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哪知道这小浑蛋那么凶残?
一手给人搂住腰,一手还得给人捏后颈。
真是的~
怎么脾气那么大?
怕人难受还错了?
直到把敖光的嘴角给磕破,敖丙才气势汹汹地放过人:“你下次再忍一个试试~啃不死你~”
敖光捂着伤口:“我担心你身体,还有错了?”
委屈。
敖丙吊着人脖子,凑近敖光耳边,声音是极尽魅惑:“这么担心,你也可以选择躺平啊~”
敖光发觉,这小龙崽子真的是过于大胆,欠收拾~
将人扑在床上,好生让人知道,胆子太大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果然,男人被爱人挑衅,那就是完全没脑子的。
这下,又搞来床单上星星点点的都是血。
人又给晕过去了。
敖光扶额。
真的是糟糕极了。
这次,敖丙这晕厥得还挺厉害,到了该上早朝的时候,根本没醒。
害怕人知道,他单独去上朝,又要跟他没完。
只能把人变作小龙扣在手腕上,带去上朝。
果然,关于西方教的事情,在朝会上也被提了出来。
但却不是他之前召见的人。
而是礼部的人提出的。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事情竟然传得那么快吗?
时间已到七天,萧云松并没有等来敖丙的画作。
只能登门讨要了。
然而,去了水晶宫,却只有蓝毅接待:“抱歉啊~萧公子,这王太子殿下戏水着了凉,正在修养呢~答应你的画,只能延期了。”
萧云松郁闷:“我就知道他要食言~讨厌~”
提醒道:“那大总管等着王太子殿下病好了,记得提醒他,我的画~”
蓝毅叠声应下:“好嘞~咱家记着呢~”
萧云松十分气闷,却还是只有等人。
转过身,却遇见迎面走来的敖光。
再一看人穿的是衮冕,恐怕是刚刚才下朝。
糟糕~
怎么就遇上了呢?
分明都是算好时间才来的。
果然,这探子是无孔不入的。
从来这些探子都是静默棋子。
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的谁就是监视器。
这...
敖光徐徐停下。
这张脸...
微微眯眼。
怎么...
萧云松一见这情况,也只能赶紧行礼:“草民叩见大王。”
敖光径直从萧云松身旁走过。
蓝毅一瞧这情况,顿时了然。
等着敖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时,这才对萧云松道:“萧公子,茶室有请。”
萧云松却觉得,这话应该是天牢有请才对。
果然啊,才动一点心思就被抓了。
但为了海族,冒了头,就冒了头吧~
至少来说,事情过了明面。
也比一直潜伏着要强。
萧云松敛了心思,跟着蓝毅去了茶室。
果然,敖光已经在此处落座。
蓝毅请了人坐,又给两人上茶。
离开之时,将门关上,把房间留给两人。
敖光隔着冠冕垂下的珠帘,眯眼看向对面的人:“你在利用他,递上密折。原名傅商怨,改名傅思归,傅家‘鬼门九针’传人的嫡传儿子——傅鹤影。”
冷笑:“你父亲把你母亲给毁了,你竟还要用他的姓?难怪孤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这市面上会有这样一个活的香谱?原来,不过是傅家的雕虫小技罢了。”
萧云松苦笑:“大王,这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许,在您眼里看来,是我母亲荒唐。怎么能够违背王命退出‘遥天奉’去爱上一个商人?商人只知逐利,更是下作。但母亲和父亲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母亲也常向我提起,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但我知道,您留母亲的命,除了是想要看看母亲会不会后悔而外,便是因为她掌握着‘鬼门九针’。这才是真正保下她性命的东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本来也打算苟着就是。但后来,还是认识了花子墨他们,进而结识了他。毕竟,这地界也就只有那么大,人也就只有那么多。我要靠卖香为生,肯定接触的都是权贵。否则,普通的海族也用不起这些东西。我也知道,我要打算苟着,就不能和他有过多的接触。但有些事情,也并非我能去控制。”
