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婕妤平时人缘不好，出了着档子事，来的人几乎都是来看她笑话的。
柳云汐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人了。
这点小事皇上都没有到场，只有皇后娘娘坐镇。
太医已经进去了，隔着殿门都能听见李婕妤惨痛的喊叫声。
方婕妤用帕子掩了掩嘴，嫌弃道：“真是吵闹，当日刘德妃娘娘小产都没叫成她这个样子。”
“能不喊得大声点儿吗？”只有有看李婕妤笑话的地方那就必定有赵婕妤，“脸毁了，前程也毁了，可不得哭得大声点儿好让皇上怜惜嘛。”
二人嘴角带着笑，连装都不想装一下，半点都没有为李婕妤着急担心的想法。
皇后也只是看了一眼这二人，也没有说什么。
康贵妃满脸不耐烦：“好了没啊，都入秋了，天这么凉，让本宫为了一小小婕妤在冷风底下站着，她也配！”
“婕妤妹妹伤了脸定正在伤心，大家都是一同侍奉皇上的姐妹，此时更应该关心她，况且李婕妤脸毁了究竟是天灾还是**还未可知呢。”刘德妃柔声劝说道。
康贵妃冷哼一声，白了刘德妃一眼，便转过了身子。
这还是柳云汐第一次见刘德妃说了这样多的话，每日晨间请安时，刘德妃都不曾太说话。她默默地观察着这位刚失了孩子的高位嫔妃，刘德妃的样貌算不上绝美，一张鹅蛋脸五官都很柔和，眉眼中又带着一股子将门虎女的英气。
殿内惨叫声不断，想来一时半会儿太医也未必能出来，赵婕妤这颗看热闹的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凑到薛宝林身边。
“哎，薛宝林，你平日里跟李婕妤走的最近，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薛宝林一脸被吓着了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婕妤姐姐说寻到一种新的美容秘方，用捣碎了的鲜花敷脸，可是已经试过很多次，也从没出过意外啊。”
“竟然是这样。”赵婕妤嘲笑道，“那还真就是她自己倒霉了。”
柳云汐带着碧落一直站在一个距离大家不太远，却又不会加入到讨论中的距离。她清清楚楚听见了薛宝林的话，接合起那个在凉亭中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她，还真是无法想象。
后宫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变一个人。
如果不是柳云汐知道部分的真相，说不定还真的会被薛宝林给骗过去。
许久后，太医终于从殿里出来了。
皇后立马询问：“太医，李婕妤情况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小主的脸呈大片的溃烂状，伤及肌理，臣已经及时清理了小主脸上残留的花汁，也给伤口上了药，只是到底能不能恢复就要看小主自己的造化了。”
皇后皱着眉：“什么叫做能不能恢复？难道李婕妤脸上的伤就好不了吗？”
“回皇后娘娘，每个人体质有所不同，若是用心的养着，微臣也只敢保证减少疤痕的留存，想要完好如初的话，恐怕........”
太医没有继续说下去便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脸上留了疤的女子如何能服侍皇上？但是好在李婕妤家世不差，再加上皇上的怜悯，也是可以在宫中平安度日的，只是那李婕妤的性子——
“太医！太医不好了！小主把脸上的药都给扔了！”李婕妤的宫女果儿从殿里冲出来。
皇后：“太医快去看看李婕妤吧。”
太医拎着药箱，半刻都没有停歇，又回到了殿内。
这回太医给李婕妤服下了安神的汤药，让人先睡着，再去处理脸上的伤。
皇后紧皱着眉头，有些头疼。
马上就是中秋，李婕妤的家人肯定也是要入宫探望的，在这种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肯定会不满。
刘德妃提议：“皇后娘娘，今日不如让姐妹们都散了吧，让薛宝林留下来陪着就好，想来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李婕妤也不能好好休息。”
“嗯，刘德妃妹妹说的在理，那大家都先散了吧，这些日子都在宫里，不要到处走动。”李婕妤这个样子也是问不出什么来，皇后只好让众人先回去，等调查有了进展再说。
临走之前，皇后还嘱咐了薛宝林：“你平日里与李婕妤最是亲近，你要多劝导她，让她宽心才好。”
“是。”薛宝林俯礼。
皇后只希望李婕妤醒过来之后能安分一些，不要闹得合宫不安。
......
