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月？”上官懿的一声轻唤成功把叶泠若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她一脸茫然地看向他。
他正温和地对着她笑，那双眼眸真的越看越像当年的小狐狸。
天哪，她当年可是亲眼目睹了狐帝上官懿最狼狈的时刻，他若是知道她是叶泠若，会不会杀了她呀？
上官懿查觉出她的不对劲，匆匆向烟萝道别，带着她走回了房里。
叶泠若这一路忐忑地注视着他，想了又想，决定鼓起勇气询问一下。
“那个，你当年真是被叶泠若救过？”
上官懿脸色略暗，看来是真的不太高兴。
他没有回答，目光始终直视着前方。
“她……”
“我当年被家族的人迫害，修为尽失，显了原形，叶泠若的确救了我一命。”
他睨了她一眼，“这件事除了烟萝，应该没有人知道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如果说出去，他一定饶不了她。
叶泠若赶紧摆了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那个，叶泠若这个人，怎么样？”
怕他误什么，急于补充道，“六界不是传说，她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吗？是真是假？”
她只是想探探上官懿是恨她还是感谢他。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她也不是叶泠若，更不可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
只是出于对那段时间的怀念，如果上官懿感谢她，她会觉得有些小小的安慰。
上官懿停下了脚步，疑惑地问她，“你对她很感兴趣？”
她这个年纪，应该都没有听说过叶泠若才对，为何她的神色好像很紧张似的。
叶泠若目视着他的眼睛，眸光微动，“只是好奇，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上官懿有些厌恶别人提起叶泠若的事。
六界中对她的口碑极差，什么杀人不眨眼，什么芳气生厄运，娇花变毒花之类的。
他听了就心烦。
他以为她也是想听这些，于是不奈地语气重道，“不怎么样？”
说完，双手负背，不等叶泠若跟上来，自己大步离开了。
叶泠若唉叹一声，果然上官懿想杀了她。
想想有些苦笑，她当年对小狐狸掏心掏肺的，临死前还想着把他送走，怕连累他。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领情。
由于她多嘴问了这件事，上官懿一天都没理她，甚至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大婚宴要持续三天，叶泠若刚到第二天就已经厌烦了。
她一厌烦就想到周围去吸花。
小念跟在她身后，让她又想起当年的上官懿，心里堵气，早知道不救他了，忘恩负义。
小念打理着自己的狐狸毛，有一搭无一搭地问她，“谁招惹你了，这么不开心。”
叶泠若寻着声音望去，一低头，看见同样全身雪白的小念，不由得皱了下眉。
她蹲下身，把小念抱起来反复蹂躏，还凶巴巴道，“你说，以后你会不会忘恩负义，会不会觉得我不怎么样？”
小念被她揉得都快不能呼吸了，从嗓子呜嗷了几声，“你快放手，吃错药了？”
叶泠若生气地把它放了下来，还不忘拍几下它的小脑袋，“没良心。”
小念被揉得七荤八素，又被拍得眼冒金星，顿觉女人都很善变。
上一秒还利用自己，下一秒就六亲不认。
“你受什么刺激了？我一向是你最忠心的奴仆。”
它竖起尾巴，一副誓死捍卫自己尊严的英烈模样。
叶泠若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你们狐狸的心最坏了。”
小念替自己平冤道，“我们狐狸最知道感恩了，要不然你以为我干么无条件地帮你。”
小念的确对她很好，很多事情，她不方便去做，都是娇小可爱的小念去做的。
它灵活又聪明，她也很放心。
“现在你知道报恩，以后说不定就觉得我坏了。”她毫无精神地垂了下头。
小念就差握着狐狸爪子发誓了，“你相信我，我们狐狸绝不会见异思迁的，说感恩就是一辈子都感恩，再坏的狐狸都对自己的恩人很好。”
叶泠若嘟下唇，“真的吗？”
她受伤的心灵总算有了一点安慰。
“当然是真的。”
“那好吧。”