正色道:“市井里,的确早就在传西方教的事情。这件事通过说书先生,通过小调的形式在传播。这将会危害海族的利益。我也纠结挣扎过,到底该不该向他透露这件事?其实,告诉您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最糟糕的一种,透过他向您传递。因为您太在乎他了。他是我最快的通道。正常的密折,到达殷丽那里,都要花费九到十天。再到您那里,至少是我投递密折的十五天后了。跟他在一起,纵然您对整个朝堂的掌控力没有削弱,但他始终牵拉着您的心神。密折肯定会延迟。这‘庆长春’是最有名的戏园子。若他们把《金浮图》开唱,情况将会愈演愈烈。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挑起了否认西方教人的怒火。《金浮图》的本子,我也是早就知道,这才向他索要一幅荷塘图,来算好让他知道这件事的时间。他有很强的责任心,无论杀人案他管不管,这事儿一定会在当晚他就跟您说。礼部的人,也是我安排的。您还是用的以前那一套班底。您召见的人也有限。您召见的人,也绝不可能在早朝的时候提这样一件事。但若是这样的事情由礼部提出来,局面就会变得有意思起来。母亲不仅仅教了我‘鬼门九针’,也教了我‘遥天奉’的本事。若您现在依旧需要‘遥天奉’,我或可为母亲恕罪,为您效命。”
略略一顿,又道:“他的失眠经历这么长时间的治疗,却还是没好,不是太医院的太医能力弱,而是看出来,也不敢说。他还有一个巨大的心结,尚未解开。导致肝经淤堵,难以疏通。就是强效版本的安神茶,对他也作用不大。我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只有这个结打开,那些太医的药才能起效。他在升仙前,身子太弱了。神魂不稳,肾气亏虚,肝压脾土,水火难济,几乎是五内皆虚。全靠您以房中术来用精元填补,以沉水龙涎香来稳定神魂,靠那些太医想尽办法补益。否则,根本没有挨到升仙那个时候的命。而且,他应该一早就是要死不活了。全靠您的心头血供养。如此情形,竟能折腾到现在,恐怕都该说是奇迹。龙族的病,不能拖延超过一百年。您还有三十年的时间去找答案。抱歉,对他,我也无能为力。心魔这东西,除了自己去突破,外人再想办法,也不过是推人一把。”
敖光拿起茶盏,递到唇边,以袖掩面,声音低沉:“你真要进‘遥天奉’?愿意放弃现在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
言罢,浅浅抿上一口茶。
将茶盏放下。
萧云松半垂下眼,语气复杂:“...我知道,您手里的探子永远都像屋子角落里的灰尘。迟早有一天,我还是要暴露,只要我还继续呆在海里的话。纵然不呆在海里,也只是时间会长一些罢了。当初打算告诉他这件事的时候,我也在想,我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么一件事。到底是觉得母亲没有对海族尽忠职守,有奇异的愧疚,还是身为母亲这样一个医毒双修的传承人,对海族那不可推卸的责任。最终,我得到的答案是,我对海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母亲她,大概不该教我‘遥天奉’的本事。否则,我岂不才真的可以逍遥一生?她...我想,她之所以要那么选择,大概是苦乐参半。苦,没有继续效忠您。乐,寻得自己的归处。死亡,对她来说,其实也是一种解脱。终于可以从对您的愧疚和对父亲的爱这样的撕扯中,解脱出来。父亲大概也愧疚了半辈子。见到母亲身上的纹身,知道母亲是‘遥天奉’的人。但母亲却义无反顾选择和他在一起。明知道这其实是忤逆之罪,但却没有办法对母亲放手。父亲愧疚于母亲无法继续为国效力,愧疚于您对母亲的知遇之恩,愧疚于母亲竟然甘愿退守家庭。死亡,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至少再不像个窃国贼。”
站起身,往旁边一步,撩袍,双膝跪地,端起揖礼:“傅鹤影愿为大王效力!”
拜伏在地。
敖光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人的后背。
良久,才收回视线:“去‘霜天晓’吧~你可继续以萧云松的身份活着,市井监察一事,由你主持。”
萧云松一怔,立刻谢主隆恩。
敖光缓步离去,差蓝毅伺候更衣,继续去陪着敖丙了。
此番,敖丙整整昏迷了六天,才醒过来。
也差不多刚好过了应该被失眠折磨的时候。
敖丙醒来的时候,正被敖光拢在怀里,荡秋千。
敖丙眨眨眼,不敢相信:“嗯?”
敖光笑着揉揉人的脑袋:“轮番折腾,你太累了~伤已经好了,想着你最近都呆在寝宫里,还是应该带你出来晒一晒~”
敖丙慢慢从敖光怀里爬起来。
确实机敏之处也只是有点不舒服,但不疼了。
腰也只是有点酸。
按照之前那么折腾,肯定被喂了‘还阳丹’,也肯定被一天三顿地擦药。
如此,算算时间,刚好也过了那个磨人的时候,很好。
敖丙抱着敖光的胳膊,偏头靠在人肩头,蹭蹭:“父王,什么时候了?”
