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鹤被扇倒在地,眼前的一切忽然全部消散,他错愕地瞪大眼睛,一眨一睁,还来不及看清楚眼前的状况,一只大手突然伸了过来,将他眼睛死死蒙住,严密地不透一丝光亮。
韩渊半跪在白云鹤身前,捂住他的眼睛,扣住他的后脑勺,将白云鹤的脑袋牢牢锁在自己怀里,以免他挣扎。
他道:“听我说,我们此刻在缥缈峰瑶姬祠内,这尊神女像有古怪,她会摄人心魂!从此刻开始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看!也不要听!”
说完,他怕白云鹤一下脱离幻象不愿接受事实,又道:“记住,要想救你母亲,你便不能断送在这里!”
白云鹤原本正要挣扎,听到母亲二字立即顿住,欲待推人的手迟疑了一下,转而捏住了韩渊的手腕,力气大得仿佛要将韩渊的臂骨生生捏碎。
韩渊疼地咬牙,正要出声呵斥,便感到自己掌心湿润了。
白云鹤在哭?
他低头看了一眼,只听见白云鹤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是……假的吗?”
控人心神的手段往往有两种,一种是障眼法的变化,将人所示之物都变成自己所恨之物,并无限放大其内心仇恨,让人发疯发狂去攻击他人,如上次李微所施之法。
还有一种,则是给人捏造一个无与伦比的梦境,就如眼前的神像一般。这种蛊惑人心的幻象往往来得极致美好,如此才能让人欲罢不能,最后不知不觉地被吞噬殆尽。
而且,幻象中的时间与现实中时间完全不同,纵然在现实中仅仅中了他人术法一瞬,可到了幻象里,很有可能一年、十年、百年都过去了。
正因如此,才使人难以自拔,甚至自甘沉沦。
他明白白云鹤大抵想要什么,白云鹤年纪轻轻,执念却异常地深,几乎到了魔障的地步。
这样的人,其实最难被后者的幻象蒙蔽,却往往最容易清醒着沉沦。
他叹了口气,念及其一片孝心,便也不忍呵斥了,柔声道:“而今我没有时间照顾你,记住我说的话,切莫沉浸在幻象中,你母亲还在等你的药,不要被她迷惑。”
怀里的人在极力压制着情绪,却反而颤抖地更厉害,捏住韩渊手臂的力气也重了几分,另一只手覆上韩渊的背,像是抱住他一般,五指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袍。
幡然醒悟,总要痛苦一段时间,只是他们没多少时间。
韩渊疼地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安慰道:“好了,没事的,你且坚信,你所想一切皆会如愿,不过不是现在,可终有成真之日,不要为了此刻的假象,弃真人而不顾。”
他说的轻柔,白云鹤如梦初醒。他其实并非不知那是幻境,可他有一瞬,真的甘愿沉浸在这样的幻境里。
多谢贺丹青救他。
白云鹤松开了韩渊的手臂,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道:“我……没事了。”
韩渊缓缓地放开了他,只稍松了一些,便见白云鹤低垂着眼,当即两手抓住他的双肩,将他转了一面,改面向石门方向。
并再次嘱咐道:“听话啊,别乱动。”
白云鹤脑中充斥着方才幻象中的记忆,他仍有些恍惚,可还是答:“我记住了。”
听到回答,韩渊放心地去看许木生,他照样扇了许木生一个巴掌,但也许是他太急迫没有控制好力度,又或是许木生没有白云鹤那么扛揍,一巴掌下去,许木生垂直倒地,脑袋磕到地面,似乎不轻。
他的脸很快痛得狰狞起来,捂着脑袋抬头看了韩渊一眼,神色诧异,眼神迷迷糊糊地,不知喊了一声什么,就晕了过去。
“诶!”韩渊忙去捞他,捏着他的脸晃了晃,又摸了摸他的脉象,探得平稳无事,这才放心地将许木生往白云鹤怀里丢去,说道:“看好他。”
这两人好解决,李微却叫他有些无从下手。
其一李微修为高深,其二李微性情无常,若是一下子心神不定发起疯来,那真是够他喝一壶的。
甩了甩发麻的右手,起身,正苦恼怎么解决李微,抬头,却见李微已经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盯着白云鹤处。
韩渊心下一紧张,挡住了李微视线,问道:“李将军,可还记得我?”
李微人不动,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看向韩渊,眼神依旧是带着蔑视的。
如此韩渊放了一半心,听到李微说:“你是花机的朋友。”心便彻底放下了。
他道:“李将军原来没中招啊,吓死我了。”
李微不理解什么叫夸张,她伸出手,勾起一道灵力在韩渊身上探了探,诧异道:“你没死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韩渊道:“我的意思是说,这尊神女像有摄人心魄的能力,只要看见她,便会被她吸引,对了,方才明明你也是一直看着神女像的,为何你没中招?”
李微摇头:“不知道。”
韩渊问:“那你为何要看着神女像?”
李微道:“你们都在看。”
韩渊微微挑眉:“好吧,这姑且算一个理由,不过若你能自控,我们便方便很多了。”
他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见扯不动,回到白云鹤身边,道:“可有东西遮一下眼睛?我怕你再次中招,这凤鸣学宫的衣服太结实,我撕不下来。”
白云鹤突然伸手,将韩渊拉到眼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韩渊猝不及防地半倒在他怀里,正对着神像方向,自己也怕见了神像心智受迷,连站也来不及,忙双手捂住了眼睛其他视线,只余下一条缝,刚好够看见白云鹤似乎有些郁闷的脸。
韩渊道:“别瞎拽人,我见了这破神也很难自持的啊。”
白云鹤声音略微有些急促,他道:“我、我只确认一下,你是真是假。”
韩渊道:“我自然是真的,这样蛊人心智的邪术,往往会令人产生心悦神怡的幻象,以此来消磨人的力量,叫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岂会在你幻境中放个我?”
顿了顿,又道:“凝神静气,心中不要有太多杂念,放心将身后一切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