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没，就这里边，杨副队他们破了个案子。有个人亲手把他老师杀了，杀完就自首来了，我亲眼看见的。你说以后要是罪犯都这么乖，该多好啊，里边那点年轻人就不用那么忙了，一天天的饭都顾不上呢。”一位白头发老人穿着板正的制服，坐在警卫室窗边的桌子旁。椅子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是在等隔壁户籍科开门来给孩子上户口的。
“是啊，做这个行业辛苦啊。”戴着眼镜的男人跟着应和道。
“诶你看，这位是昨天半夜两点多才走的，这还不到八点就又回来了。”老人指着远处迎面走来的人，“这位高队年轻有为，刚来咱们局一年就已经是一把手了，现在也就二十多岁。”老人滔滔不绝地说着。
眼前的人穿着长过膝盖的风衣，手揣进口袋里。头发大概是还没有来得及剪，整整齐齐地垂下来。他走路极快，不一会就走到门口处，朝窗里的人笑着点了点头。
“大爷...你们这调查部门...颜值都这么高的啊...这你不说我都不敢相信...”
高茼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自己正枕着座位上方的一个毛茸质地小枕头，眼前的玻璃上星星点点溅着水珠，道路旁的树木向后飞去。他直起身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盖在身上的毯子悄无声息地滑了下去。高茼伸手把毯子捞回来，又靠了回去。
自己怎么又开始梦到以前的事情了，还有...这毯子哪来的？
“醒的正好，一会就要到了。”陈澋在一旁若无其事地说。
“陈澋，这毯子哪来的？”高茼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提上来，企图叠起来放在一边。
“小孩，你十天有八天睡觉，车上开空调也架不住你这么睡啊。盖着，别着凉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高茼把毯子搭在腿上。
雨落在玻璃上，把路灯和店铺折射的光融合成光点。
“晕车而已，耳前庭感应能力减弱。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很容易睡着。”陈澋把车停好，“对了小孩，你应该多吃点。你太轻了，比李晓彤都轻。”
“陈澋，李晓彤听见这句话以后怕是要打死你。”高茼把毯子叠在一边，解开安全带下车。“对了，我多少斤？”
“112。你床沿侧面有个挡板，后边是个LED的显示屏，上边有你的生命体征还有一些基本的信息，你要是想看可以拉出来看。”
“你看我的做什么？”
“我好奇，看过一次。”陈澋锁上车，两个人往停车场外走去。“算了。小孩，我只是怕你又出什么事。”
“我又不是你家人，最多算个朋友，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
高茼还没说完，陈澋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老徐，要请我吃饭啊？”陈澋一副十分欠揍的表情说道。
“来任务了，等任务结了请。”此刻陈澋离他只不过半臂的距离，高茼清清楚楚听见了前四个字。
“去局里就行了，直接化验，跟队的小刘看不出什么来，说没外伤。”
“知道了，这就回去。”陈澋挂断电话看着旁边的人，“小孩，我先送你上去。”那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高茼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抬起头看了看他，最终还是服软地点了点头。
陈澋热了一杯牛奶放在他床头后便匆匆赶去了市局，连厚衣服都没来得及换。高茼装模作样躺了十几分钟，见周围窸窸窣窣的动静没有了，便拎着被窝里的猫起身，坐在办公桌前。
高茼一边打开电脑，一边替怀里的猫顺毛。“毛毛，你要是今天老老实实跟我一起写，就给你开小灶。”
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下轻微又略有节奏的键盘声。
陈澋开着车出现在市局门口，与他同时到的还有顶着黑眼圈和凌乱头发的李晓彤。
“醒醒，上班了。拿到资料了吗？”陈澋快步向市局内大楼走去，后边还跟着一个裹着笨重大衣的李晓彤。
“许恬，30岁，市一中高二年级语文老师。今天晚上8点半，她的学生去办公室叫她上课，发现人晕倒就打了120急救电话。15分钟后救护车到达现场发现人已经死了，又匆匆忙忙报了案。尸体送来了，二爷您去验吧。”李晓彤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知道了，你去办公室睡会。”
李晓彤头也不抬地走向了办公室。
陈澋穿上白大褂朝解剖台走去，端详着上边的尸体。不得不说，尸体身上确实干净。身上有轻微的尸斑，没有任何外伤的痕迹。冬季穿着厚重，从外边看更是看不出来什么，怪不得他的学生先叫救护车而不是先报警。
