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世诚沉着脸举着手机走过来,代取快递的服务员慌了。他以为弄坏包装的快递是苏世诚的,连忙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先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世诚说:“外包装重新粘好,我可以当做没看见,不过,”
服务员听完苏世诚的话反倒懵了,迟疑道:“您的意思是……”
苏世诚的目光从透明包装袋上移开,他当然已经看清包装袋里装得所谓‘女孩子不会告诉你的秘密’不过是一张□□,虽然只是一张□□,却大有文章,所以,昨晚那个小女孩会不会是苏耘?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苏世诚整个人立即重燃希望,他迫不及待地对服务员说:“我的意思很简单,你粘好外包装,我录像;你去送快递,我陪同。如果对方扯皮,我可以给你作证。”
服务员:“……”这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么好心,可他的提议,自己偏偏没有理由拒绝,“好吧,我可以按你说的办,不过,恳请您不要再为难我。”
“可以。”
苏世诚说完,就留下管家盯着服务员,自己回到酒店大厅去等。
片刻后,服务员推着行李车进门,管家跟在他身后,朝苏世诚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苏世诚微笑,从沙发里起身,冲服务员晃了晃手机,说:“走吧,先去送面膜。”
电梯升上17层。
苏世诚想着自己昨天在15层催动灵植,而蒲公英絮恰巧也是往上集结,不论这一切是不是巧合,他此刻的期待值都在路攀升。他恨不得立即找到昨天那个小女孩,看看她脸上是不是戴了□□。
从进电梯开始,苏世诚便一言不发,但如果仔细观察也不难发现他插在裤兜里的手已经悄悄攥成了拳头,可见他现在有多紧张。他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一会儿不论谁来开门,你都要第一时间冲进去……
苏耘和刀左眉此刻还不知道危险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当室内的管理屏幕上出现‘快递将于1分钟后送达’的字样时,刀左眉自然而然往门口走去。好在苏耘一贯谨慎,提醒他:“别开门,让他们把东西放在门口。”
“嗯?”刀左眉挑眉,他觉得苏耘有点太草木皆兵了,一个送快递的而已应该不至于,正想说叨几句,一回头就见小家伙低着个小脑袋,也不知又在为什么事发愁,那一副与他年龄及其不符的‘成熟’实在让人心疼,也不知他整天都在为什么事操心。
刀左眉咂摸一下嘴,那些到了嘴边的话竟然一句都没说又原封不动咽了回去。
“也行……就听你的。”
门铃在这时刚好响了。刀左眉果然没有开门,按开通话孔对外面说:“把东西放门口。”虽然他说完就立刻关上了通话孔,可他那独特的声线和豪放的说话方式立刻就被认了出来。
再次听到刀左眉的声音,苏世诚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这一刻的苏世诚哪里还顾得上其它,一步冲上去,‘嘭’一拳砸到门板上,大喊:“你个人贩子,把我儿子交出来!”
苏世诚的声音太大了,不但门里的刀左眉听见了,估计整层楼的人都听见了。
刀左眉一惊,他此刻非常想拉开门把对方骂回去,但那些深植骨髓的习惯还是令他关键时刻控制住了脾气。问题就怕人冷静,刀左眉此刻就非常冷静,因此很多疑惑的线索非常轻易就浮了上来,他扭头盯着苏小书(叔):“你不觉得,应该给我解释一下吗?”
苏耘知道这会儿确实得说点什么,于是,想了想,道:“报警的话,可能对你不利。”
利不利的先放一边,以刀左眉目前的处境,他根本不可能报警。当然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苏世诚报警。
“所以,你真是他儿子?”
苏耘都那样说了,刀左眉要是再听不出来,智商也就堪忧了。
苏耘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刀左眉瞪眼:“那你昨天还骗我说他们是你仇家?”
“权宜之计。”苏耘一副不打算多说的样子,他现在是绝对不能被苏世诚抓住,如果被苏世诚抓住,那他就再也去不成脚气岛了。所以,眼下得稳住刀左眉,并且得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他现在跟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于是,苏耘深吸一口气,说:“不能让他抓到咱们。昨天,咱们在他面前演的那出戏,要是现在被他抓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你。”
刀左眉:……
突然有种上了贼船,下不去的错觉。或许,还真不是错觉。
苏耘见刀左眉脸色实在太难看,连忙安慰他,说:“你放心,你这次帮了我,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好兄弟。”
刀左眉:你小子几岁,就跟我称兄道弟?!