敖光没好气地道:“谁知道呢~”
敖丙一怔,立刻给人亲亲:“哎呀~我就只是想让我俩都能睡个好觉嘛~那么野蛮,是我不对,行了吗?你不也没客气吗?再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整宿整宿地守着我耗着,你身体吃得消吗?这么几十年的折腾,你也心疼心疼自己的身体,行不行?”
敖光对这般在情在理的强词夺理,还真是毫无办法:“算你对,行了吗?”
敖丙继续抱着人亲亲。
亲够了,这才想起:“父王,是不是已经过了很久了?糟糕~答应给云松的画,还一笔没动~”
敖光按按人的腿:“都已经是下一轮上朝的第三天了,你说呢?”
敖丙怪道:“那我们怎么在水晶宫?不是应该在太乾宫吗?”
敖光无奈地刮刮人的鼻尖:“去太乾宫住,不是有人抱怨路远吗?我可没像有些人,浑身都是懒筋~”
敖丙双颊含粉:“哎呀~早朝太早了嘛~”
捞捞敖光的胳膊:“父王,这会儿陪我去画完,行吗?赶紧给人送过去~要不然就耽误到云松制香的灵感了~”
敖光望了一眼远处,又看向敖丙:“你确定要这会儿去?这可是下午,正是上边儿热的时候~”
敖丙灵机一动:“这没事儿~我凝点冰就行~”
敖光有点酸:“你对云松可真是情深义重呢~这么热的时候,都要顶着大太阳去给人画画~”
敖丙闻着醋酸,这嘴里却甜得要命。
跨坐在人腿上,搂着人的脖子,轻轻浅浅地吻。
他可要把这醋酸转化为蜜糖。
最终,还是磨到了晚膳后才去的行宫。
这个时候,热度退去一些,天光还大亮。
把画板搬到荷塘的位置,敖丙就取了河中的水,凝成冰砖,将整个荷塘圈起来,依靠冰融化来降温。
敖光找了把椅子,放在距离敖丙有些距离的位置,又在看书。
敖丙一边画,还一边找人闲聊:“父王,我怎么发觉这些年来,你看书的时候好多?”
敖光苦涩地勾勾嘴角:“我是个老人家了~玩不了你们年轻人那些刺激的,只能看看书,消磨消磨时间了~”
敖丙画画的手一顿。
实在无语。
瞧瞧这阴阳怪气的小模样~
瞧瞧这酸不溜丢的语气~
果然,终究有一天,他也变成了花子墨~
小小睨人一眼:“能把我往死里折腾,就这还是老人家,你也不亏心~”
敖光十分悠哉:“那么烈的‘醉春风’,老人家也能金枪不倒~”
敖丙的脸瞬间就红得跟现在的晚霞一样。
暗暗咬牙。
又抓他的尾巴!
憋着一股气,不再搭理人。
敖光瞥了一眼,大概都已经烧起来的蓝莓小蛋糕,心下暗暗摇头。
看吧~
一直都是这样。
就喜欢撩撩撩~
皮得要命~
要来真的,能够水淹四海~
哎~
换了正经的语气:“也就我们婚后十年左右,东海这边就稳定下来了。大家安居乐业,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操心的。闲下来,没什么事情可干,就只能看书来消磨时间了。”
敖丙垂了垂眼:“...衙门那边,还没上报?”
敖光继续看书:“戏园子那种地方,比青楼要复杂得多。想要把事情查清楚,没那么容易。”
敖丙歪了歪头:“云松还嫌弃我说,你就没告诉过我,戏园子那种地方比青楼还要复杂吗?戏园子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庆长春’的掌柜的,要巴结我,还拿给云松给吓跑了~云松说,这些腌渍玩意儿少沾染~”
敖光拿着书的手,就耷拉在腿上,语气复杂:“...此事,抱歉,是我的疏忽,应该早一点告诉你的。青楼那种地方,也就听个曲儿,喝个花酒,玩点儿乐子。倒也没那么脏。窑子么,那就是专玩儿乐子的地方。都做的是皮肉生意,谁也不比谁高贵。而那戏园子看着像是个正经地方,但背地里好些的老板都是地下生意的分□□些戏子,十个有九个都是拿给人玩弄的玩意儿。这种生意比起你们听戏给的钱,可多多了。这些戏子往往还肩负着传递情报的责任。大致一个戏园子就是情报据点,地下生意的销金窟,情人的豢养基地等的集合体。我们在明面上,地下也会有相应的政权组织。我们手里掌控着海底矿藏的开发,掌控着‘水盐’这两样命脉。但总有人会有异心,逐渐会形成黑市,抢夺我们对市场的掌控。在没有外患的时期,我们彼此就是游戏双方。”
轻叹一口气:“因为...永远也不可能天下无贼。”
敖丙停手:“意思就是...西方教的事情,是他们在捣乱?”
