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生的哭声轻若游丝，但因为脑袋垂直韩渊肩膀处，导致这哭声一丝不落地钻进韩渊的耳朵里，折磨得他难受，想到方才那少年一脸正义，还安慰他别怕，他就更难受了。
什么玩意都？
韩渊恼得咬牙切齿，脚步渐渐慢下来，稍一放松，便脚下一软，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汗滴从脸上刷刷落下，面色苍白，几近虚脱。
许木生从他背上滑落下去，他立马伸手去接，将许木生安稳放好，这才骂道：“混账东西，我就不该救你！”
说着，他将许木生抱到路边，一边从一旁捡来树枝将许木生盖起来，一边嘱咐道：“记住了，别出声，谁来也别发出动静，等我回来，听到没？”
掩盖好许木生，下一刻，韩渊头也不回的掉头跑了回去。
笑话，他堂堂巫道传人，天下百将之首，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臭小子，你最好是命大还没死！
一来一回都太着急，韩渊无法计算时间，只是他赶到的时候，那少年已经直愣愣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而胜者果然是那个山匪头目。
现场变得和他离开时有点不太一样，似乎他们在这里又大打了一场，那个山匪头目走起路来也略显蹒跚，用刀当拐杖，一步一步走向少年，然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刀。
千钧一发之际，韩渊喊道：“且慢！”
山匪头目手中动作一顿，这一停顿便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半跪在地，撑刀抬头，看到是韩渊，神色鄙夷中还带了几分诧异。
他冷笑道：“你还敢回来？”
韩渊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刀，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神情，悠然说道：“你以为我方才干什么去了？逃跑？”
山匪头目突然笑出声，道：“不跑，在这里等死么？”
韩渊也笑道：“这个时候的你，拿什么和我斗？”
山匪头目脸色一变，怒而问道：“你使的巫术，从哪学的？”
怎么又来一个？
韩渊道：“这与你无关。”
山匪头目虽然重伤，但以贺丹青这身体，要是斗起来，不使巫术便没有必胜的把握，韩渊只能恐吓，最好这山匪头目可以知难而退。
他道：“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方才那个小巫术，够不够我杀了你？”
“小巫术？”山匪头目咬紧了后槽牙，不知是疼地还是恨地，他道：“你以为你这个巫术，我就不会吗？风雨之克，在林土，所召地公，我说的对不对？”
韩渊没想到竟然还能遇到同会巫术者，立即便对眼前人有些另眼相待，不过他有些好奇，问道：“你说的没错，不过如果你会巫术的话，刚才为什么不使出来？你的手下，可是全死了。”
他指着一地断臂残骸，狂风席卷后，这些人七零八落地掉得四处都是，看得到的看不到的，血雾落下，整个世界都像是被覆了一层红色的薄膜，腥红地、模糊地。
山匪头目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将刀往地下又刺深了一寸，咬牙切齿地道：“十年了，而今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一种神乎其技，你小小年纪，究竟从何得知？”
他话音里多了些许悲愤，又道：“你可知此法的创造者是谁？你又和谁学得此法？”
韩渊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和此法有什么样的渊源？”
“也不妨告诉你。”山匪头目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听说过韩渊吗？”
韩渊眼皮突然一跳，眯起眼睛凝视着他：“听说过，怎么了？”
山匪头目犀利的目光渐渐平静，像是想起了很遥远的东西，仰着头，眸中神色闪动。
他道：“曾经的楚王、百将之首、国士无双的大将军，也是这巫术的起源祖师，十年前，被楚先那狗贼暗杀的天下第一神将……”
“我曾效忠于他！”
山匪头目仰起头，目光愈发遥远，只停留了一瞬，霎时又化为满目恨意。
“胡说！”韩渊厉声喝断他，道：“韩渊治军极严，手下将士无一不是为了天下苍生鞠躬尽瘁、为天下万民流血牺牲的英豪，你是什么东西？你胆敢说他的部下会是你这么一个草菅人命的恶匪？”
山匪头目讥笑一声，道：“看来你听说过他。”
他的目光变得凶狠：“那你可知他死得多冤？天下无数巫师又死得有多冤？楚先狗贼的江山没有韩将军！没有天下巫师！那这天下便不是我的天下！这天下的苍生不是我的苍生！他治下的万民也不是我的万民！杀几个人罢了，我杀不了这狗贼，也必搅得他的江山不得安宁！！”
“狂妄！”韩渊喝道：“以韩渊的性子，你这样的人在他帐下，一百个头都不够砍的！”
山匪头目阴鸷地看向韩渊，道：“无知小儿，你懂什么？你只需道出是何人教你此术，当年侥幸逃脱楚先魔爪的韩家军一定不止我一人，若你师父曾与我同帐为臣，我可以看在你师父的面上，饶你一命。”
韩家军……
韩渊忽然心头一滞，已有许多年未曾听见这个名字了。
他捏紧拳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山匪头目反问道：“小子，你不信我？”
韩渊道：“我只相信，韩家军每一次杀人都是为了止战、为了万民生息，他们绝不会视人命如草芥，也绝不会希望苍生不得安宁，绝不会和你一样，因不得志，便挥刀向曾经誓死守卫过的无辜百姓。”
他又道：“你如此忠于韩将军，难道便对他半分也不了解？你可知他是怎样的人？若是他还在世，或是他在天有灵，又可愿看见他曾经的下属，竟是如此践踏他出生入死庇佑的天下百姓？冤有头、债有主，你便是阴谋刺杀楚先，我也敬你三分忠诚勇武，可你而今这般，累死你的手下，残害无辜百姓，简直愚蠢至极！”
山匪头目喝道：“闭嘴！凭你也敢教训我？韩将军什么样难道我不比你清楚？”
韩渊目光幽深，道：“所以，你觉得，以你对韩渊的了解，若是知道了你如此行径，他会不会痛心？若是知道天下不平由他而起，他会不会难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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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机关山初遇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