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她做什么？”胖子看向野猪精的目光有些古怪。
“怎么，问问不行吗？”野猪精凶神恶煞地回他，“你就说你们认不认识她。”
胖子神色变得更古怪了，“大佬？”
程斐若有所思，但没隐藏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啊。”
“什么？！”野猪精瞪圆了双眼。
青启也瞪大了眼睛：“你你你，您……确定是问剑峰的那位女君？”
野猪精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别开玩笑，你要真是她，那你怎么没认出我？”
它微微俯身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小不点：“我叫什么名字？”
程斐略略迟疑：“小黑？”
野猪精身子僵在原地不动了。
程斐皱眉：“不对吗？那……”
野猪精一把抱起程斐让她坐在了自己肩上，脸上的兴奋藏也藏不住：“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
它说着，一边摇头晃脑地埋怨：“不是说好的回来接老子……我么，一去一百年了你都没回来，是不是瞧不起我，故意不肯回来接我？还有你这身体怎么回事？当时明明不长这样……”
程斐被它晃得头晕，连拍了拍它脑袋，示意它把自己先放下来再说。
其余在场众人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都傻眼了，这个野猪精怎么和程斐认识的，而且看野猪精的态度，对程斐那叫一个顺从。
“早知道这样，应该早点说出大佬的身份。”胖子嘀咕。
野猪精还在试图和程斐回忆以前的事，它把程斐放下来之后变回野猪的体型，“还记得吗？当时你就是在这儿捡到的我，然后带我去秘境其他地方闯荡。”
程斐也找回了印象，“深情”抚摸着小黑的猪背：“小黑，你长大了，当年看到你的时候还是个眼睛都没睁开多少的小崽子呢。”
“现在长得这么结实，吃起来应该……”
话没说完，小黑抬头惊愕地瞪着程斐，而后恼羞成怒，拿脑袋顶向程斐，“哼”了一声：“你当年捡我是不是也打得这个主意？！”
“怎么会？”程斐一本正经解释：“都是口误，我不是那种人。”
小黑更悲愤了：“当初我都听到你说梦话了，让我赶紧长，长大了好吃猪肉……”
说完，它赶紧重新变作人类模样，连猪头都没保留，化成了一个长相粗犷的英俊青年，搭配健壮的身材，看起来挺有雄性魅力。
既然都是老熟人，该问的话便好问了。
小黑把程斐带来的幼苗还给她，一边和她解释这儿的情况。
原来，自一百年前栖凤秘境被劈落成两半，秘境空间不稳，有一部分地方甚至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空间裂缝，稍有不慎被卷进去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小黑它们寻到的这一处恰好是没什么空间裂缝的地方，但赖以生存的环境也仍是毁了大半，每隔两月便有一场酸雨，酸雨一落，普通的植物基本无法生存，更别说原来满秘境的灵植灵草，通通毁得不剩。
也就是小黑它们这片，因为有它们这些妖兽和一些妖植合力抵挡住酸雨，这才勉强维持住这片生态的平衡。
至于之前程斐所见的树木建起的城墙，都是从前因为土地被酸雨腐坏而倒下的普通树木，都被它们收集起来，按照人族的方式建造成遮风挡雨的庇护所，不过时过境迁，到如今有些淋到酸雨腐烂了，有些则受时间流逝自然风化了。
但它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依照小黑的说法，自近十年起，每年的酸雨期汛都会提前，到现在已经是每隔一个月便会迎来一场酸雨。
是以今年遇到有人族进来，到了它们的地盘，都没选择杀掉，而是囚禁起来让他们做苦力来帮忙抵挡酸雨。
程斐了然：“原来如此。”
凤清冰冷的眼神稍稍缓和，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可以化形说话的妖兽，家园被毁，却能坚持这么久而不放弃希望，是个有毅力的妖兽啊，值得钦佩。
胖子情绪外露些，听完小黑一席话，就差拉着小黑的手称兄道弟，夸它是栖凤残境的先驱者，妖兽里的真英雄。
小黑“哼哼唧唧”的，很受用胖子的夸奖，但对这些人族的好脸色依然还是看在程斐的面子上。
个中原因还得从百年前说起。
当年程斐初入栖凤秘境，刚好遇上它母亲河一只虎兽争夺地盘，结局自然是战败了，一窝兄弟姐妹只剩下它伤痕累累地活了下来。
程斐就是这样捡到的它，为了救活它，栖凤秘境里面寻到的疗伤灵植基本都给它吃了，其中一株化形草混在草药堆中，被它拿鼻子拱了拱，同样囫囵吞枣地吃进了腹中。
程斐当时拎着抢救回来的半片叶子，哭笑不得。小黑当时太小，等级又低，根本承受不住整棵化形草的药力，吃下去不到片刻，便胀得难受，浑身通红，耳朵和鼻子里面不断往外冒白汽，看起来像个烤乳猪一样。
不知道程斐如何想的，小黑本以为可恶的人类一定会放弃它，但程斐选择了救它。
也许是为了和它签订血契，用来奴役它？
妖生的传承中，人族一向是恶毒的，小黑不无恶意地心想。但程斐没有和它签订血契，似乎仅仅是有缘，把它当成一个伙伴来饲养，她领着它跨过栖凤秘境大部分地方，每天都会告诉它人族的各种习性和生活习惯，她说：这是启蒙。
到达最终的仙人洞府前，她把它留在原地。
它当时还没能化形，只咬着程斐的袖子，不愿和她分开。
她诧异地笑：“你想和我走？”
它点点头，于是程斐摸了摸它脑袋，许诺它，等她从仙人洞府回来，她就来接它，一起去问剑峰生活，到时，她师弟师妹们也会喜欢它的。
可它没有等到这个承担了它死去母亲一大半责任的程斐。
等到人族都从栖凤秘境出去，它才意识到也许它被骗了，人族果然可恶。
它抱着这样的心情跌跌撞撞跑进仙人洞府那扇巨大的白玉门内，见到了一剑斩落栖凤秘境的人。
那人道袍飘然，朝它抬指一点，灵魄中从出生到此刻的记忆无所遁形，他了然：“原来你也是来找她的吗？”
那人像程斐一样，摸了摸它脑袋，手上带着人族独有的温度：“你比有些人可爱多了。”
“走吧，”他驱赶它，“可惜……她再也没法回来了。”
没法回来什么意思？这句话小黑想了一百年。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它等到了她，如果那人还在，它想，它应该会得意地向他炫耀并指出他当初那句话中的错误：“你说错了，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