话是好话,可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反倒令他更想哭。
苏耘见刀左眉反而要哭,也不知自己到底哪句话没说对,只好走过去,拍了下刀左眉的肩头,就一言不发从刀左眉的兜里拿出手机,调出视频,递回刀左眉,说:“我去开门,你记得录像。”
刀左眉一惊,想拦着却没来得及,苏耘已经戴上了一副手套,拉开了门。
哐哐的砸门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整条走廊里响起了小女孩稚嫩的责问:“你们想干什么?吵到别人休息了,还要不要脸?”
一见他,苏世诚激动得手都在抖,一下扑过去想把孩子抱住,不料苏耘竟防着他,‘嗖’一下缩了回去,半个身子躲在门后,只露着个脑袋冷漠地望着他,说:“你是坏人,你是坏人!”又回头冲屋里喊:“爸爸,这里有个坏人!”
刀左眉把手机踹回兜里,视频没关,两步走过来,却不料苏小叔竟然一头扎进他怀里,把他抱了个满怀。
苏耘整张脸都埋在刀左眉肚皮上,闷闷地说:“爸爸,我怕。”
这一声好似刀左眉尘封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令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下来,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1235室,成了那时那位慈爱的父亲。他一边轻柔地顺抚着苏耘的背,一边轻哄:“别怕。爸爸在,啊。”
之后,刀左眉扫向苏世诚的目光如刀刃般锋利,而苏世诚却满眼都是怒火。
“他是我儿子!”苏世诚气得整个人都在抖。
动静闹得这么大,又是在早上,整层楼的人几乎都出来看热闹了。所以刚刚这一幕就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小女孩儿和刀左眉更亲近,对苏世诚不但不亲近,还恐惧害怕。所以,谁是亲爹,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至于苏世诚嚷嚷的“他是我儿子”,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人家是个小女孩儿,好吗?”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喊了一声。
没想到就是这一声却刺激得苏世诚彻底破防,他直接一把扯过服务员手里的快递,一把撕开包装说:“他戴着这个呀,他给我儿子戴了这个!”
所有人:!!!
他们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幕,目光齐刷刷向刀左眉看来。
关键时刻,刀左眉那刻在骨血中的专业素质又冒了头,只见他苦笑一声,说:“这东西不是给孩子用的,是我用的。我……唉,我是单亲爸爸,孩子他妈去世的早,有时候小孩儿想妈妈睡不着,我就得戴上这个哄孩子睡觉。”
“你——你胡说八道!”苏世诚快气炸了,指着刀左眉的鼻子,狠狠说:“一派胡言!”
“我没有胡说。”刀左眉却很冷静。
他目光诚恳地望着周围的人:“我说的句句属实。”
走廊里突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大家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声突兀地哀嚎突然拔地而起——
“你骗人!你不是说妈妈没死吗?你骗我!呜呜呜!”
说话的竟然是一直窝在刀左眉怀里的‘小女孩’,泪珠一串串从‘她’的眼眶滑落,‘她’昂着小脸质问刀左眉。任谁都看得出来小女孩此刻那份伤心绝不是装的。于是,当他们听到‘她’边抽噎边说:“你不是说只要我睡着了,就能见到妈妈了吗?原来都是骗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我不要你这个爸爸了!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呜呜呜!”
苏耘这一哭,反倒让所有人对刀左眉的那套说辞更加深信不疑了。
于是,苏世诚这位苏耘的亲爹从这一刻起,也真正成了这场闹剧的大‘反派’。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他,用‘口诛笔伐’形容都算斯文的,更有人直接拉着他要去公安局。
苏世诚从小到大几十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冤枉气?关键是他认定眼前这个小女孩就是苏耘。儿子就在眼前,可他却没法证明他儿子就是他儿子。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苏世诚咬着牙,任凭一群人围着他各种奚落,耳边嗡嗡响,心里火山喷发,终于他一口没上来,双眼翻白,倒地不起。
管家吓得连忙把他接住。
刀左眉只瞥了一眼,既想笑又同情,忙沉着脸说:“闹够了,就都散了吧。”而后,他边哄着‘闺女’边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