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棠的酒席结束后,许多人都离开了向明城。褚锦池一行人也来和姜临春辞行。
“临春,你什么时候再来定波城玩,我们上次玩得还不进行呢。”
“估计很快了,褚家主之前来信,他们已经在审沈家两兄弟,等把长生盟的人都抓出来,我还会再去一趟。”
褚锦池闻言一愣,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又浮上了心头。沈如京,沈如京他也是长生盟的人。
姜临春知道他难受,突然被告知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很多人都接受不了。
祝大福站在褚锦池旁边,再一次觉得无力,每一次都是这个人,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人身上栽了多少跟头。
定波城的几个人走之后,姜临春和静客也打算去一趟留斛城。
“花花是怎么和翠萍成为朋友的?”姜临春看着一直在修炼着的姜花花,不由问向静客。
那么多年,只有翠萍一个被姜花花承认是她的朋友,还是那种一收到他受伤的消息就马上赶过去的朋友。
当时在定波城,长生盟的人就是抓住了这点,用翠萍受伤的消息引走了姜花花,这才让静客不得不去往留斛城。
想到那个时候,静客又想到了当时他算的那几卦,“当时我不知该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向明城,于是在我离开之前,我算了九卦,算的都是我离开之后你会不会受伤害。
九卦的结果都是上吉。有人会保护你,你会平安无事。”
姜临春闻言一笑,“向明城的人,定波城的人,还有息魂族的人,总有人站在我身后。静客,你做的是对的。”
静客点点头,“花花当时的惨状真的吓坏我了,如果我晚来一步,可能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静客的脆弱来的快去的也快,只听他接着说道,“在很多年前,离向明城最近的那座山脚下住着一个心善的老奶奶,她经常会给山里的小动物一些吃的,姜花花也被她喂过。”
随着静客的讲述,时光仿佛被拉到了那段淳朴的乡野时光。
山脚下的冯桂兰丈夫死得早,她一个人艰难地把女儿拉扯大,只是最近女儿翠萍不知去哪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
这天,冯桂兰又进了山,像往常一样,她不断地呼喊着,“翠萍!翠萍你去哪了?”
冯桂兰本以为今天她还是找不到女儿,只是没想到,在她还没走到山里的最深处,一个身材婀娜的少女浑身灰扑扑的走过来了,“娘我在这呢,我在山里想采些蘑菇,只是不小心掉进一个坑里了。”
冯桂兰闻言心疼坏了,她左右看看自己的女儿,发现她没有受伤,这才把她带回家。
回到家的翠萍似乎是摔坏了脑子,饭也不会做、地也不会翻,路过的人都在说翠萍傻了嫁不出去了,只有冯桂兰不在意这些,没人愿意娶她闺女那正好,她本来就没想把闺女嫁出去。
翠萍不会做饭、不会种地,这些都没事,她就算什么都不会,自己也会养着她。
只是“傻”了的翠萍学东西学得特别快,不到一个月,她就成了种庄稼的一把好手,她种地种的好、吃的也多,就这样翠萍和冯桂兰一起过了很多年,冯桂兰老了很多,而翠萍还是那副少女的模样。
这天,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的冯桂兰把翠萍叫到了自己跟前,她摸着这个跟自己过了很多年的“闺女”。
“小虎,是你吧,我知道是你,让娘看看你真正的样子好不好。”
看着眼前这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女人,翠萍不知道她是怎么认出自己的,可他还是听话的变成了那个威风凛凛的猛虎形象。
见冯桂兰不怕他,翠萍趴在了她的床前。
“傻孩子,娘怎么能认不出你,我的小虎。你就算变成了翠萍的样子,身上也还是你自己的味道,娘之前遇到过你的,怎么会不知道。”
地上的老虎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床上的女人,几十年前,自己还没化形的时候,意外跌落了山崖,是眼前这个女人救了他。
化形之后,他一直想来报恩,只是恩人母女一直活得很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可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恩人的女儿失踪了,她一直在山里找女儿,可是他在山里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活人的气息。
于是他从此就变成了翠萍。
冯桂兰摸着这只老虎的脑袋,“小虎,姐姐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翠萍抬了抬他巨大的脑袋,他知道“姐姐”说的是真正的“翠萍”。
只听冯桂兰接着说道,“很多年前,你姐姐在山上采了好多蘑菇,想拿到向明城去卖,只是怎么那么凑巧,向明城发了那么大的一场水……”
冯桂兰想到往事,她伤心的在那哭泣不止,翠萍也化成他真实的人形,一个壮硕的男子形象。
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娘,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
冯桂兰看着这个和她的女儿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几十年前在山里你叫我娘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还能做很多年的母子。”
翠萍陪着冯桂兰走过了她生命的最后一程,等到冯桂兰走了,翠萍却一直守在冯桂兰家中不愿意离开,他又幻化成了翠萍的样子,像是一个普通农户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有一天,一只黄色的小猫来到了翠萍的家,翠萍学着冯翠兰的样子给这只小猫做了一锅粘豆包,那只小猫吃了之后眼睛亮亮的,之后就时不时的去翠萍家吃着美味的粘豆包。
这一猫一虎也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翠萍,你的粘豆包做的和你娘做的一样美味。”
姜花花的赞美让翠萍又做了一锅美味的粘豆包,还贴心放在包袱里背在了姜花花的背上。
“下次再来。”翠萍秀美的脸上露出一副憨厚的表情,他最喜欢吃他粘豆包姜花花了。
姜临春听着翠萍的过去也一阵唏嘘,“所以翠萍在向明城又一次大水的时候化成原形救了大家么?”
