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伽笑了，但是很诡异的是，她任由庄筱书一个劲地开始抖她和安静、周楠之间的爱恨情仇，一声不吭。
她看向周楠，似乎在等待，和自己一伙的同伴会怎么做。
而周楠和温仪两人杵在原地，始终没有加入这场战斗中。
最先站不住的居然是A53。
她指向审判室内的显示屏，扬声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上一个罪人的能量现在还全部储存在那里，五个人，最后活下来的那个，可以拿到的能量，足够你们脱胎换骨了。”
“比起刚才的安国庆，大概会更厉害吧。”
怂恿、不怀好意地推动着她们四人之间内斗，这是必然的。
可是第二个罪人会是谁呢？
任谁都会想要从最弱最好拿捏的那个开始，可是，花伽想，她不应该是最好拿捏的那个啊，难道经历了这么多，另外三人还不懂吗？
很快，还在喋喋不休的庄筱书突然发现，另外三人的目光，全部，放在了他的身上。
而作为被他发难的花伽，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她微微歪着脑袋，脸上的浅笑，在这一刻，竟是让他联想到了传说中的恶魔。
几乎是转瞬之间，他的双目就开始胀痛起来。
他带着几分希望似的看向温仪和周楠，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觉得呢？”
“下一个罪人，应该是花伽的吧？”
温仪没说话，周楠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像是经历了什么巨大的心理斗争，最后他才似乎妥协了一般说：“我觉得，引起男女对立，在我们订婚仪式的视频底下发静静有性瘾还造黄谣的人，更应该是那个罪人。”
“……哈！”庄筱书气笑了，他指着一脸淡然的周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帮她，一对狗男女而已，你和花伽两人背着安静私通，你不就是怕花伽落网也会拉你下水吗？装出这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给谁看！”
周楠皱起眉，似乎是在不敢置信庄筱书内心的恶毒，可到最后，也只是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了一般。
庄筱书便立刻蹬鼻子上脸，指责他被自己说中心虚了。
而此时的弹幕，更是诡异到了极点。
原本只是需要选择一个罪人去死就好，现在，却可以只留下一个活着，多么，令人兴奋啊。
“你们说，剩下四个，谁会是赢家，这次我可不能选错了。”
“我觉得会是温仪，那我们就选另外三个？”
“为什么是她，不能是周楠吗？我看他好像除了脚踏两只船就没干什么了。”
“咋，媚宝又要开始‘他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了？”
“他只是脚踏两只船了而已，那女的呢？花伽不也是只是犯了一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误吗？要不是花伽，安静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即将结婚的男友是什么德行呢？”
“你要这么说，花伽不该是做了好事吗？她可是以身犯险为自己的闺蜜试探了她的恋人，多么伟大的友情啊！”
庄筱书听着耳边这些越发离谱的发言，明明不甘的内心，此时却冷静了下来。
他早该知道的，现在这个时代，一旦涉及到男女的问题，如果有女方受到了伤害，最后被审判的一定是男方，他早该想到的，这个审判，他一个造了谣言的男的，又怎么可能讨得了好。
就算有人为他说话，男的当牲口骂，女的当男的骂。
刚才他已经一直在维持自己的天赋输出了，但是天赋成长度太低，在这个拥有百万观众的审判中可以起到的效果实在是微弱了。
既然没法改变，那好，他倒是想知道，如果只剩下了两个女的，这些网友，到底会帮不配为人母的妈妈，还是抢闺蜜男友的小三。
想到这里，他再次用出了天赋，但矛头，不再是向花伽，而是周楠。
“周楠，你敢说，你不是一开始就暗恋花伽，最后却因为爱钱，表面上和安静在一起，背地里却始终对花伽恋恋不忘？”
这一次，很顺利，非常顺利，网友非常果断地便开始攻击起周楠。
而周楠一直淡然处之的神情，也终于稳定不住了。
因为，他的“暗恋对象”花伽，果然没有站出来帮他。
不行，不行，他不能死。
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安国庆当时的感受，非常，非常恐怖，所有人都在指责自己，所有人都盼着自己赶紧死。
就在这时，A53突然叫停了她们几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我收到了一个来自安静死前定时发送的证据。”
定时发布的？
花伽暗暗捏紧了手，定在这种时候发来，怎么可能算得这么准。
证据，是指向谁的？
显示屏开始出现一个手机屏幕，那里，显示的是……
花伽和周楠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相互联系的聊天记录。
【妹妹（花伽）：周大哥，我心情不太好，未来一段时间别找我了。】
【班主任（周楠）：为什么，伽伽你是不是在学校受委屈了，伽伽你告诉我，我去帮你出头！】
【……】