敖光垂了垂眼:“你问我,我去问谁?等衙门问出来再说~”
敖丙眉毛一扬:“你似乎并不着急。”
敖光轻笑:“我着不着急,这事儿都已经出了,难道我还能让时间倒流回去?我们的眼睛永远不可能能够监察到海底各处,我们的耳朵也不可能能够听到海底各处的声音。出了事情,我们解决事情就行了。你要这会儿去想为什么出了这个事情,能够探求到什么答案?你要去忧虑这个事情的影响到底有多大,能够做到什么样程度的预估?这些都是小事,放轻松一些~”
敖丙抿了抿唇,继续作画。
敖光也拿起书继续看。
心底里,却在想着,敖丙那个最大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把画画好,当晚,敖丙就去拿给萧云松了。
萧云松斜倚着门框:“你看~我就知道你要耽误事儿~”
敖丙肩头一塌:“这不是为了磨过去失眠的那个坎儿么~”
萧云松将画交给家丁,拍拍人的肩:“那就早点回去吧~”
敖丙应下,往回走去。
第二天有早朝,敖丙还是打算在太乾宫过夜。
一路往太乾宫而去。
途中,路过他的东宫。
一瞧,竟然东宫还是有两盏水晶灯照明,心下略有一丝奇异。
想着好久也没问过蓝玉,东宫有没有什么拜帖了,便顺道去问问。
蓝玉见得敖丙前来,立刻行礼:“见过王太子殿下。”
敖丙一手置于腹前:“最近有拜帖吗?”
蓝玉直言回道:“没有。”
敖丙颔首,准备离去。
蓝玉却急忙拦下:“王太子殿下稍等,蓝玉还有一事需要请示。”
敖丙安静听着。
蓝玉道:“您的东宫已经修起有一百二十年了。尽管您不在这边住,但按照规矩,蓝玉这边需要请示您,是否需要翻修?按照实际东宫的开放情况,东宫这边还不到一百年的开放。如此一来,大概还有六七年时间,就须翻修一新。此事还需您早日拿个主意,工部和礼部那边也好准备。上次大王敕封您王太子之位,并未在住所这一栏有所批示。按这情况,您这东宫也应该是不得不翻修了。”
敖丙垂下眼:“嗯,知道了,此事本宫跟父王商议之后,给你答案。”
蓝玉领命。
敖丙来到院中,瞧着这简直就是新崭崭的东宫,心下复杂。
回了太乾宫,这会儿敖光正在茶室喝晚安茶。
敖丙走过去,在敖光对面坐下。
敖光瞧人小脸儿一垮,手上给人倒上一杯晚安茶:“这是云松不满意你的画作,生气了?”
敖丙往后一瘫,小脚往宽椅扶手上一跷:“没有~就是蓝玉问我东宫翻修的事情。”
敛了敛眉:“这...哪里那么多破事儿?好好一房子,连块瓦都没坏,翻修什么?这是钱找不到地方花了,还是怎么的?”
敖光略略一懵。
这不是个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小浑蛋又在发什么脾气?
将倒好的茶推到敖丙面前:“你不想修,就不修,给礼部那边写个批示就行。生什么气啊?”
略略一顿,又道:“蓝玉就是正常的例行询问而已。按照宫规,确实如此。上次给你册封的时候,想着你一直都跟我住水晶宫,就没在东宫那边做翻修的批示。这遇到每百年翻修一次的事儿,他是该着重问你一下。”
敖丙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矩?也太不合理了些~”
敖光拿起茶盏,浅浅抿上一口:“因为龙族足够富有~”
敖丙一拍扶手:“你这是专门气我的吧?”