静客点点头,“他知道真正的翠萍是死在大水中,所以内心一直煎熬着。冯桂兰对他的恩情不仅仅是当初救了山底下的他,更是给了他名字,从他穿衣、吃饭,一点点的教起。
所以当大水来临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冲进水中,虽然代价是他在此后的近百年都没能再化为人形,几度濒死。
花花当时来找我,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还是后来向明城的百姓们自发给他建了庙,我这才为他找到聚愿石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听到此处,姜临春不得不感叹,姜花花挑朋友的眼光真的好极了,这么好的翠萍,不愧是他家花花的好朋友。
“那这次他怎么又到了红李村?”
静客闻言也叹了口气,“翠萍用女身行走世间,总会有人见她可怜,给她一口饭吃。
翠萍会干农活,别人给她一口饭,她就给人家干活,时间一久,总会遇到真心待她的人,就像红李村的梁奶奶一样。
翠翠那孩子也是几百年前,一个寡居的老人的猫,遇到翠萍后,他们也成为了朋友。”
听到这里,姜临春已是了然,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执着,而翠萍有着自己的生活和修道方式,他之前看到的翠萍修为扎实、灵力纯粹,道心更是坚不可摧。
这样的翠平不会折损在这么小小的磨难之中。
“我们快启程吧,先去看看翠萍,长归也在那里还么回来呢。”
姜临春和静客驾着两匹马快速得朝着留斛城红李村驶去,一路上姜花花不发一言,她前额上的毛发被风吹的凌乱,路边的花朵形态各异,可姜花花没有任何心思去看他们。
赶了几天的路,姜临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红李村,原先凄惨的村庄重新燃起了炊烟,而静客带着姜临春直奔梁奶奶的家中。
翠萍身上的伤早已愈合,体内的阴气也被静客引出,只是不知为何,翠萍一直维持着本体没有醒来。
李长归见到姜临春来了,连忙给梁奶奶介绍着,“梁奶奶,这是我们向明城的姜仙师。”
梁奶奶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了,她听说是一个厉害的仙师来了,连忙拉住姜临春的胳膊不放,“仙师,你可一定要救救翠萍,她可是个好孩子。”
看着李长归对梁奶奶一顿哄,姜临春这才走进了屋子。
原先壮硕的猛虎如今骨瘦如柴的躺在一个铺满厚褥子的床上,翠翠见是他们来了,赶紧起身问好。
姜临春只是一扫便知道翠萍这是被那群厉鬼伤了神魂,脑海里的星图不断变动,最终他找到了一个可以修复神魂的阵法。
姜花花看着自己的爹爹小心翼翼的将一抹温和的魂力注入翠萍的眉心,不久之后,翠萍的呼吸便更加平和。
临春爹爹也很厉害。
姜花花看着姜临春的背影,心里这么想着。静客捞起了在一旁不发一言的姜花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翠萍有,临春爹爹有,我们花花也会有的,不要羡慕好不好。”
姜花花闻言先是愣怔,随即郑重的点点头,她也会找到自己擅长的,也能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
姜临春在红李村待了几天,等到翠萍的神魂完全稳固了,他这才带着静客和两只猫离开。
姜临春本想让李长归回向明城,只是李长归却笑着问他,“翠萍就是我们水神庙里的那个猛虎吧?我想在这里照顾着她。”
听到李长归这样说,姜临春也没强求,他掏出几张平安符塞到了李长归怀里,李长归想推辞却被姜临春拦住。
“拿着吧,这都是一些保平安的符箓,不光是给你的,你家里人也用得上。”
李长归这才收了下来,“仙师这是要回向明城么?”
姜临春摇摇头,“去定波城,有些帐还是要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