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备了些绿豆糕来想献给皇上,还烦公公通传一声。”
勤政殿前,赵婕妤带着婢女,手中拎着食盒求见皇上。
从入宫到现在,怎么说也过去要三个月了,可她才侍寝了两次,平日里更是连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如何能让她不着急。
陈金福面上带着笑:“劳烦赵婕妤了,东西您给奴才就是,奴才一定好生送进去。”
赵婕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她带了东西来御前自然是为了见皇上的,让奴才把东西送进去,她还在怎么去见皇上?
“怎么敢麻烦公公呢?还是我自己去就好——”
陈金福虽然弓着身子态度很是恭敬,但却牢牢挡在赵婕妤面前寸步不让:“皇上吩咐了,不见嫔妃,小主还是不要难为奴才了。”
赵婕妤握着食盒的手渐渐收紧,脸上却还得维持着微笑:“公公,您看——”
“这不是柳宝林吗?”陈金福忽然看见远处的携带着婢女走来的柳云汐,急忙迎上去,“小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日头这么晒别再晒着您了。”
“陈公公。”柳云汐冲着陈金福微微点头示意,“我这里有一壶银耳雪梨汤,最是清热解暑,劳烦公公替我送进去。”
“应该的应该的。”陈金福接过碧落手中的食盒,“那还劳烦柳宝林先在这里候上一会儿,奴才这就去通报。”
陈金福可是宫里的老人精,皇上宠爱谁他心里明镜似的,就凭这赵婕妤的恩宠想要进勤政殿那还差的远了点。
赵婕妤盯着柳宝林目光不善,现在宫里人人都知道,入宫的这些新人里柳宝林最得圣心,地下的奴才也都跟着巴结,不把她这个婕妤放在眼里。
“咳咳——”赵婕妤忽以帕掩唇,清嗓声刻意拖得绵长。
柳云汐带着碧落缓步上前,微微扶礼,那躬身的角度都丝毫挑不出错来:“见过婕妤姐姐。”
“柳宝林怎的这样有雅兴出来走走。”意思是你闲着没事出来争她的宠做什么。
“天气炎热,心中挂念皇上龙体,便送来一碗清热解暑的甜汤。姐姐不也是送东西来给皇上的吗?”柳云汐唇角噙着三分笑。
谁都是来送东西的,怎么就你送得,旁人就送不得了?
“妹妹真是贴心啊,可惜——”赵婕妤脸上丝毫掩盖不住幸灾乐祸的样子,故作惋惜道,“皇上忙于朝政,想来是心情不佳,妹妹的心意恐怕就要落空了。”
赵婕妤很是得意,她送不进去不要紧,只要是看见备受宠爱的柳宝林也跟自己一样,那她这心里就痛苦快。
柳云汐只静静含笑,未置一词。
半晌,陈金福满脸堆笑地从勤政殿里出来了。
“柳宝林,皇上说想见见您,让您进去。”
柳云汐并不感到惊讶,点头示意:“多谢公公。”
“您请。”
柳云汐径直走向勤政殿,路过赵婕妤时连一个眼神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你——”赵婕妤气得脸都僵了,顾不得礼数指着柳云汐,“陈公公,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皇上为什么见她而不见我?!”
“小主可太抬举奴才了,奴才也只是奉命办事,或许是皇上体恤小主,让小主早些回去休息也不一定。”陈金福的话说的很是漂亮,让人跳不出一丝错处来,“小主,您请回吧。”
赵婕妤气得不轻,可又不能对总管太监如何,只好把这笔账记在了柳云汐头上,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小主慢走。”
.......
勤政殿内。
“嫔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替朕研墨。”
“是。”
柳云汐起身,垂着头走到桌案旁,就开始研磨。这是她第一次踏入皇上的勤政殿,尽管心中充满着好奇,却也不敢越了规矩半步。
殿内落针可闻,帝妃二人没有说话,唯有奏折开合的窸窣声。
慕容翊从柳云汐进来,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奏折。
他在处理政事时不喜嫔妃打扰,更不轻易让嫔妃走入勤政殿,只是想来这女子素来合他心意,便也愿意给她这个机会,目前看来这女子十分乖巧懂事,让慕容翊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了人。
柳云汐深知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是什么,她不能急躁,她无家世所依仗,能抓住的只有皇帝的宠爱。
皇上虽只吩咐研墨,想来嫔妃也只会听从,她却偏要研得与众不同。茶水了没有了那就再续,墨汁够了就给皇上扇扇子。这般似有若无地让人注意到,却又不招人厌烦。
一个时辰后,陈金福走入殿内。
“皇上,晚膳的时辰到了,奴才帮您传善?”
“传吧。”慕容翊放在手中的毛笔,正觉得眼睛不适时,一双染着花香的玉手便抚上眼部周围的穴位轻轻按揉着,眼部的酸胀感也正缓缓散去。
说起来,这女子从方才便一直服侍他到现在,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
“陈金福,让御膳房再多备一副碗筷,柳宝林在勤政殿用晚膳。”
“多谢皇上。”
柳云汐正俯身行礼,一双大手便拉着她的手腕,至皇帝的膝上。
“站了这么久,累不累?”
