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懿的唇动了动,他本来就干燥的唇上像点了一簇火苗,火辣辣的难受。
他眼前的景物还有些模糊,怔怔地他好像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但是目光只捕捉到一个焦点,看不清那人的相貌。
只知道她的唇贴在自己的唇上,正在呢喃地轻唤他。
那声音好柔好轻,带着几分焦急。
他仰起了头,主动探向了温热的唇,闭着眼睛轻轻地嘬咬。
他听到身上的人儿发出了一声轻嘶,他的口中尝到了一丝甜腥。
手指条件反应地动了一下,他清楚地看到瞳孔中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他看着她的背影,她坐在溪边,双脚耷拉到水里,歪着脑袋慢慢地踢水。
他的意识在渐渐走向她,当他停在她的背后时,那女子也转过了身体。
那是一张绝丽的容颜,没有溪风月妖艳,却比她清丽优美,脸部的轮廓不凌不厉,尖尖的下巴,额前还有一个小小的红痣。
她转身趴在了地上,像一条慵懒的蛇,对他勾了勾手指,“想不想下去洗澡?”
上官懿一愣,再低头打量时,发现自己竟变成了原形,一只纯白的小狐狸。
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不能讲话。
那女子哧声一笑,惊动溪水激起了层层涟漪。
她抱起他,几乎是脸对脸。
这样近的距离,上官懿几乎是能到她脸上的每一个毛孔,仿若剥开的鸡蛋,嫩滑水润,不染纤尘。
他用尽这世上一切的美好,都无法形容这个女子的美。
她真的很美,不给人任何压力的美。
她微微鼓起了唇,对着他的鼻尖吹了一口气。
她的气泽芳香,令人熏熏欲醉。
上官懿只觉吸了她的气息后,身体愈发变得轻盈起来。
她放下他,从水中抖了抖脚,赤着脚便站了起来,对它挤了下眼,笑道,“等我去给你拿好吃的。”
她像个精灵一般拖着薄薄的长纱,轻快地奔跑在山间。
上官懿看痴了,愣在原地许久。
身后,一声虎啸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直到近前,他才反应过来。
那只花老虎舔着嘴唇,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美食。
上官懿此时身体娇小,他看着庞大的野兽,只能不住地往后退,夹着尾巴,紧张而又恐惧。
他狠狠地看着那头花老虎,它向自己扑过来时,他费力地躲了过去。
原来他的身体竟这般弱,他到底是为何会化为了原形。
在老虎接二连三地咆哮飞扑中,上官懿渐渐没了闪躲的力气。
他两只前爪抓住地,不甘地巨烈颤抖。
可是花老虎却是来了兴趣,慢悠悠地逗弄着它,并不急于吞吃入腹。
上官懿不能坐以待毙,他转身想要逃跑,那花老虎从他身后扬起了四只爪子,纵身一跃,便来到了他的头顶。
上官懿避无可避,狐狸的瞳孔急剧放大,恐惧已经占满了他的身心,让他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就在老虎快要扑到他身上时,那女子及时出现,一掌将那老虎打出了老远。
她凌空而下,护在他的面前,转身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脑袋,“没事,不用怕,有我在,以后我护着你。”
上官懿惊魂未定,再抬起看去,他看到了她身后的一道金黄色的阳光。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如果他是一个人,他很想现在狠狠抱住这个女人。
但现在,他只能这么渴望地望着她。
看着她笑,看着她抚摸自己,看着她快乐地奔跑。
脑海中的时光似乎过的格外的快,他看着这个女子每天两副面孔。
有时狠厉地练剑,有时温柔地浇花,有时笑,有时托着腮望天。
她的世界就像彩虹,五颜六色,有温暖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
灰色和蓝色交织,红色和白色相染。
他就这么远远地看着,有好几次他都想靠近她,可是却没有勇气。
那种滋味好像走在沙漠中的饥渴之人,明明看见了绿洲,却发现那绿洲要走上很久才能到达。
头顶上,一阵微凉的气息罩下,他从自己的脑海中抽离出来。
叶泠若见他目光迷离,不知道他陷入了什么记忆里,只能强行把他唤了回来。
上官懿的意识还陷在那场漫天旖旎的桃花中,眼前溪风月的容貌竟与那女子十分相像。
他一时间无法分清幻境与现实。
对那女子的渴望已经满溢到唇边,他拉过叶泠若的脖子,抬头就吻了上去。
虽说上一世他们有过很多次**的亲吻,但现在叶泠若顶着溪风月的样了,再与上官懿亲吻,她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于是,她开始挣扎。
只是她越挣扎,上官懿就吻得越厉害。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上官懿到底是男子,力气比叶泠若大。
他摁住她的双手时,让她有种窒息感,根本动弹不得。
“上官懿。”
火珠花的身体动了一下,平地起伏,连带着上官懿和叶泠若都原地翻滚了一圈。
上官懿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低头看着身下的女子,眼睛蓦然睁大。
眼中的惊讶不言而喻。
为什么会是溪风月?刚刚那个渡真气救他的人,难道是她?
