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灵漫彻底疯了，在牢房啃稻草，整天手舞足蹈，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着‘兮月’。
至于林宽仁的死，这种毒药上官懿调查过，是属于徐灵漫的，是她自己炼制的一种毒药。
月幽谷众长老商议后，觉得很大可能是徐灵漫给林宽仁下了毒，然后自己逃出去后疯了。
几日后便是东岳帝君的大婚。
那日他并非开玩笑，是真的成亲了。
谁能想到，一个几亿年的老石头居然开窍了，而且新娘就是刚刚化作人形的小兔妖。
这下子更有趣了，九重天这几日能听到的声音，都是关于他的。
上官懿作为狐帝，自然要带着叶泠若去九重天吃喜酒。
九重天众神君见了上官懿，十分恭敬，天君座位左右首有两个软塌。
就是为上官懿和东岳准备的。
平素上官懿不来九重天，就东岳一个人往那一靠，貌似太上皇。
按照规矩，叶泠若应该是坐到上官懿的下处，但上官懿觉得软塌很宽，便拉着叶泠若坐了下来。
东岳帝君大婚，繁文缛节很是枯燥，比叶泠若自己成亲时还要麻烦。
所幸东岳那老头什么都不管，只顾自己高兴，接了新娘子后便进了洞房，连酒都不吃了。
这哪里是东岳成亲，分明是借着他成亲大家一起吃个酒。
叶泠若坐在上官懿身边，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只见一个身穿元君服饰的女子端着酒杯向上官懿走了过来。
她头发高高束起，面色肃然，袖口扎紧，腰带紧崩。
“狐帝，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娶了一个如花美眷，都不来看我这个老朋友了。”
上官懿只是轻浅地睨了她一眼。
身后，盛林抱拳唤道，“烟萝元君。”
烟萝元君是上官懿少时少有的玩伴，她也是月幽谷的子民，从前上官懿争夺王位时，她帮过他不少，后来被晋为了元君，在九重天掌控户籍，在她面前，不管妖魔鬼怪都能显出真身。
叶泠若记得书中是这样描写烟萝此人。
生性谨慎，中规中矩，不苟言笑，她是真心爱着上官懿，陪他吃过许多苦，知道他的帝位得来不易，从前一直在尽心尽力扶持。
此女长得眉清目秀，算不是绝艳，但五官极端正。
今日一见，果然书中的人物栩栩如生。
刚这样想，烟萝便抿着唇，对上官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狐帝，可否借一步讲话？”
上官懿略略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这叫怎么回事？
她的心底激荡起一层涟漪。
一旁的盛林看在眼里，暗暗替他家帝君捏了把汗。
烟萝不知跟上官懿讲了什么，但久久未归，完全不记得她这个正牌帝后还坐在这里。
她自己吃了几口菜，过了一会儿，上官懿才走了回来。
他坐下后看着面前的鱼肉，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最肥美的，“九重天的鱼肉做的向来不错，你多吃一些。”
叶泠若反手就把鱼给他夹了回去，赌气道，“我不爱吃鱼，你自己吃吧。”
上官懿有点怔愣，他知道叶泠若很喜欢很鱼，在月幽谷每次吃鱼都很开心。
他皱眉反问，“你不是喜欢吃鱼吗？”
叶泠若瞥他一眼，暗示道，“只是猫才吃腥，我又不是猫。”
盛林在上官懿身边清了清嗓子，帝君啊，帝后这是在说你偷吃腥呢。
上官懿多聪慧的一个人，马上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他和烟萝从前就是兄弟，在月幽谷时，他们曾经并肩作战，那时候烟萝受伤了，他还解她衣带帮她包扎过。
他受伤了，烟萝也是如此。
但要说其它的情愫，天地良心，他们都没有。
从来没想到，有人会误会他们的关系。
上官懿刚想对叶泠若解释一二，谁知烟萝不嫌事大，居然又拿着酒杯过来找他喝酒。
“狐帝，我敬你。”
她眼中染了几分醉意，身体微微摇晃，好像就要摇到上官懿的身上。
身后的盛林还主动伸手想要扶她一把，把她扶离上官懿身边。
否则今晚上官懿铁定要跪搓板了。
谁知，盛林这一扶，烟萝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这一推不要紧，一个惯性，她整个人跌进了上官懿的怀里。
啪！
叶泠若放下了筷子，她才不管什么场合，合不合适，她现在就是不爽，谁的面子都不卖。
“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回房休息。”
说完，看了眼下面瞠目结舌，鸦雀无声的众神君，又瞥了眼脸色黑沉的上官懿，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转身卷风带尘般离开了大殿。
连天君看着她这副气势，都不敢开口阻止或询问。
叶泠若回到房里，觉得九重天的天气热的要命，把窗户全都打开了。
外面花香四溢，正方便她开始吸花气。
小念从外面跑进来，这个小侦探向她汇报道，“上官复到了九重天后就一直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出来，我想他是怕你。”
叶泠若让小念跟踪上官复并不是因为自己，上官复胆小，其实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但在穿书者的记忆中，书中到了后面的环节，由于上官懿被上官复陷害，吞了魔气，一度成魔。
差点血洗了整个九重天，最后被东岳帝君制服，并他的元神关在了华山下，受着永生永世的痛苦。
她怕上官复重蹈复撤，那样的话，她就留他不得了。
她从怀里拿出了一朵花交给小念，“把这朵花放在他房里。”
小念不放心地问她，“你要怎么做？主动出击？”
叶泠若冷冷一笑，“上官复现在认定了我是魔，那我就将计就计好了。”
小念取笑她道，“你不是在跟上官懿闹别扭吗？”
叶泠若撇了下唇，“那是两回事。”
救他跟生气是两回事。
没多久，上官懿就回来了。
这一点还是让叶泠若很欣慰，她生气了，至少他没有不顾她的感受，还知道回来哄她。
但她还是很生气。
上官懿回来时，她干脆转过了身体，态度一目了然。
其实叶泠若本来也不属于扭捏做作的类型，她向来直来直去。
他清咳了一声，按照盛林教的，还端了一个食盒进来，“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回来。”
语气充满了讨好。
叶泠若，“我不想吃。”
这种情况确实棘手，他从来也没遇到过，谁能告诉他该如何做？
他端了几样精美的小菜，铁手套不方便，他就一只手端到她面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温柔的样子，“吃点吧，不吃一会儿该饿了。”