又是一日晨会，距离李婕妤坏了脸又是过了几日。
方婕妤：“李婕妤今日还卧床不起呢？前些日子我带着礼物想要去探望她，结果吃了个闭门羹。”
赵婕妤：“可不是嘛，我也去了，也是被打发了回来。就是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天，皇后娘娘到底有没有找到凶手。”
众人集体将目光看向上首。
既然事情被提起了，那皇后自然就要说了。
“今日本宫本也想讲讲李婕妤之事。经过太医反复查证，本宫也让人仔仔细细审问了玉书堂的宫人，均无发现任何可疑之物或形迹可疑的人。太医也的的确确在李婕妤收集起来的花瓣中，找不到任何害人之物。众位太医共同商议，一致认定是李婕妤将过多品种的花朵放在一起捣成泥，花朵之间或有相克，才导致如今的情况。”
皇后娘娘给出了这样的说法，就说明此事已经以意外作为结论。
不过这也是不难猜测的事情，靠近中秋这个时间，皇上前朝事忙，若是后宫为了找凶手弄得乌烟瘴气，皇上定会迁怒皇后，前阵子刘德妃小产还历历在目呢。
赵婕妤满脸惋惜：“竟然是意外啊，李婕妤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皇后嘱咐众人：“事情虽然已经有了了解，但李婕妤心中定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大家都是在宫里伺候皇上的姐妹，若是见到了李婕妤要多多宽慰她。要是被本宫发现谁借机生事，本宫定不轻饶！”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皇后娘娘此话一出，赵婕妤和方婕妤果然都像是蔫儿了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
皇后这话也确实是给这二人说的。
柳云汐将这其中的利弊看得是透透的，不仅仅柳云汐，还有许多人也是。
这件事情除了到此为止没有第二条路。
上位者只想日子可以安静太平，他们不会去管下面的人遭受到了如何的委屈，给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也算是给前朝后宫都有了交代。这是上位者的自私，同时也是他们的权利。
若是不想沦落到李婕妤这般田地，那就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晨会散去，众人都回到各自的宫中。
薛宝林却带着宫人来到了李婕妤所在的玉书堂。
才刚刚踏进院里，薛宝林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瓷器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果儿一见到薛宝林仿佛是见到了救星。
“薛宝林，您可算是来了！小主听了皇后娘娘那边传来的消息后，又开始哭闹的不停，把奴婢们全都给赶了出来，您快进去劝劝她吧。”
薛宝林唇边带着淡淡的微笑，镇定自若：“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果儿领着薛宝林进入殿内，里面已经一片狼藉，看不见任何一个完整的器具，宫人们在跪在地上，有些身上还带着伤。
薛宝林皱眉，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你让他们都下去吧，姐姐未必会喜欢人多，这里暂时有我。”
“好。”果儿示意让宫人们都出去，那些宫人看向薛宝林的眼神里都带着感激。
薛宝林走向床边，李婕妤坐在床上，披头散发，脸上敷着一层药，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姐姐，我来看你了。”薛宝林坐在床边。
“哼，看我，怕不是来笑话我的吧。”李婕妤瞪了一眼薛宝林，稍微挺直了身子，用手梳了梳凌乱的头发，“皇后都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让我来宽慰姐姐，让姐姐不要想太多，至于此事.......”薛宝林似乎有些犹豫，“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到此为止，不许有人再生出事端了。”
一听到皇后的做法，李婕妤就感觉双颊隐隐作痛，她的脸这么不清不楚的毁了，满宫里这么多人当差，竟然连一个凶手都找不见！真是废物啊！
薛宝林继续说：“今日早晨，那方婕妤和赵婕妤说的话也实在是难听。都怪妹妹我胆小如鼠，半句话都不敢说。可皇后娘娘竟然也没有训斥那二人，我实在是为姐姐感到不值。”
“她们说了什么！”
薛宝林添油加醋一番描述，李婕妤气得心脏突突跳，一股血气上来直接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薛宝林见李婕妤这副狼狈样子，暗暗勾了勾唇，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
罪有应得，这一切都罪有应得！
当初，李婕妤是怎么借着身份对她百般欺辱，薛宝林从没有一日忘记！甚至就连她给皇上准备的贺礼都要抢走！只要李婕妤还在宫中一日，自己就永无出头之日！现在的这一切，只能说是天理昭昭，终有轮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