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杭抬头就看到一幅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容貌昳丽的青年笑倒在身旁容貌同样过人却不是相同风格的同伴身上,在包厢特意设置的暗色灯光下,眼里像是蕴了一汪泪水,显得格外动人,同伴无奈却又纵容着他的玩闹,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几乎要灼伤季杭的眼。
他看得几乎是有些痴了,方泉听见他推门进来却迟迟没有动作,微微挑眉,抬眼看去,就看到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的发小,不由得眉心一蹙,正要开口说什么,江落却先他一步开了口:“倒酒吧。”他看也没看季杭一眼,只是侧手点了点桌子,活像一只骄矜的猫。季杭在方泉不悦的目光里慌忙低下了头,拿出放在冰桶里的酒为他们两个倒酒。
方泉看着他跌跌撞撞的动作,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上班,他不是吩咐过午夜的员工都必须经过一个月的培训才可以上岗吗,怎么有人能倒个酒都倒不稳,平白无故败坏了他的心情。
江落忽然侧头,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我把我们上次在国外拍的那组雪景洗出来了。”方泉刚要发作却再一次被江落打断,他无奈叹了一口气,隐约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什么时候洗出来的?你不是刚回国吗。”江落得意洋洋道:“昨天就洗出来了,不过我提前吩咐司机交给酒吧经理了,所以你才没看到。”他在季杭进包厢后第一次看向了他:“能麻烦你帮我拿过来吗?”
虽然嘴上说的礼貌,可是他的语气分明没把季杭放在眼里,季杭的眼里几乎是瞬间就积蓄了一腔泪水,看起来泫然欲泣。江落却像是完全没在意,微微扭头,似乎是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方泉:“我说得不够清楚吗?”他又看向季杭,语气变得有些严厉:“还不快去。”季杭似乎是被吓到了,抖了一下,才转身抽噎着退出去。
方泉在他把门关上后才拧着眉问江落:“他有什么问题吗?”江落晃了晃酒杯,抿了一口酒,笑着说:“没有啊。”他又喝了一口:“你怎么会这么问。”他歪头对着方泉眨了眨眼。
方泉站起身,抓了抓头发,有些烦闷地说:“哪怕是在服务员面前,你也从来不会摆这种少爷架子。”他在桌子旁走来走去,继续道:“而且我不信你没看出来我想说这个侍应生,上次看球赛,你连守门员鞋带开了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怎么可能没看出我的想法。”
方泉看江落没有想说的意思,忽然有些泄气,他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小子那么聪明,肯定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不过还是注意。”
江落眨眨眼:“别担心啦,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们又继续说了一些其他的闲话,而季杭也下楼找到了酒吧经理,一边流泪一边说了江落的要求,经理看着他哭得通红的脸,皱紧了眉毛,一边领着季杭去拿江落的摄影集,一边开口道:“等会洗把脸,收拾干净点。”季杭本以为经理开口是要宽慰他,谁知道是这种话,他的脸一下子涨得更红,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经理还忙着处理其他事情,把摄影集找出来给季杭后就匆匆离开。
季杭望着手中精致的摄影集,这本摄影集拿在手里分量刚好,封面是雾面哑光的深棕皮质,边缘压着细腻的暗纹,他忍不住摸了又摸,他耸了耸鼻子,总觉得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木香——那是印刷时特意使用的鸢尾花精油调和的油墨所传来的香气。
他的手放在侧边,不由自主地想要翻开它,却又不敢翻,但他终究还是抵挡不了翻开它的**,舔了舔唇,扭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小心地翻开了手上的摄影集。
每一张内页摸起来都很温润,他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特殊的工艺,却还是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看向其中展示的照片,排版得恰到好处,两张那个少爷的单人照或是与其他人的合照之后就跟着一张风景照,而整本摄影集的最中间是一张世界地图,上面标注了他去过的国家。他看着几乎布满了世界地图的标注入了神,好半天才往后翻。
每张照片下方都没有注解,只在页脚用烫金小字印着拍摄的年月,字体是衬线体,细得像蛛丝,却泛着柔和的光泽。翻到最后一页,封底内侧藏着张折叠的藏书票,蚀刻版画的样式,画着只蜷在相机旁的猫,猫爪边印着摄影师的签名,钢笔字清隽,带着点不经意的弯钩,像随手在雪地上划下的痕迹。
江落。
他想着那个浑身洋溢着贵气的少爷,合上了书,这才发现还有东西,指尖摸到了封底暗袋里的卡片——是张暗纹信笺,用同色系的丝线缝在里面,上面用烫金印着一行字:“所有不被注意的瞬间,都在等待被温柔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