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家老宅,传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
林庆有跟条疯狗一样到处乱窜,疼的半条命都没了,他的手,他的手啊!
都说最毒妇人心,林庆有总算见识到比他家婆娘更狠更泼的毒妇!
林夏青居然摘过他的手,直剌剌就往沸腾的油锅里摁,那可是一整锅滚烫的沸油啊,鱼干丢进去,跟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样,连骨头都炼得脆化了,落得一个骨肉不分的惨烈下场。
林庆有嘴里尖啸:“贱人、贱人!他们都说你长本事了,能把亲伯娘和亲堂哥弄去公安局拷问,至今人都没放出来,我还不信,从前你遇事只会哭哭啼啼,哪有这本事?现在亲眼见证,老子总算见识了你的狠毒和手段,林夏青,老子这手今天要是就这么废了,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林夏青神情冷漠,不屑多看这废物一眼,他说的那些空架子狠话她好怕哦,森森冷笑道:“草包,你没听过会咬人的狗不叫吗?”
林庆有大愣了一下,脑子转个弯,才听明白林夏青这是在奚落他,是只光会叫却没真本事的贱狗。
他气的肺都要炸了,可哪里及这被油锅狠狠炸过的手疼半分?他怀疑自己手上的肉都快从骨头上熟的脱落了,就像年三十锅里的排骨,炖的酥烂脱骨。
林庆有疼的眼泪像两挂瀑布,他痛到想大男人没骨气地喊妈妈,什么自尊、什么脸面,他全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手好好的!
林夏青不耐烦“啧”了一声,嫌弃道:“你家里人死绝了呐,专到我家嚎丧?丧家之犬,这些年你欺负我的一笔笔账,你以为我会一辈子缩在壳里不吱声?林庆有,我告诉你,你做的那些烂事,从今天起,我会一桩一件全部报应在你身上!”
对付人渣林夏青绝不会手软,但愿逝者的灵魂能得到安息,也算她对得起这副身子了。
林庆有怒不可遏,他疼的想死,顾不上收拾林夏青,偏偏这毒妇淡定自若,在一旁使劲拿话激他,他怀疑林夏青用心狠毒,是想激怒得他七窍流血,当场暴毙而亡。
林庆有好不容易在屋里找到了水缸的位置,像得了救命仙丹,恨不得自己整只胳膊都泡进缸里舒坦舒坦,谁知道林夏青慢悠悠的端着一盆辣子,笑吟吟地往这边走。
林庆有吓坏了,双腿一软,就差给林夏青跪下。
不要啊!她不会是想把辣子倒进水缸里,断了他挽救手掌的最后一条路吧?
林庆有这回是真哭得屁滚尿流了,哆嗦求饶道:“姑奶奶,你放我一马吧!我这手再不拿水缓缓,恐怕真就要废了!夏青姑奶奶,你行行好,以前那些事儿全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这一次,日后我一定好好补偿。对了,钱,你现在是不是最缺钱?听人说,春锦婶子现在在县城里治病,我兜里有钱,月底刚领的工资和奖金,还有一笔安全费,工资我媳妇儿全拿走了,但这奖金和安全费她不知道,一共十八块,你拿上,全都拿上,给我春锦婶子买点补品,权当我孝敬她老人家了!你千万不要把辣子倒进水里,算我求你!”
瞧瞧,原来畜生也是会说人话的,乔春锦嫁进林家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到林庆有尊称过一句婶婶,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狗嘴里蹦出象牙,林庆有会叫人了。
林夏青将手里原本准备拌鱼干的辣子高高举过胸脯,讥笑道:“把辣子倒进水里?林庆有,你堂堂一只畜生,眼里没有尊长、没有人伦廉耻,你个垃圾中的败类,怎么会把人想的这么善良啊?”
林庆有不可置信地瞪圆眼,不是往水缸里倒辣椒,那她到底想干嘛?