敖光无奈:“气你作甚?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只是我不喜欢那么折腾而已。经常翻修,我觉得会影响到风水,就看到底想不想做什么改变,不想的话,就是给礼部那边下个诏就是了。”
敖丙还是理解不了。
敖光只好哄道:“好了~好了~别气了~铺张浪费,肯定不对~”
敖丙耳尖窜过一抹红,不敢再看人。
他也不知道,为何今日他这脾气来的莫名其妙。
真的是...
躺到床上,敖丙窝在敖光的怀里,与人十指紧扣:“实在没想到,竟然我们才回到东海一百二十年。这一百二十年竟又经历了那么多纷纷扰扰。”
敖光将人拢拢:“是啊~今日若不是你说起这个事情,我也没想到,我们竟然在这里定居一百二十年了~没想到,我现在还能把你抱在怀里~没想到你都是我的了~”
敖丙鼻子隐隐有一点发酸。
敖光轻轻吻了一下人的耳尖:“要喝酒吗?”
敖丙眼底滑过一丝温热:“明天还要上朝,你能不能不要带坏风气?”
敖光轻道:“可是你心情不好~喝酒能让你开心点,小酌两杯,倒也无妨~”
敖丙吞咽数下:“你真的是...宠我宠到一点原则都没有~”
敖光吻了一下人的头发:“在爱人面前还有原则,那一定是不爱了~”
敖丙一怔。
这不是他二十年前说的话吗?
竟然...还记得...
敖丙翻过身,紧紧抱着敖光,头就埋在人胸前,无声地哭。
敖光把被子往下掀开一点,省得人闷着。
将人搂紧,给人捏捏后颈。
今天,敖丙的反应真的很奇怪。
为了翻修的事情,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这会儿又没来由的,使劲哭。
哎~
这小崽子的心思啊,真的很像海底针,任你猜得翻云覆雨,就是抓不住一点魂头。
翻修...
萧云松说的心结...
难道...是为了密室的事情吗?
真要说起来,这个事情...
可能还真是他们彼此之间都难以去触碰的一个话题。
自敖丙回归后,他们之间也不能说是过得顺利,反而是过得磕磕绊绊的。
因为这个时候,他们才开始真正地逐步去了解彼此,逐渐去磨合。
这其中经历的那些过程...
毕竟,他们之间有三千多岁接近四千岁的年龄差,还有各种经历的不对等,包括后来这些曲折的因果,其实他们之间的磨合就像是两身身上都扎满了针,但又彼此要去拥抱,结果就是两人都被扎得鲜血淋漓。
这一路走来的磨合,仿佛是把彼此身上的针一根根地拔掉。
等着拔完了,两人或许才能有个真切的拥抱。
想来,他们已经成婚五十年了。
在人族那里,这叫金婚。
对于龙族来说...
大概连新婚燕尔都不算。
他们之间要长久下去,自然是需要彼此之间毫无芥蒂。
这几十年来,他们彼此的心结也解开了不少。
似乎是在走向一个正确的轨道。
但敖丙说的没错,他们两个想要真正的长久,不能再让敖丙借着他天然地该爱敖丙,该宠敖丙。而他也不能再天然地借助敖丙该仰望他,该依赖他。
这样下去,两者真的长久不了。
拔龙鳞的事情,也许已经过去。
但‘石贝’的事...
任谁也无法去想象,一条三岁的幼龙给自己准备骨灰盒。
这...
他那些年,也时时造访归墟。
这...
这样一场两者都认同的祭奠...
敖光心头猛抽数下,喉间也忍不住地发涩。
敖丙哭累了,也就睡下了。
独留敖光一个,睁眼到天明。
早上起来更衣的时候,敖丙都还哈欠连天的。
对此,敖光也只得道:“待会儿你好好睡就是~”
敖丙十分无奈:“那我可睡不了了~你的脉跳从来在早朝的时候就不稳定~”
敖光出了个好主意:“这还不简单~你变成小龙,让我抱着去上朝,不就好了~”
敖丙耳根子绯红地瞪人:“想得美~”
敖光轻笑。
最终,还是让人缠在他手腕上。
不过,没过一会儿,敖丙还是困倦地睡了过去。
下了朝,还没醒。
正巧,之前敖光召见的几位商议之下有了结果,下了朝就去御书房的南书房了。
殷丽在下朝的时候,向敖光汇报此事。
敖光一瞥在他手腕上睡得正香的小龙崽子,只得带着人去南书房了。
敖光坐下的时候,所有人都见到敖光的手腕上有一个手镯。
花朝文微微眯眼。
又挑眉。
哟~
玩得还挺花呀~
兵部尚书,刑部尚书,眼观鼻鼻观心的,什么都没看见。
兵部的信息专员当他眼睛瞎了。
将事情商讨一番之后,该安排的,也安排下去。
敖光回了水晶宫,更衣之后,把人变回来,抱着人去荡秋千。
快午膳了,人才醒。
一醒过来,就皱着一张脸:“怎么真睡过去了?”