叶泠若瞪着他喘息了几声,“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上官懿没动,只是蹙着眉头纳纳地看着她,瞳孔中的惊讶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浅淡的情.欲。
火珠花又动了一次,不过这次动静不大,正好让上官懿离开了叶泠若的身体。
再这样下去,火珠花真的要把他们都消化掉了。
叶泠若叹了口气,“你清醒了?”
上官懿还在皱眉,而且愈发拧成了一个花骨朵,没有答话,看她的目光写满了狐疑。
叶泠若把目光转向了火珠花身上。
她知道上官懿一时半刻接受不了溪风月救他的事实,溪风月虐了他这么多年,只为把上官家的几个孩子都铲除,以免跟她争夺帝位。
没想到一转眼,那个他恨了这么多年的女子居然救了他一命。
还是在他想要杀死她的时候,她不计前嫌地出手救他。
叶泠若也不打算跟他解释什么,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她的任务是拿到他的三颗泪,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一千年前的上官懿,她也没兴趣同他周旋。
只是有时候看到他现在的模样,让她心疼,不想他多受磨难,才会出手相救。
这火珠花的身体若是破了,这花也就死了,可若是不破,他们谁都休想出去。
还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你的摄魂术能把灵物的魂魄吸进去再还回去吗?”
上官懿的目光终于从她身上离开,仿佛没事发生过一般,“应该可以,但我没试过。”
叶泠若有几分不确定。
如果魂戒在就好了,不过她只见过上官懿吸魂,从没见过他吐魂。
上官懿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怎么可能把灵魂再还给人家。
只是这火珠花现在听不到他们讲话,大概率也不大相信她。想从这里出去又不伤害这,唯有先把它的魂魄摄走,让它听从她的指挥。
等他们从这里出去了,再把灵魂还给她。
她警告的目光睨向上官懿,“先说好,一定要把灵魂还给它。”
上官懿勾了勾唇角,带着几分邪魅。相比之前,他现在有些不怕溪风月了,“你有这么好心,会怕这朵花死?”
溪风月杀人不眨眼,别说是一朵花,就算是她至亲的人,她都照杀不误。
叶泠若白他一眼,“要你管。”
她站了起来,掂量着火珠花的威力,觉得上官懿应该可以得手。
她刚刚渡了真气给他,这会他精力旺盛。
“动手吧。”
上官懿握了下拳,他也知道叶泠若大约把自己一半的修为都渡给了他。
他目光一垂,开始施法。
叶泠若看着四周的红色光芒,如千万缕细细的藤蔓。
上官懿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摄了火珠花的魂魄,他看着自己的手,感觉出了强大的滋味。
这要比吞食妖血来得更快,满足而兴奋的情绪让他忍不住浅笑了出来。
失了魂魄的火珠花瞬间将他们吐了出来,然后缩小成了很小的一朵红花。
远远看去,和普通的花并无不同。
叶泠若拍了拍身上的土,“好了,可以把魂魄还给它了。”
上官懿抖了下手,冷漠道,“出不去了。”
“啊?什么叫出不来了?”叶泠若焦急地抓起了他的肩膀,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半天,还摇晃两下,“你快吐出来呀。”
她是真的着急,急得五官都拧到了一起,还小小地跺了下脚。
上官懿就这么看着她,心尖不由得颤了一下。
这样的溪风月真的很美好。
“别看我,你再试试,能不能吐出来?”说着,她还动手朝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好像向丈夫撒娇的小妻子,不顺心时就会拿丈夫撒气。
上官懿摇头,“真的出不来了。”
叶泠若......