叶泠若抬起了眸，把菜从他手上接过来，就当上官懿暗自吐了口气时，只听那盘菜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
“我问你，为什么烟萝投怀送抱你却不制止，你是不是喜欢她？”
她有点小脾气了，虽然书里说过，上官懿和烟萝是铁兄弟，但万里还有个一呢。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上官懿真的喜欢烟萝，那她有趁人之美，不过让她与别的女人同侍一夫，她办不到。
看见就难受。
上官懿明亮的眼眸一挑，“当然不是，烟萝曾在我争夺王位时，替我上过战场，和我并肩作战，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他解释的已经很详尽了。
这个时候，他不想多生枝节，现在离他的计划越来越近，必须要安抚好她。
叶泠若豁得一下站了起来，“朋友，朋友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吗？”问完又觉得自己不厚道，她和赵乔的事上官懿也没说什么。
反倒显得自己矫情。
说到底，还是自己先动了情，上官懿对她的态度一直若即若离。
她知道他一直在帮自己，但这帮并不一定是为了帮自己心爱的女人。
搞不好，他一直拿自己当替身。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今天她就要把话跟他讲明白了。
“上官懿，你今天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上官懿瞬了一下，旋即他的眸光暗了下来，几乎没有犹豫地反问她，“你觉得呢？”
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不如交给她自己。
叶泠若不高兴地拧住了眉，“什么叫我觉得，你喜不喜欢我不能直接说出来吗？”
她越来越气，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走，不想清楚别来找我。”
赌气又转过了身，哪儿有这样的人，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她笃定他就是故意的，不好意思承认他拿自己当替身。
上官懿沉下了眸，语气轻飘飘道，“当然喜欢。”
她执意要一个答案，那他就给她一个答案。
说四个字就能让她不再生气，那么他不介意多说几次。
上官懿自认并不算君子，从前在上官家隐忍了多年，全靠演技，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足为惧。
叶泠若侧了下首，目光带着不怎么相信的意味，“真的？”
说的这么敷衍，一点都不像真的。
以前她不介意当替身，但现在她很介意，这些糊弄小孩子的话她当然听得出来。
“如果我每天都想看见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喜欢抱着你亲吻你，喜欢和你一起肌肤相亲，形影不离，这，算是喜欢吗？”
他讲得严肃认真，不像是**，倒像是宣示。
那次叶泠若和折亭离开了月幽谷，他的确有种失落感。
每天盛林一进来，他都会以为是她回来了。
可最后她到底没有回来，还是他去空阙谷找到了她。
但他的失落并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她这个人。
叶泠若的火气一下子烟消云散，她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团小小的红润。
她咬了下唇，三分羞赧七分威胁道，“真的假的？你若是敢骗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上官懿眉眼慢慢笑开，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下巴在她的发上摩挲，“当然是真的。”
他的瞳孔在她的头顶上愈发黑沉，眼中闪过一道精锐的光芒，只是叶泠若并没有看到。
她心里的气愤瞬间被甜蜜取代，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身，还把脑袋往他的怀里蹭了蹭，“那我警告你，你离烟萝远点，不许你跟她这么亲近。”
上官懿点头，“好，我告诉她，我夫人吃醋了，让她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觉得这样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只要是女人都得跟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啊？”叶泠若从他怀里抽出来，生气地捶了他一拳，气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什么时候说让他跟任何女人都保持一定的距离了。
只是不让他太过分了。
上官懿俯下了头，勾了勾淡薄的唇瓣，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道，“你吃醋了是真的。”
说完，他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
在九重天待了几日。
上官懿跟烟萝只是聊了一些陈年旧话。
叶泠若跟在他身边，又听不懂他们聊的事，愈发觉得还是很郁闷。
本想自己先回房了。
这时，烟萝突然说道，“你当年受伤被打回原形时，是不是被魔尊的女儿叶泠若所救？”
上官懿和叶泠若同时抬起了头。
上官懿眯了眼，神色有几分警告，“谁跟你说的？”
叶泠若则是竖起了耳朵，也不想回房了。
烟萝抿了下唇，神色微挑，“叶泠若把你送出来魔地洞天时，我正好赶去，不过看见姜婠来了，我就没有现身。”
那时候姜婠是溪风月的人，她和上官懿联手的事，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
上官懿还不想承认，“没有的事。”
“行了，别瞒着我了，反正叶泠若已经死了一千年了，谁还会拿这件事说事。”
上官懿这次真的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应该是对这个女人心生厌恶了。
但叶泠若却没有厌恶。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上官懿。
当年，她救的那只小狐狸，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