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渊说道:“既然诸位不怕,那我也不必瞒着诸位,满城的邪祟已经被我们抓了起来,我们现在正等着大军过来将他们一举歼灭!”
老翁质问道:“那怪人凶狠无比,我们凭什么信你们!!”
韩渊笑答:“对未曾修炼的凡人来说,怪物自然凶残无比,可我们既然特意赶来救援,难道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老翁的柺杖在地上杵了一下,气道:“有没有我们怎会知道?”
韩渊道:“说得再真都不如亲眼所见,诸位有胆量,我带诸位去看看不就好了?”
这话说的就很骇人了,别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连花机和白云鹤也被他的言论惊了一下。
那可是数百的炼尸,修士见了尚感到害怕,这些百姓如何敢见?何况那里面说不定便有他们的亲朋好友,这让他们怎么去见炼尸?
白云鹤急地一把将韩渊拉得转了个面,急切道:“你在说什么?”
韩渊却神情自若,道:“你要相信百姓的力量。”
白云鹤问:“这岂是我信不信他们的问题?”
“这怎么不是?”韩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或者你相不相信我?”他问,却根本没有给白云鹤回答的机会,立即高声对百姓们喊道:“不过!各位,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声明,你们口中的怪物,共有七八百数,而造成这样惨象的人,就在你们当中!”
这也能说出去?不怕引起恐慌么?白云鹤瞪大了眼睛,另一边,又一次众人皆惊。
老翁更是生气,他先指韩渊,再指郡守府,道:“你说什么?你是想把他孙贼作的恶怪到我们普通百姓头上?”
白云鹤的双手被韩渊拿下,只见他笑意吟吟地转过身道:“老人家不要误会我,我说的是有坏人在我们老百姓当中浑水摸鱼,诸位不妨认真想一想,若是朝廷真的想要你们的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大家不信任朝廷,对大家来说,难道又有什么好处?千万不要中了有心之人的诡计。”
有人问:“那别人利用我们,难道就有什么好处?!”
“问的好!”韩渊笑道,倏又正色:“大家不要忘了,大黎因何而立?”
他视线缓缓扫向众人,语气骤缓,沉稳坚定:
“为民请命!”
“神族将我们分做三六九等,玄门欲独占天下名山大川,他们都不肯施舍一点善意给天下万民,心血来潮时给一碗馊粥,便想要万民甘愿做他们的刀下鬼、脚下泥,昔年饿浮遍野、横尸百万皆是家常便饭,卑躬屈膝、苟延残喘都仿佛已是我们凡人最好的活路!”
说到这里,韩渊的眼神愈发坚定。
他接着道:“可神真的强大?凡人又真的懦弱不堪、应该任人践踏吗?我大黎的凡人君王不信!大黎的文武百官不信!大黎的黎民百姓也不信!”
“大黎非要万民站起来,与神族平起平坐,报神族昔日压迫之血仇!我们做到了!自陛下起义至今,我们与神抗衡十数年,天下安定十数年,大黎是好是坏,诸位难道不曾看在眼里?”
韩渊讲起这些来,手舞足蹈、神采飞扬、一身正气、滔滔不绝,他语气不急不缓,让人听着、看着,不自觉间就被他深深吸引。
仿佛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在点将出战之前鼓舞军心,拥有着天生的信服力。
他反问众人,一时无人能答。
在此稍稍停顿,视线特地扫过老翁一眼。
老翁已然看出来,眼前人甚为怀疑自己,可眼前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仍然不曾抱有任何不怀好意,相反,他的眼神很怜悯,甚至尊敬。
那绝不是看向敌人的眼神。
韩渊问那老翁:“老人家,年轻人不知,难道您也不知么?”
不待老翁回答,他又看向众人,道:“这样的朝廷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敢问诸位还能走到哪里去?”
“如今我大黎强盛,天下太平,可正因如此,有些人便要坐不住了,神族到底是千年王朝,玄门根深蒂固,岂会死得如此快速?时至如今,还仍有许多前朝余孽躲在阴沟里对我大黎虎视眈眈,妄图复辟前朝,这些人最喜闻乐见的不就是我大黎天下混乱、君民二心?他们这些祸害,妄图反间我大黎君民,使我等自相残杀,唯恐天下不乱,其心可诛!”
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古来君王将相出征前皆怕军心涣散,常常不敢将任何败绩、困顿这样明晃晃地告知军民,但眼前人却没有丝毫担心,也或许他本非大黎治下忠民,所以行事肆无忌惮,只求目的不为朝廷。
可白云鹤不同,他要考虑大局,但已让贺丹青说了这么多,再行阻拦反而不利,他看着,手心满是汗,握拳也发软,只觉使不上力来。
他也好奇,贺丹青要怎样解决?
百姓很快对他的话提出了质疑。
“你怎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你和神族是一伙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唬我们?”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要步神族的后尘?”
韩渊哈哈一笑:“知道我为什么敬佩诸位么?因为诸位是弱者,但是弱者却并非不能反抗,昔年伐神之战,大黎何尝不是弱者?大家此刻胆敢站出来反抗,恰是我大黎起义成功的最好见证!”
他又道:“不论此次造出这等孽事的究竟是何人,是大黎或者神族玄门,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我们都要举旗反抗,倘若大黎要杀我们,出了城又顶什么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又能逃去哪里?大黎若敢违背初衷,难道我们便不敢再起义一次?倘若是前朝余孽要害我们,十万大军已至,我们还怕他作甚?何不叫那些阴沟里的前朝鼠辈们看看,我大黎是如何军民齐心,同进共退的?”
“再起义一次”,不说韩渊这话能不能说服人心,打从这句话开始,众人脸上就已尽是掩盖不住的惊色了。
放肆!太放肆了!
眼前人究竟什么来头?他们纵使想活想出城,可却也完全没想过起义造反,这可是死罪啊!
一片难看的脸色中,老翁的脸色又最为难看,他靠着平日行善积德积攒的人脉与名望发动的人,如今就要被人三言两语的说散了。
简直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