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走吧，我、我得歇会儿……”
赛伊连在星舰上夜以继日地学了三天，原本快消失的失调症状趁机杀了个回马枪。
从森特星的摆渡船下来时，他嘴唇发白，浑身颤抖，没走几步就瘫坐在出站口的休息区。
真就应了那句“一个顶级A怎么比Omega还弱”。
米琅拖着两个人的行李，覃语真在查去考生驿站的路线。
驿站每年专门接待联邦军院的考生，为他们免费提供住宿和训练场地，只需提前预约即可。
他们放心不下赛伊连，身处异地他乡，还是互相照应比较好。
仨人正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到他们身前。
红发绿眸的高个子散发着非常强大的顶级A信息素，覃语真出自Omega本能地后退几步，但还是站在赛伊连前面。
米琅和赛伊连也察觉到难以忽视的强烈气息，立刻警觉起来，对方跟他们不太一样，像是在热带草原上与其他物种厮杀过的胜者。
甚至连信息素都混杂着挑起他人斗志的血腥味儿。
那张脸长得倒是文质彬彬，并且从头到脚打理得一丝不苟，颇有点斯文败类的意思。
米琅推测出他是森特星本地人。
一方面他举止从容，不像他们一样带着旅行结束的疲惫和狼狈，另一方面，当地奉行社会达尔文主义，小孩打娘胎出来就在跟别人比，因此很容易催生出对方这样的顶级A。
森特星的特殊社会环境也成了滋生各种极端思想的温床，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蜜柚味信息素虽不如血腥味强悍，米琅却不畏惧。
身为顶级Alpha，学习也好、运动也好、工作也好、打架也好，必然都在身处的领域“拼杀”过，很少有能松懈的时候，也因此锻炼出了临危不惧迎难而上的心态。
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起来。
两个顶级A的对峙吸引了过路的旅客，以及不远处的三位巡逻员，其中一位右手已经摸上武器，随时准备冲过来控制局面。
这时，矮个子Beta冲着身心俱疲、坐在长椅上的赛伊连阴阳怪气。
“就这？坐个星舰就不行了，联邦军院也看不上你这么鶸的人吧？”
落井下石，某人熟悉的嘴脸和腔调又出现在他们面前。
方才大家注意力都在陌生顶级A身上，矮个子一发话才发现他居然是冉立冬。
“你能不能别阴魂不散的？”
覃语真哭笑不得，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上这个人，阿芙洛迪忒星系未免太小了。
米琅微微回头，看了眼覃语真和赛伊连，问道：“你们认识？”
他俩的表情很微妙，实在从牙缝里挤不出“认识”两个字。
女生清清嗓：“总之，入学考试见真章，你也别在这儿狐假虎威了，还带个顶级A过来，是怕我们吗？”
“呵，这位是我伴侣，来接我的，哪像你们这几片浮萍。”
赛伊连算是开了眼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抬起头又看了他几眼，目光不免与红发对上。
不过仅仅一瞬。
冉立冬抱着双臂，继续讨打地说道：“你也就长得好看点儿，居然能把两个顶级A迷得七荤八素，是想着谁通过考试就和谁结伴吗？”
一句话把覃语真的底线踩了个遍，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你又嫉妒了？作为Beta，心胸不宽广，活得挺痛苦吧？我现在就去给你买个大喇叭，你搁这儿喊呗？”
这下冉立冬说不出话来，扬起手准备教训一下对面的小妮子。
作为一个多年辛苦装Beta的Omega，深知谨慎和勇敢重量等同，覃语真撸起袖子，做好防备姿态。
要是那一巴掌挨自己身上，冉立冬也别想完好无损走出摆渡站。
赛伊连身体乏力，精神力却时刻保持活跃，真要是动起手来，抑制对面俩人的行动不在话下。
巡逻员们互相用眼神示意，朝着这边走。
“别闹了。”
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红发顶级A抓住冉立冬扬在半空中的手，制止了他。
“别惹麻烦。”
命令似的语气让Beta乖乖收了手，看起来他很怕红发。
“走着瞧！”冉立冬威胁完，先行离开。
红发的视线越过米琅和覃语真，落在赛伊连身上，眼神阴恻恻的，旁人不知其所想。
或许是看久了，冉立冬停下脚步，大声催促他，红发才走开。
“你俩认识？”覃语真指了指红发的背影，问赛伊连。
赛伊连一脸茫然，挠挠头：“不知道。”
米琅看着那俩人消失在出站口外，才收回视线，没多说什么。
巡逻员看这边矛盾没有进一步升级，便走去其他区域。
几分钟后，休息区的长椅上只剩下赛伊连，他仰头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额头上，脸上恢复了些血色。
米琅快出站时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看到一只羽色斑斓的鸟误入陌生丛林，只有无尽的孤独作伴。
“嘶——”滚烫的温度从手臂传来，赛伊连一激灵。
他搓了搓手臂，被烫到的那处明明很凉，一罐外壁挂满小水珠的汽水从侧面伸过来。
空气中还有几乎每天都能闻到的柚子味。