她眼睛突然睁大，又蹲下去把小念抱了起来，还在人家的屁股上看了好几眼，“对了，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啊啊啊，色女，我是男孩子啦。”
桄榔！
她手一松，小念从她手里掉了下来。
还好，她这段时间没有一时冲动，当着它的面去洗澡，这件事是她一辈子的黑历史。
她绝对不能让上官懿知道这件事。
但又一想，他们现在已经成亲了，也算是还了她的清白。
小念被摔得屁股开花，一遛烟地跑走，临走时，不忘提醒她，“上官复在你身后不远处。”
刚才举起它时，正好看到。
叶泠若果然一僵，思绪马上转了个方向。
此时这里没有别人在，正好方便她行事。
这个机会得来全不费功夫。
“王，王嫂？”上官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大晚上出来散个步也能碰到她。
他后退了几步，目光惊恐。
叶泠若慢慢转过了身体，对他勾起了一个邪魅的笑容，“这么巧，你也出来散步。”
上官复的额头涔涔冒出了冷汗，他想笑可又发现面部僵硬，笑不出来，只好支吾道，“不是，我，我正打算回房去。”
说完，他赶紧转身，可是腿一软，险些跌倒。
他总觉得叶泠若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他一样。
“王弟这么急着走干么，我还有一些话要问你呢。”她一个瞬移，站到了上官复的面前。
轻笑着挑了个眼角，余光落在上官复眼里时，仿佛一把淬了毒的剑，分分钟可能杀了他。
“王，王嫂……”上官复心里跳得厉害，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何事？”
叶泠若也不想同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问他，“那天你都看到了？”
看到她是魔。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王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他开始语无伦次，双膝一软，给叶泠若跪了下来。
“你和林婉仪暗中勾结，害死了小心，还企图嫁祸给我，又在空阙谷时想大出风头，最后却把所有的黑锅都甩给了林婉仪，自己独善其身，我说的对吗？”
前一件事，她不敢肯定，但后两件是板上钉钉的事，他赖不掉。
上官复吓得脸色煞白，毫无血色，“不是，王嫂，你听我说，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该如何狡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穿书者的记忆里，林婉仪和上官复最后赢了，全靠林婉仪的智慧，这个男人和林宽仁一样，胆子又小，心术又不正。
她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上官复，别说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你看到了我的真身，并不是你真正的死因，”她俯下身，身体罩住了身后的月光，脸上一片阴霾，“敢做不敢当，自私自利，心术不正，你这样的人，我留不得。”
留下来，保不准他和林婉仪会再次联手对付上官懿。
“什么？”上官复的瞳孔瞪得老大。
他只听了一个‘死’字。
下一秒，叶泠若一掌向着他打来，但并没有打进他的心脏里，而是抓住了他的脑袋，黑色的气泽灌进他的脑海里。
上官复吓得哇哇大叫，“救命啊救命，来人，快来救救我。”
他这一喊，九重天的仙侍巡逻队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
上官复刚想松口气时，只见叶泠若自己扯开了自己的衣领，先他一步倒在了地上。
等仙侍跑过来时，她满脸是泪，匍匐在地上气虚无力，“快去叫狐帝，这个人企图对我不轨。”
上官复瞬间呼吸一滞。
她怎么能反咬他一口？
叶泠若早有打算，她不能这么直接杀了上官复，他必须得死，还得死得光明正大。
御花园里，仙侍掌了一排的小烛，上官懿和天君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众神君分坐两边。
叶泠若的衣服被扯破了，她此时正披着上官懿的衣服落座在他身侧。
其实只是一件小叔欺负嫂嫂的戏码，没必要劳师动众，连天君都出动了。
这件事还得从叶泠若反咬他一口说起。
上官复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他不能任由叶泠若红口白牙胡乱冤枉他。
