他竟一点儿都没提,更可气的是潘鹤荣起身预备要走的时候回头看向了冷汗直冒的潘兰望:“兰望,好好调整一下,继续努力。”
潘兰望抬眼的瞬间,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他事情没办好被人抓了这么大个把柄还能得到鼓励?听这意思,是还打算让他继续胜任当下的工作?
在周围一圈人面面相觑的疑惑目光中,潘鹤荣往门口走去。边走边在心底暗自发笑:不管是大的小的都铆足了劲儿来他面前唱戏。有些人已经不满足于站在戏台上唱作念打,这么快就从他身边亲近人下手。正巧,用他们来给他的小子练练手。那帮十几岁的少年们要是小瞧他家骏骏的话,可是要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