柳云汐朱唇轻撅,将泛红的皓腕往皇上掌中一搁:“皇上瞧,都红了呢,皇上给嫔妾揉一揉吧。”
慕容翊听到这话自己都一愣,无论是皇后还是康贵妃来勤政殿伴驾都是一声累不敢吱,更别说让他来按摩了。
“真是大胆。”慕容翊说着,却还是用掌心的热度轻轻按压着女子的皓腕,他不敢太使力气,生怕一个使劲儿就弄痛了她。
柳云汐抬眸正巧瞥见皇上低垂的侧颜,剑眉如墨,轮廓如削,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样好看的男人又是站在这世间权利最巅峰之人,难怪能让后宫中这么女子为之倾心。
柔荑攀上帝王的脖颈,柳云汐抱着他就好像抱着金山银山,越看越欢喜,指尖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时,突然“啾”地偷了个香。
慕容翊眸色一沉,软玉温香在怀他顾念着这是在勤政殿才没有动作,却不想这女子竟然这般大胆主动。
双手掐着女子的细腰,一个转身把人摁在了桌案上。
“皇、皇上,这是在——”柳云汐吓得一双星眸微睁,睫毛轻轻颤动,双手抵在皇帝胸前。
慕容翊可不听她的劝阻。
四处的宫人们纷纷垂下头去,恨不得自己没有眼睛也没有耳朵。
当殿内的声音停下,陈金福好像踩好了点儿一样,走入殿内。
“皇上,奴才现在为您传善?”
柳云汐此时已穿戴整齐,正为皇上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脸颊还带着未退去的红晕,眼角的那股子媚态怎么也掩盖不住。
“传善吧。”
史书中有过记在,皇帝吃饭一道菜不能食超过三口,旁边会有专门的宫人计数,然后及时将菜品撤下去。
柳云汐虽然觉得有些过于浪费,但也还是用得很开心,她宝林的位份根本就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慕容翊见女子唇边淡淡的笑意,自己也觉得今日用膳要更香一些。
晚膳后,陈金福请示:“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
慕容翊的余光察觉到女子正在看着她,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让敬事房的人回去吧,朕今日陪柳宝林。”慕容翊本就也是这样想的,刚刚在桌案上根本就不够畅快。
“是。”
六宫对此消息也丝毫不觉得意外,柳宝林下午去了御前又不是秘密,直到晚膳时分还未从里头出来,今日侍寝的人是谁众人便也有了猜想。
赵婕妤听见后在宫里摔了不知道多少茶盏,咒骂声不断。
“说吧,来寻朕所为何事?”慕容翊知道女子不是那铆足了劲儿争宠的人,这番来御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云汐正在为皇上拨蜜桔,见皇上自己提起这件事,便也省了她自己寻机会开口了。
她放下蜜桔,从软塌上站起身来,走到皇上面前,盈盈一跪。
“求皇上为嫔妾做主!”柳云汐开口便带着哭腔,那泪珠停挂在眼眶摇摇欲坠,好不可怜。
慕容翊皱眉:“爱妃何出此言?”
柳云汐将今日在雨花阁发生的事情全部说给了慕容翊,不带一丝的隐瞒。
慕容翊本以为还是一些后宫争风吃醋的小事,听到后面表情逐渐凝重起来。
柳云汐跪在地上,泪珠悬在睫下要落不落,吐字清亮:“嫔妾知道如今宫中刘德妃娘娘怀有身孕,实在是不能不去多想,冤枉了嫔妾是小,可若是嫔妾知情不报损伤龙胎,那嫔妾便是这天启的罪人了。”
慕容翊陷入了沉思,后宫的手段他自然都清楚,后宫女子有孕更会成为众矢之他也明白,他唯一不确定的是这女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果是其他嫔妃遇到了同样的事情,会这样坦诚的告诉他吗?他觉得绝大数都是不会的,因为太危险了,帝王的怀疑是致命的。
“你就如此相信朕对你没有半分疑心吗?”
柳云汐泪眼婆娑,柔声说:“嫔妾的一切都来自于皇上,自是不敢隐瞒。嫔妾从小与姨娘相依为命,皇上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姨娘之外对嫔妾最好的人。嫔妾发现那包东西不知如何是好,也只有皇上能为嫔妾出出主意了。”
听到这里,慕容翊的面色缓和了些许。
只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弱女子而已,遇到了大事便不管不顾地来跟信任的人倾诉。
“爱妃受此委屈,朕定为爱妃做主,起来吧。”慕容翊很是享受女子这全身心的依赖。
“谢皇上。”柳云汐起身,她努力站稳,背后的衣衫上却浮现出那么一抹水渍。
赢了,她又赌赢了一次。
赌的就是皇上对自己的怜爱,只要她与皇上站在统一战线,那她的敌人自然也是皇上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