于是，上官复当众大喊道，“他是魔女，我亲眼所见，她使用魔功，她是个魔。”
就因为这句话，大晚上的把天君都惊动了。
众神君更是想来看热闹。
几天前，叶泠若在月幽谷手撕自己的亲生父母，这件事大家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今日，是她自己打脸，还是继续手撕。
上官懿当然不会相信叶泠若是魔女这件事，但对于上官复调戏叶冷若一事，他也是不怎么相信。
所以，他想今晚这事，是叶泠若故意做的。
前两天她还提醒他，要小心上官复。
他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目光却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上官复。
天君紧崩个脸，一点笑意都没有。
魔族消失千余年，这时候，可别再有余孽出现。
“上官复，帝后说你对她不轨，你有什么话可说。”
上官复跪在下面，紧张得身体紧绷。
他是胆小，但并不代表他就能俯首认罪，他怕死，所以他更加不能让自己有事。
咽了口睡沫，他慢慢抬起了头，声音额抖，“回王兄，回天君，我并没有对王嫂不轨，是她冤枉我的。”
他小心翼翼地觑了叶冷若一眼。
她披着上官懿的衣服，虽然没有哭，但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棱样。他的目光滑过时，不经意间看到她眼角流露出来的一丝冷笑。
顿时，他头皮发麻。
她分明是在取笑自己，笑他自不量力。
想想前几次她斗败的那些人，上官复整个人都颓然起来。
而混杂中的侍卫中的林婉仪，此时也拧起了眉。
自从上次的事后，她便一直跟着上官复，就是知道叶泠若不会这么轻易饶了他，想看看他会作出什么动作。
一路跟上了九重天，扮成了小侍卫，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刚才她在不远处看得清清楚楚，的确是叶泠若陷害上官复，只是现在的局面其实对他不利。
林婉仪聪明，经过这么多次的失败，这一次她才不会自己出头。
若上官复赢了，她可以除掉一个敌人，若他输了，自己也没有损失。
上官懿哼声道，“冤枉你？她为什么要冤枉你？”
他没让叶泠若辩解，自己说道，“我的夫人我了解，我与她同床共枕这么久，她是不是魔，难道我会不知道？”
叶冷若眸光一颤。
他们几时同床共枕过？
原来上官懿说谎话也是拈手就来啊！
天君可能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对上官复更加不客气，“你在九重天公然调戏帝后在先，现在又在此胡言乱语，可知是何罪？”
“我没有，她真是魔女，我亲眼看见她使用魔功，功力十分醇厚。”
众神君也是一脸疑窦，不知道该相信是好。
“在九重天上，上官复怎么可能敢调戏帝后？我是不大相信的。”
“可是帝君也说了，如果帝后真是魔女，他不会不知道。”
两个人的说法都有漏洞，众人也是一头雾水。
看来今天这个局不好解。
上官复混乱麻木的大脑有种死壳的感觉，他现在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我是被冤枉\'的这句话。
可是如何帮自己洗脱罪名，他从来也没有想过。
事情发生得太过冲突，他一点准备都没有。
林婉仪不禁哼笑，她倒要看看，上官复这次如何自救。
当然，最好他和叶泠若两败俱伤。
这时，一旁的烟萝轻笑了一声。
天君转过眸，严肃问她，“烟萝元君，你笑什么？”
上官懿的目光也转了过去，还带着几分警告。
烟萝起身，对天君一抱拳，“天君，狐帝，其实要证明他们两个人说的话谁真谁假，臣倒有一个办法。”
上官复听到这句话，仿佛闷热中吹进了一缕清风，让他头脑瞬间清明起来。
他挺起了胸膛，没待天君发问，他急急接道，“对了，烟萝元君是掌管神族户籍的，她的法器是验身石。”
验身石，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陨落的一块石头，它吸收了天地之精华，可以验明万物的真身。
若叶泠若真是魔，只要一滴血，验身石便可感应到。
上官复终于露出了一个痛快的笑容。
他不像林婉仪，他本来就是被冤枉的，自己更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有了验身石，这一局他有信心自己能扳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