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斐从里面出来,正对上连璧恭恭敬敬冲一个水碧色葫芦拜了三拜的场景。
胖子围观了有段时间,他低声和程斐解释道:“今天是凡间的清明节,祭祖的日子,女君这是在祭拜她那位师姐。”
程斐满脸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真人就在这儿,你对着骨灰坛子祭奠个什么劲?
连璧烧了把纸钱,看到程斐出来,故意扬声道:“师姐,其他几个没良心的现在早就不记得你了,还给你认了个替身,真是白瞎了他们的眼睛!”
火苗翻涌着舔舐纸钱,灵海阁的侍女站在一旁不时替这位尊贵的客人递上纸钱,程斐听到三师妹的碎碎念:“师姐,你要是泉下有知,估计会气得睡不着,半夜爬起来找他们算账吧?尤其是那个替、身,”小师妹恨恨咬牙,瞪了眼程斐:“你一定要把这个狼心狗肺的人碎尸万段,让她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胖子打了个哆嗦,偷偷和程斐传音:“好狠。”
程斐:……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心情挺复杂的。
原来她在三师妹眼里这么残暴的吗?
烧了常人整整二十年份的纸钱,连璧总算停下来,抹了把红通通的眼睛:“师姐,给你烧得钱也不知道你在那边够不够用,能不能打点打点下面,好让你早点从那儿投胎回来。”
“我等你回来,师姐。”
有灵海阁提供的消息,几人当天便启程过去,其他收到消息的各个宗门则回去略做准备,比他们晚两天出门。
灵海阁的阁主不知为何,对程斐和连璧等人颇为招待,在他们临走之前,曾特地遣人过来询问过他们,是否愿和他们一同在两天后出行。
但被连璧拒绝了。
有了栖凤残境的下落,连璧是一刻都等不及,况且她也暗藏了点小心思,指望路上程斐多吃点苦头,好叫她知晓即使有师兄和师弟们保驾护航,但赝品就是赝品,她总有法子让她不好受。
一路往东飞去,他们几个除了天机门两人全是剑修,速度个顶个的快。
程斐许久没有这样尽全力地御剑飞行过,就连一直被天道小奶狗时不时坑的心情都舒爽了不少,就是可怜一直藏在程斐袖中的幼苗,有一次从袖子里面探头出来,差点没把自己身上的枝叶给吹秃了。
突发变故是在出发后的第三天傍晚,因为需要顾及天机门的两人,几个剑修的速度并不会一直都维持在极速飞行,而且程斐和胖子体内的灵力也经受不住那么大的消耗。
第三天傍晚,几人寻了一处有水源的落脚点休息,周遭的凶兽有胖子打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没什么威胁。
连璧开始每天的“日行一事”:对着大师姐的骨灰盒上香,顺便絮絮叨叨最近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
程斐凑上来看了眼,“这是你师姐……”
没说完,连璧看到是她,立马警惕地把装骨灰的葫芦抱在怀里,冲她挥手挥得和赶苍蝇似的:“去去去,别妨碍我和我师姐说话。”
凑近乎的打算是落空了,程斐挠了挠脑袋,走到离三师妹距离较远一些的小溪边,看了看水里的游鱼,招呼胖子过来:“抓点鱼吃吧。”
“好嘞!”胖子把点燃篝火的工作交给天机门两人,往溪边跑过来和程斐一起抓鱼。
“大佬我来了!”
胖子还很兴奋,结果他就看见程斐一脑袋扎进了水里。
“大佬?”胖子紧张惊讶的声音都尖锐了起来,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程斐下溪水玩耍,但过了几秒,发现程斐一直头朝下的栽进水里一动不动,他才意识到,出事了。
程斐晕过去的最后一秒,只来得及在脑海里说一句:“淦!”
幸亏她把胖子喊过来了,否则她堂堂一个原合体期现结丹境修士就要溺毙在水中,而且是站起来才到自己小腿高的溪水中!
再次幽幽转醒,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身上湿漉漉的,一旁篝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几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到她睁开眼睛,胖子和天机门的两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连璧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皱眉问了句:“你怎么回事?”
师兄没和她说过程斐身上有什么毛病。
程斐在识海中转了圈,看到扩大的金色裂缝,心中暗叹了口气:“果然。”
天道小奶狗适时出声:“你识海破损得越来越大了,再不努力去栖凤残境寻到补魂草,你撑不了多久了。”
“这不是努力在找么?”程斐在脑海中回了句。
“傻了?”见程斐久久没回她,连璧呛了句。
程斐这才笑眯眯回她:“没什么事,我正长身体呢,可能营养没跟上,所以才突然晕过去。”
胖子腹诽了一句:“大佬这句话骗鬼呢。”
但连璧神奇的没有追问下去。他要是程斐想想就能理解了,连璧根本不关心这个“假冒”大师姐的人的死活。
捏了捏依然湿透的衣裳,程斐眼□□力正是虚弱的时候,想着能省一点体力是一点,她示意胖子几个男性离她远点,她准备换个干净清爽的衣物。
胖子还是很好说话的,当即拍了拍胸脯,一把捞住天机门的两人:“大佬你放心,我保证监督他们不偷看。”
命由反驳:“我们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会偷看?”
命然赞同:“而且她才七岁,也没什么……”
话没说完就被胖子捂着嘴拖走了,别人不知道程斐的底细,这两还不知道么?光葱聋秘境那一回就知道程斐是货真价实的大佬了!
当着大佬的面说这话,不怕被穿小鞋啊?
连璧还是坐在火堆旁边,但她对程斐的小身板就更没什么兴趣了。
只是程斐脱下湿透的里衣的时候,有一抹粉色在连璧余光中一闪而过,一瞬间,连璧如风一般抓住了程斐准备换上新衣的手。
她眼角赤红地一寸一寸扫过程斐的腰侧和背部,“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图案?”
错不了,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起大师姐腰侧的红莲,和面前这个相比,大概唯一的差别就是师姐身上的那个是完全闭合的花苞状,而程斐身上的这个,花苞半开,开得有一种欲拒还休的异样美感,但都一样精致得宛如活物。
小孩似乎被她吓住了,半晌没说话。
直到她闭上眼,放开程斐的手腕,一字一句问道:“你、是、谁?”
“我是程斐。”程斐穿上衣物,回答得很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