“那你不早说?”她是真的气了。
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伤了火珠花,却偏偏要吸食它的魂魄。
火珠花是神花,它的魂魄可以滋养他。
这人,就是故意的,先是吸妖血,现在又吸魂魄。
上官懿不以为意,“一朵花而已,有没有魂魄又有什么关系?”
叶泠若被他这句话噎住,火珠花可是空阙谷的神花,又是宗书唯一的引花。就这么被上官懿吃掉了,如果潭清知道,一定会把他宰了。
小念探出了一个声音,“还是算了,凡事皆有命数,火珠花没有了魂魄,顶多就是痴傻一点,不影响它的能力。”
叶泠若喷它,“让你变痴傻一点你愿意吗?”
谁愿意变成傻子。
她不甘心,扳着上官懿的身体来回一摇,还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唇下,用力吹气。
半晌,上官懿岿然不动。
她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行了。
她觉得自己十分对不起火珠花,人家睡觉睡得好好的,非得把人家扰醒,现在又凭白无故摄了人家的魂魄。
上官懿幽幽地开口,“或许等我的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把它放出来。”
说完,他觑了她一眼。
叶泠若又不傻,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你还想要我的修为是吧?”
上官懿哼笑一声,“不敢。”
她所剩下的修为绝不能渡给他了,她还要留着对付上官潇那些人。
她看着上官懿,知道他向来会演戏,从前就把她骗得神魂颠倒,现在又可以装软弱装这么年。
这会儿估计还是想杀她。
说什么不敢,他有什么不敢的。
叶泠若朝他哼了一声,“我们交换个条件如何?”
他挑了下眉,“什么条件?”
“你给我你的三颗泪,我把修为都给你。”
她讲的十分认真,但在上官懿听来,分明就是羞辱。
“三颗泪?”他憎厌的笑容扩大,“你喜欢看我哭?可惜,我不会哭。”
他可能会演戏,但他也是有自尊的。
溪风月的修为他想要,但想看他脆弱的样子,休想!
“不用你真哭,你挤点眼泪就行。”她只想拿到他的三颗泪,赶快离开这里。
“没有。”上官懿脸色微冷。
叶泠若谈判不成,只好无语地凝视他。
上官懿看来是不怕她了,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和神态也露出了深藏已久的锋利。
她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更无法预测后面的剧情要如何发展下去。
走一步是一步吧。
告别了火珠花,回到盈玉藏身的山洞里。
只一会儿的功夫,哪里还有盈玉的影子。
她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叶泠若也懒得管了,不让她吃点苦头,她也不知道回头。
上官懿本来以为她会回月幽谷,谁知叶泠若在空阙谷一处隐蔽的地方就此安身了。
她没有要参与潭清与潭澈俩兄弟的战争,看意思纯粹在虚度光阴。
夜晚的空阙谷风很凉,远处的硝烟声响起,潭清应该召集了旧部,开始与潭澈一较高下了。
她大盘于地,闭着眼睛想。
如果潭清知道她这次穿到了一千年前,会不会让她帮忙改变一下宿命?
她不是不想帮,只是觉得这个时候的潭清眼里脑子里只有权势,根本无法体会儿女私情。
她怎么劝?劝不好还会让潭清怀疑她的身份。
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现在,她在等,等月幽谷那边一切都安排好,她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走回去。
想想真累,明明她已经知道剧情,接下来还是对她不利的剧情。
却不得不陪着那几个人演戏。
还有,上官懿。
等她杀了那几个人后,上官懿还会不会杀了她。
她撩开了一只眼,本以为上官懿会警惕地在四周转悠。
没想到他也打坐入定了。
上官懿的确是打坐入定了,因为他正在和烟萝传音,不想让叶泠若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