林庆有不知道林夏青接下去要干什么,他只知道这女人真的好可怕,她就是一名现世的女魔头,谁栽在她手里,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她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把你的钱掏出来,放灶台边上。”
有转机了?
林庆有既窃喜,又有点迟疑,林夏青刚刚说的那么言之凿凿,她说他把她想的太善良了,林庆有总觉得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和自己成交了,可眼下别无他法,要想保住这只手,就只能乖乖照做。
林庆有从兜里掏出自己的小金库,一边心痛往外掏,一边暗暗发誓,只要今天他没被痛死,将来她要林夏青这小贱人万劫不复!钱是他的命,手也是他的命,结果林夏青一天之内就要了他两次命。为了攒下这点私房钱,林庆有等于从自家母老虎那里虎口夺食,忍辱负重处心积虑那么久,现在全成空,这个仇不报,他林庆有的林字倒过来写!
林夏青把钱收好,喊他:“别动,谁叫你把手伸水缸里了?”
林庆有的指尖刚碰着点冷水,稍微缓解灼烧之苦,就被林夏青喝止。
他忍着暴怒,委屈道:“钱我给了,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林夏青瞪他一眼,怒道:“手欠!一缸水我要从村子的井里扛七八趟回来,你的脏手也配享用?”
林庆有忍得脑袋都要爆炸,他就像一只濒死的蚂蟥,死也要溺死在水里,他要水,他一定要泡上水!
林夏青指挥道:“水瓢在桌子上,你自己去拿。”
林庆有挪步照做,心里暗骂:婊子养的,一缸破水这么多规矩,用她点水还这般讲究,一定要用水瓢舀着用。
林夏青觉得今天跟这蠢货玩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的玻璃罐也全都晾好了,再玩下去耽误自己装大酱挣钱,不值当,是时候该了断了。
林庆有激动难耐,烈火灼烧一般的手掌终于可以淋上一点凉水缓缓了,他从缸里舀水的动作,格外珍重,像极了某种久旱逢求霖神圣祈雨仪式,水像甘泉一样涌进葫芦瓢,瓢儿一下就被水装满了。
水瓢的角度斜一点儿,再斜一点儿,凉水就能淋下来冲刷他伤口处的烈焰了。
林庆有咽了咽口水,两眼炯炯有神,连呼吸都是屏住的,全神贯注地往伤口浇筑凉水上。
林庆有疯了,彻底疯了,只差那么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他的伤口就可以得到解救,结果林夏青一个高抬腿,一脚踢翻了他手里的水瓢,神情残酷又冷傲地问他:“绝望吗?”
绝望吗?林庆有耳边炸开林夏青的质问。
旋即,他看到了更绝望的事,林夏青将她手中的辣子毫不留情地洒进水缸,霎时,整缸水都被辣子污染成斑驳呛人的红色,林庆有终于认识到,他被林夏青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他的手被林夏青盼了死刑,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了他!
不,不,林夏青还没有结束,她还在危险地向他走来,她到底要干什么?
林庆有背脊上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他看见林夏青像只从地狱焰火里走出来的恶魔,用她那秀美无比的玉手抓起一把碗里的辣子,悠扬而又决绝地直击某个蓄谋已久的方向。
林家老宅再一次炸裂开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嚎,这一次,比上次的叫声更痛、更惨、更绝望。
林庆有被油烹过的手,裹上了一层辣子面,剧痛到抽搐,终于彻底废了。
林夏青心头闪过一丝快慰,她知道此时她与原身彻底合二为一了,大仇得报,那个不甘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莫大的抚平与安息,从今以后,林夏青便是真正的林夏青,那个她,放心、安心地离去了。
林夏青仿佛听见一个微笑离别的背影在说:人善被人欺,原来心慈手软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凡事最终能靠的只有自己,就算天道不公、命途多舛,自己立起来了,也是有法子保全自己的。谢谢你,替我活出了不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