敖光将人揽揽:“想睡就睡~”
捏捏人的鼻尖儿:“好了,也该吃午膳了~走吧~”
敖丙点点头,率先站起身,向敖光递出手去。
敖光也自然地牵着人的手。
两人一道去吃午膳。
这日,有新的菜式,两人在泳池边用膳。
膳后,蓝毅让宫人送上茶点。
今天有敖丙爱吃的桃花晶冻,愉悦地就差没有神采飞扬。
敖光那边则是清苦的茶。
他是真没有吃甜食的习惯。
两人在一起,他的甜食都是被人给强硬投喂的。
敖丙这边还在跟桃花晶冻大作战呢,蓝玉来了。
见得两者,先是行礼。
而后,向敖丙递上一份折子:“启禀王太子殿下,这是露华区衙门递上的折子,让咱家一定要交给您。”
敖丙吃甜点的动作一顿。
这还真拿给萧云松说中了?
放下刀叉。
接过来,打开一看。
眉心一拧。
合上折子,往敖光的方向一递。
敖光接过,也打开来看看。
敖丙冲蓝玉扬了扬手。
蓝玉识趣地离开。
敖丙十指交叉,手肘搭在桌沿,眯眼瞧着敖光:“父王,你说,美化结果这种事,是谁暗示他们的?”
敖光合上折子,往餐桌上一扔:“你这样,不就怀疑是我吗?我认了,行吗?”
敖丙目光带上一丝凉意:“认不认,能够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才最重要。”
按住桌沿,起身就走。
敖光扶额。
当真是太惯着这小浑蛋了~
瞧瞧~
一个不满意,就得跟你尥蹶子~
但这事儿牵扯那么深,知道对这小浑蛋有什么好处?
暗地里解决了就是。
更何况,这还要牵扯到那几个帮派之间的倾轧。
敖光也只有站起身去找人。
但他根本没想到,敖丙竟然跑去义庄验尸了。
那样的地方...
见着人,绑着袖子,戴着手套,挂着面纱,义庄的人在一旁当鹌鹑,他就知道,多半是这小浑蛋又黑着个脸,死神见着杀神也得绕道走。
那两个被杀的演员就躺在‘石贝’里。
结案之后,就会拿去埋了。
真的是...胡闹!
敖光上前去,把人拽走。
眼见着两大杀神都走了,义庄的看守们那叫松了一大口气。
敖丙的手腕都被捏得疼,但还是要嚷嚷:“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这样遮遮掩掩?尸体我还看不得了吗?任何兵器任何暗器造成的伤口都不一样。根据伤口的情况,就可以顺蔓摸瓜去找罪犯。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的事情,我还不能知道真相了吗?”
敖光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把人的手腕攥得更紧。
一路把人给拽去东宫的寝宫,把人给往床上一甩。
又紧跟着把人的手套,绑带,面纱给扒拉下来,扔到地上。
死死抓着人的手腕,将人的手腕给扣在床上。
捏得敖丙的手腕通红一片。
敖光死死看着那双不屈的眼睛:“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去?是我授意他们这样写的。这些事情,不是你能去掌控的。我只是要保护你,不要去跟地下那一堆杂碎正面冲突。听明白没有?”
敖丙梗着的那一口气一下散去,颤颤地闭上眼。
敖光松开手,揉了揉人的脑袋:“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别急着长大,现在没有那么多的责任要你去担着~”
敖光的话,仿佛一道闸门。
推开了。
便是另外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降临。
敖丙抱住敖光的脖子,眼泪终于还是倾泻而出。
敖光将人抱起来,放在怀中,如同曾经他以魂体抱住敖丙的那个姿势。
敖丙也虚虚握拳,扑在敖光的怀里,低低呜咽。
哭够了,这一双龙族最漂亮的眼睛也肿了。
敖丙环住敖光的脖子,坐起来一些,耳朵尖儿抵着人的锁骨,倾听胸腔的心跳共鸣:“父王,你说,噩梦是不是终于过去了?”