“你没走？”赛伊连接过汽水，“呲”一声拉开拉环，不敢喝太快，慢饮了几口。
森特星也正值夏季，摆渡站里有点闷，冰汽水及时驱赶了身体的不适。
“嗯，东西寄过去了，覃语真先去驿站清点，不着急。”
“好。”他含含糊糊回答。
米琅在他旁边坐下，打开光屏。
赛伊连叼着空易拉罐口往旁边一瞥，光屏上是他历次测试成绩分析，他连忙收回眼角的余光。
感觉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他想问米哥，如果自己无法通过入学考试该怎么办，但又觉得这是他必须做到的事，米哥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帮助他。
转念又想问，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们的伴侣关系消失，还能不能找米哥精神疏导。
毕竟他们哨向关系并不对等，他离不开米哥，米哥却不受向导身份束缚。
“米哥……”
“嗯？”
“我们是好哥们的事儿还做数吗？”
“……嗯。”
“考上联邦军院后，我还能让你给我做精神疏导吗？如果你有了新伴侣，我会注意回避的。”
不知怎的，赛伊连鼻子有点酸，大概漂泊的“浮萍”或多或少都有这种失落感。
米琅没有说话，闲着的那只手紧紧蜷住。
他接着解释：“不是所有哨兵向导都能走到一起，其中一方结婚，另一方则尽量保持适当距离，只不过情况会变得很微妙。当然，既然我们是朋友，我一定不会破坏你的幸福，我发誓。”
赛伊连有模有样地抬手起誓。
米琅转过头，平日里冷冰冰的面庞带着些许笑意，却称不上令人安心：“要不要给伴侣关系续约吧？”
“咕，好啊好啊，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啊！”
赛伊连吞了吞口水，然后如小鸡啄米般猛点头，生怕米哥下一秒撤回邀约。
“不过条件有变化。”
“什么？”
“在续约期间，你要答应我的所有合理诉求。”
“没问题，毕竟是我有求于你。”赛伊连马上打包票，有了向导，小命就能保住了，为他做点事又何妨。
米琅保持嘴角微扬，石榴石色的眼睛像深不可测的湖水。
赛伊连有一种被猎人捕获的感觉，他只当是错觉，自己又没什么可值得捕捉的。
“我发现离开天合星后，你笑了好几回，差点以为你天生不爱笑。”
“我不是面瘫。”
“挺好。”
“确实不爱笑。”
“……”
果然，结束星际旅行后，失调症逐渐消失，赛伊连终于恢复了精力。
“走吗？”
“嗯。”他答应道，随后起身，和米琅相继离开。
摆渡站里人来人往，大部分都是孤身一人的旅者，犹如水中青萍。
“哇，森特星跟天合星差别好大。”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建筑物墙壁上各种型号的光屏，里面充满色彩纷繁的广告。
各式各样的空间车在头顶穿梭，它们速度很快，但反应灵敏，赛伊连抬头看了半天也没见到哪里出车祸。
巨大的圆形阶梯状花园悬浮于空中，投下的阴影遮蔽了大片建筑物，并缓缓移动着。
令人移不开眼。
“能上去吗？”赛伊连问。
“可以，很贵。”米琅似乎对它没多大兴趣，只看了几眼。
“那还是先不上去了。”
地上车辆少，道路显得很宽敞，两旁的高楼大厦奇形怪状，无不展示着设计者的想象力。
有的楼房像树一样朝四周伸展枝丫，球体或长方体的房子伫立在枝丫上，房子周边有飞行空间车停靠。
总之，垂直空间的利用率很高。
“这里每天都是节日。”
米琅冷不丁冒出一句话，赛伊连不再左顾右盼。
“什么意思？”
“森特星独有的文化现象，人们白天工作，晚上出来狂欢，为一点小事就能庆祝到大半夜。”
“不累吗？”
森特星人精力太旺盛了吧。
“吃那个就行。”
米琅指了指远处一块光屏，穿着怪异的明星正在介绍一款能够振奋精神、类似于保健品的药物：“没有副作用，吃了都说好！”
赛伊连：流汗黄豆脸.jpg
“真没副作用吗？”
“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享受快乐。”
“还以为首都星的氛围比天合星更严肃些，现在看来，用自由化和多样化形容比较合适。”
明明两颗星球重力差不多，走在路上却感觉比以前轻松，空气泛着甜味，行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表象而已，其实这里的竞争很激烈。”
有陌生人笑嘻嘻地隔着马路和他俩打招呼，米琅并未理睬，赛伊连笑着朝对方挥了挥手。
然后双方别过。
“我看不出来。”
“那是自然，待久了才能明白。”
众所周知，飘在空中的东西最后一定会掉下来。
空中花园：危！
大宝：我发誓绝不破坏你的幸福伴侣生活。
米哥：你高估了我的自制力。
大宝：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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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续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