很长的聊天记录，但A53却不是每一条都仔细播放，而是有详有略，但总归还是能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花伽有意让自己的舔狗知道自己因为安静受了委屈，而舔狗也很上道，直接转学跑到了花伽所在的高中，故意引诱安静让她喜欢自己，最后再狠心地抛弃她。
两人从始至终什么都知道，却瞒着受害者安静伤害她，一直PUA她，直到安静无法接受男友喜欢上了自己的闺蜜的事实……
很快，周楠被带走了。
整个审判室，只剩下了花伽、温仪和庄筱书。
接下来该是谁出局显而易见。
可已经成为众矢之的的花伽，却转头望向了背后的显示屏，“已经积攒的能量，有多少了呢？”
弹幕：“她是不是也疯了，她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吗？”
花伽声音轻轻的，有心之人一听却仿佛带着刺透大脑皮层的寒意。
“我的能量，怎么比得过其他的嫌疑人呢？”
“我从小身子就弱，最近更是快要失明了，要不是有昨天审判拿到的能量，或许，我连现在都撑不到。”
“连我妈妈都不想要我了……”花伽转过身，满面悲戚地看着像吹泡泡一样出现又消散的弹窗，像是在通过它们看另外一个人。
“昨天审判，是妈妈举报的我，其实我早就该死了，我要是死了，妈妈就能拥有好多的能量，爸爸也可以从精神病院出来，我为什么要活下来呢？”
“像我这种天生就有缺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在拖累她们，”花伽垂下眼眸，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根本不想让大家听到她的声音，“我是罪人，我该死。”
“我活着本来就是一个错误，我连能给大家带来的能量都远远低于阿姨和庄筱书。”
到了这里，花伽怎么也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蹲在地上，像是准备坦然地接受自己的命运。
可是，原本恶毒的弹幕，此时却渐渐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她只是被安静欺负了，所以才没办法地寻找周楠的帮助，为什么大家都要骂她啊？大家难道不知道那种被人隐隐针对欺负的感觉吗？”
“对啊，而且，她从小身体就不好，甚至都要失明了，这样的人又怎么有能力去杀死一个健康的女性呢？”
“你们发现没，从审判开始到现在，似乎，死者安静，也不是什么无辜的啊，她霸凌自己的闺蜜，也默许自己的男朋友去带头霸凌暗恋自己的男同学，这样的人……嗯……”
霸凌男同学这件事，是刚才的庄筱书捅出来的。
此时的庄筱书看到骤然一变的舆论风向，再看向蹲在地上似乎已经放弃生命的花伽，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哪里是什么天真的傻子啊，她分明比谁都要通透，先是展现出自己的脆弱，非但不否认自己做的一切，反而大大方方地认罪，同时又不经意地透露出自己能量最低，杀死她能拿到的能量根本没多少。
心地善良的人会下意识怜悯这样一个天生就有缺陷的女孩，精明自持的人能瞬间捕捉到她的话中有话，从而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应对方式。
最后，成为托举她活下去的，只会是他们这些容不下的竞争者。
温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还能做什么呢？
花伽的罪证已经被死者明明白白地送到了大众的面前，花伽本人甚至也不否认不辩解这一切，可是网友却开始怜悯这个加害者，不只是因为花伽展现出的脆弱令人动容，更因为这背后的利益纠葛。
花伽隐义的那番话有错吗？
没有的，她确实是能量最低的那个，让另外的嫌疑人死去，也确实是对大众来说最好的选择。
更何况，五个人都有罪，孰轻孰重真的那么重要吗？
她能摒弃那点不重要的自尊心让所有人都觉得她弱小，更是在恰当的时候展现这一点。
她已经赢了。
可是温仪不甘心。
这个审判真的会死人吗？
又是什么时候死呢？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可操作空间呢？
既然花伽想赢，可以，她让她赢。
于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明明是要赴死的一女一男，此刻却像是看破红尘了般不声不响。
但是弹幕没人在乎这一点。她们只期待审判结束后的能量。
温仪和庄筱书被带走了。
审判室内热闹的欢呼和咒骂也一瞬间消失。
花伽这一次接受能量的洗礼，没再直接倒在地上，反而被A53扶住了。
她没精力去思考这是为什么，因为她全身上下都很痛，如果一定要有一个形容的话，那就是身体里被灌入了大量的水，先是撑开她的血管，再像刀子一样刮蹭起她全身的骨骼，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肮脏的东西。
鼓膜大概也炸开了，花伽半眯着的眼睛能看见A53似乎在说什么，但是身边的一切却那样寂静，像是她已经死了，在远离这可笑的世间。
对了，刚才的审判花费了太长的时间，现在，应该马上就到了聊天频道开启的时候了吧。
A53一手揽着花伽，嫌弃地“啧”了一声，对男警察说：“我说，她这身体也太差了吧，虽然这次的能量确实也挺多。”
男警察抿着唇：“你真的决定让她进入我们内部吗？她是个人类，再怎么也不会背叛自己的种族吧？”
“是吗？”A53笑着拿出一瓶不知名的液体怼进花伽的口中，这才说：“可是你觉得，她刚才的表现，真的有那么在乎道德的吗？”
“如果她不同意，那就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