敖光将人抱得紧些:“自然。”
敖丙释然地笑了:“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对你很重要。因为我是你的唯一。但也因为如此,你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永远牵挂着我的心跳。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族人说的,不是对我说的。因为你是龙王。其实,我也一直都知道,我是你不得不使用的一个用来开战的借口。我,是心甘情愿去赴死的。无论是为你去陈塘关,还是为你去封神台。但你一次次的,还是用那浓厚的爱拉扯着我,让我看到人间。”
仰头,轻吻一下敖光的侧脸。
变作一条小龙,从敖光的怀里滑走,跳下床来。
朝着敖光伸出手去:“父王,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敖光微微垂下眼,但还是伸手握住敖丙的手,从床上下来。
敖丙带着敖光走去东宫班底住的厢房。
推开曾经他住过的那一间。
房间里的东西,一百多年了,都没变过。
敖丙松开敖光的手,来到贝壳床前蹲下,伸手摸着枕头上的凹痕,床褥上的凹痕,声音清冷:“曾经啊,我总觉得,自己漂泊无依。你永远只会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申公豹永远对我不会满意。我那个时候,总是盼啊盼啊,你能够哪怕靠近我一点点。至少让我能够感觉到你的温度。但这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当我告诉你和申公豹,我遇见了哪吒之时,其实...我早有预料,申公豹要骂我。混元珠纠缠了千年,才分开三年,怎么会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很熟悉?我并不意外,他说这是孽缘。但在我质疑的时候,你慌了。你不断地在强调,灵珠是龙族等待了千年的机会,任何事情容不得闪失。但你...说话的时候,产生了漏洞。若当真是因为协助天庭镇压海底妖兽,才得封龙王,那姑姑他们又算怎么一回事儿呢?你又说,看着是镇压海底妖兽,但却是天牢啊~那我天天喊你父王,你不觉得刺耳吗?那时的我纵然心底有着直觉上的不适,可我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当时哭,不是为了哪吒。而是为了直觉上感到你在骗我。哪吒再好,能够抵得过我们骨血相连吗?也许哪吒骗我,我还能接受。但你骗我,却是罪不容诛。我其实真的就只是渴望一点点你的爱。但你一点都不给。直到我要去赴死了,你才一张重于千斤的万龙甲给我压下来。你还让我亲眼看到你那么痛地撕下鳞片。你多可恶啊~你这是在告诉我,不许死~但你也明知道我是要死的~你多矛盾啊~我也变得很矛盾~然而...当我就要魂散天地的时候,就只有你和姑姑他们的时候,我才勉强看到你慌了,听见你的心完全乱了。但当太乙救下我和哪吒的时候,我不是就已经死了吗?果然,我就是你开战的借口。但哪里知道太乙还有办法?你同意申公豹的方案,是想把偷灵珠这件事甩锅给申公豹。申公豹也不是破坏不了结界兽的结界,是在故意地向你卖人情。经历了那么多,你再看到我的时候,明明我身上那么多针,你怎么会看不到?一下冲过来抱住我,是因为你有铠甲,针也扎不穿你的铠甲,却会让我痛。以此,你这慈父人设拉满。也正好试探,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在助我们突破天元鼎的时候,说漏嘴了。你说,没想到我们一直退一直退,仙翁还是要我们的命。这已经说明,千年前的事根本和天庭无关,天庭只是中间的一个介质。你又骗我。我知道,无限开大,有多危险,但我只是想要再试一次。你果然还是让我躺在了你腿上。但你那样清淡的眼神,是在审视谁呢?我也是故意跟你说,我要去见哪吒的。其实,见与不见,并无干系。我也是故意跟哪吒说,让哪吒跟我们一起回深海的。但你啊,滴水不漏得让人恨。你放我走,其实是试我的。要不是在回程的途中,我见到了天元鼎的碎片,大概可能还真是要跟哪吒走了。其实,我也很好奇,我要真的不回来,你到底能够忍多久?不过,依你谋定而后动的性子,怕是能够挨到封神榜完结才来吧?但始终的,还是先动心的,最凄惨。还是熟悉的蚌壳,昏暗的环境,小小的房间,才最安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