但是，这死法...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陈澋从工具箱中拿起锋利的解剖刀，划破尸体的皮肉。
他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这个放着解剖台，摆着冷柜和内脏标本的房间，除自己以外别人不能进去。倒不是因为怕泄露什么，只是他懒得费时间给别人做心理疏导。毕竟跟死人打交道，午夜梦回被找上也是件可怕的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李晓彤沉浸在自己男神更文的喜悦之中时，陈澋拿着报告回到了办公室。他坐在椅子上喝了一杯子水才抬起手打了内线，幽幽开了口。
“老徐，被害人死亡时间在今天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没有外伤痕迹，肺部呈现水肿，血管有栓塞迹象，类似心梗。但是她左脚脚腕处有多处注射痕迹，”李晓彤又递过来一杯温水，陈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继续说着，“化验结果显示没有中毒迹象，应该是空气栓塞。”
陈澋和对方又聊了几句案情，最后是徐沽年先挂了电话。陈澋把手上的报告扔给李晓彤。“彤彤，去三楼会议室把这个给徐局，就扎小辫那个，然后跟他要一份调查进度和结果回来。他要是不给，你就说我要的。”
等李晓彤回过神来，陈澋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会议室内正开着会，年轻的调查员正站在最前边展示现场搜集的证据，李晓彤轻手轻脚走进来，悄无声息地坐在后排的空椅子上。
“徐局，现场证据只有这么多。凶器目前不明，没有找到。另外，办公室内没有监控，出入人员比较杂，挨个排查需要时间。”
“知道了。小孙，你带上几个徒弟去问笔录。校园流动量这么大，被害人今天去过哪跟什么人接触过，一定有人看见。小王，你去查人际关系和通话记录还有聊天消息之类的，能查的资料都拿来。二爷...哦对，二爷鉴定报告还没出来。”徐沽年坐在前排的椅子上，十分谦逊却指派出指点江山的气势。李晓彤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人年纪轻轻就能当局长了。
“徐局，鉴定报告出来了，死者就是许恬。DNA二爷刚才验过了，而且死亡原因跟刚才电话里说的差不多。”李晓彤把一叠A4纸递给徐沽年，“二爷说他要案情的跟踪进度，希望您...”李晓彤这句话还没说完，徐沽年便把薄薄的一小本资料扔给了她。
李晓彤带着礼貌的笑容走出会议室。刚一出门，就瞬间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她面色严肃地看起了资料。
自从接到电话起，她心里就有些许怀疑。这个案子...实在是有点像男神新写的文章里边的第一案。虽然小说是虚构的，但终究架不住碰巧，这不...这位老师的死法都跟小说一样，李晓彤觉得自己后背生出些许凉意。
“这怎么一模一样呢，那下一个死的不就是...小孩子了？”李晓彤靠在门口小声嘀咕。
“什么一模一样。”李晓彤被突如其来的冷冽声音吓了一跳，她慌忙地把资料捂进怀里，回过头正看到徐沽年站在她身后，严肃地看着自己。
“说清楚。”
李晓彤支支吾吾讲了几句，没等说完便被光荣地带回会议室，站在最前端接受台下一众警员的注目礼。
“我我我...我喜欢看小说，就这个正在处理的案子...跟一个小说的开头一模一样。哦不，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暂时是一样的，未来发生什么还不知道。”李晓彤心中奔腾过若干只不可描述的动物。
自己在门口翻资料也就罢了...怎么就...让他听见了呢。
“什么小说？”
“那个...Staunch大大的新文，书名还没取。”李晓彤的声音低的似乎只有自己能听见。
“啊我想起来了，我前几天还看过。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模一样。”台下一个年轻的实习生恍然大悟道。
徐沽年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复杂。
“天啊，他不会是...”实习生脸上藏不住的惊讶。
“小孙，通知技术那边，查作者Staunch的真实身份和最后一次登录地址。”徐沽年转过身，“李晓彤，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回去吧，二爷应该等着你呢。”
李晓彤飘忽地走出会议室。自己就这么把大神给卖了，也太不够意思了。可是...如果他真的是...那可真不是个太好的消息，至少对于自己来说。
李晓彤回到办公室，陈澋已经离开了，桌子上只贴着一张字条。
[回家吃饭，顺道看看你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