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维持自己在闻戚面前的形象，褚曦废了好大劲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她叫唐梨。”闻戚向他介绍：“是人鱼和龙族的混血。”
褚曦仔细打量着唐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对方的眉眼有丝熟悉。
“我叫褚曦。”他边朝唐梨伸出手，边试探性地问道：“你爸妈叫什么啊？”
唐梨乖巧地隔空和他握了个手，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闻戚替她解释道。
“说起来，你们剧组的那个女主角任黎念，你和她有接触吗？”
“没说过几句话，但她有一点很奇怪。”褚曦皱起眉头：“她拍的明明是和海有关的电影，但却完全不会游泳。”
“她是人鱼还是……”
“人类。”褚曦斩钉截铁：“百分百的人类。”
闻戚和池陆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他们先前从祭司那里看到过唐梨母亲唐雅的照片，任黎念的长相和她的完全不同，不过两人也没指望这么快就找到正主，但是从唐梨的反应来看，任黎念至少也应该是和他们这个圈子有关系的才对。
可她偏偏是个不会游泳的……人类？
就在此时，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来人对着闻戚和池陆道：“准备一下吧，马上到你们了。”
三人跟着指引到了现场，恰好见到正坐在不远处补妆的任黎念。
闻戚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先试探一番，她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打起了招呼：“任老师您好。”
她眼神真诚地编起了瞎话：“我很喜欢您演的戏。”
任黎念听到声音侧头看她，待看清闻戚的脸后，竟然目露惊喜地道：“我认识你。”
这下轮到闻戚傻眼了：“啊？”
“你拍的视频很好。”任黎念抿唇一笑：“直播我也有在看。”
“啊！”看到闻戚身后的人时，她眼睛一亮，笑眯眯地道：“这位就是池陆吧。”
“是我，你好。”池陆朝她点点头。
“群演准备一下！”几人正交谈着，拍摄场地里便有人拿着喇叭朝这边喊，“要开拍了！”
“那我们先过去了。”闻戚礼貌地和任黎念挥手道别。
任黎念笑着摆手：“去吧。”
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渐渐远去，任黎念的目光停留在两人身上，像是在看他们，又像是在透过他们看别的人。
不知看了多久，她才终于回过神来，似是感慨又似是羡慕地道：“看着可真般配。”
她又笑起来，即便较之同龄人已经保养得很好，但眼角仍浮现出鱼尾纹的痕迹。
“年轻真好啊。”她如此感慨道。
……
群演们大致沟通了下位置后，这场戏终于正式开拍。
任黎念饰演的女主角目光呆滞地坐在沙滩上——她刚失去自己的丈夫和女儿，但真凶却一直逍遥法外，巨大的绝望之下，她来到了曾经与丈夫相识的海边，试图在这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情侣开始走。”
导演的声音传来，池陆垂在身侧的手自然地搭在了闻戚的腰间，闻戚也顺势依靠在他怀里，两人便如同一对真正的情侣一般，有说有笑地在海边漫步。
这一幕也刺激到了本就精神脆弱的女主，许是又想到了深爱自己的丈夫和懂事听话的女儿，她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带着令人心惊的决绝。
一步、两步、三步……她的脚步越来越快，脚下的沙也愈发潮湿，直到海浪浸湿裙摆，漫过小腿，岸边发觉不对劲的人们开始大声呼喊试图阻止她，她才终于停下脚步，转头望了一眼人群，碎发被海风扬起，明明才刚过完三十岁的生日，但鬓边却已经有了白发。
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像是想故作轻松地笑一下，奈何接连数日的奔走和哀求已经让脸上的肌肉变得麻木，提起的嘴角又只得被迫落下。
她盯着远方出神，用极轻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还活着干嘛呢？”
“我所珍视的、为之努力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而我却连帮他们报仇都做不到……”
“我太渺小了。”她眼中泛起泪光，声音也微微颤抖：“人家只不过动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摧毁我的人生。”
与此同时，摄影机后面，导演和老熊正低声交谈着：“剧本里有这句话吗？”
“没有吧。”
“这是……自由发挥？”
“估计是。不过加的不错，台词挺符合人物的。”
这边的女主说完，便转身毫不犹豫地向深海走去，直到单薄瘦弱的身影彻底被海浪吞噬。
“卡！”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早就蹲守在旁边的救人员立刻上前，将已经呛了好几口水的任黎念从海里捞了上来。
闻戚凭借自己出色的视力看清了救援的全过程，从任黎念的种种反应看来，她的确不会游泳，但只有一点奇怪——一般呛水的人被救上来后，眼睛都会下意识地紧闭，可任黎念虽咳嗽得撕心裂肺，但从她被救上来到现在，她的眼睛都没有因不适而闭上的情况。
眼见着任黎念已经快要回到岸边，闻戚便暂时将疑惑留存在心底，跟随众人一同接应她。
“任老师的演技又有提升啊！”老熊笑着，宽厚的手掌落到任黎念披着毛巾的单薄肩膀上，险些将人带了个趔趄。
但任黎念却像是毫无感觉似的，只是眼眶通红地沉默不语，像是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戏里走出来。
导演朝旁边的工作人员摆摆手：“带她去旁边缓缓吧。”
直到摇摇欲坠地任黎念被工作人员搀扶着离开，闻戚的视线才终于从她的脚上移开。
原因无他，只是刚刚她突然发现任黎念在站立时，脚跟会下意识地并拢，脚尖则朝向两侧，这种站立习惯，她目前只在祭司、温行这些人鱼身上看到过。
可她刚刚也和池陆确认过了，任黎念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恰好此时，刚刚到一旁接电话的池陆走了回来，弯腰在闻戚耳边低声道：“我同事查到了关于那个龙族的消息。”
闻戚惊讶地抬眼看他：“唐梨的父亲？”
“是。”池陆翻出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她，照片上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戴着金丝边框的眼睛，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虽然脸上已经有了皱纹，但仍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他是褚曦的父亲，褚祥。”
“啊？”
闻戚脑袋突然有些转不过来。
池陆叹了口气：“也就是说，褚曦和唐梨，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闻戚：？
闻戚：！
她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啊……”
“找褚曦探探口风吧。”
池陆说着，便迈开长腿朝褚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