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光洞时,哪吒应该早就休息了,安静得要命。
云中子掐指一算,道:“豹豹走了?”
太乙略略一耸肩:“我猜,大概他也被敖光给吓到了。昔日的合作伙伴,根本就是疯子,谁不害怕?你也知道鹿鹿喜欢他三,他又是个死脑筋的。我就让他去红尘走走。他都修道修傻了。他不去红尘走一遭,不见过那些灯红酒绿,不见过那些爱恨怨憎,哪里看得出来鹿鹿喜欢他?看都看不出来,遑论到底怎么决定了。大概也算是一种自然而然吧~”
云中子摇摇头:“你不觉得喜欢一个不懂爱的,比喜欢一个没心的要好很多么?至少鹿鹿只是求而不得心里难受而已,鹤鹤却已经变作鹤顶红了啊~”
太乙战略后仰:“你...是说敖闰把鹤童都给嘎了?”
云中子看向天际,背手在后:“你知道其中这笔账到底应该算在谁头上。鹤童在玉虚宫无足轻重,敖闰要报仇,谁能阻拦?”
太乙喉间一滞:“那照你这意思,是不是小昊天还得感谢敖光没动杀心?”
云中子的语气大概是无奈的:“敖闰睚眦必报,报仇正常。小昊天处于平衡,或善或恶,出自权力和私欲的结合。敖光根本没心,对小昊天都没感情,小昊天再怎么做,没涉及到敖丙的时候,肯定敖光无感。要是涉及到敖丙么,这就不知道无心之下的恶魔到底有多可怕了。你也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心如止水的人。但凡那种这个也无感,那个也无感的,要么是肝郁过头,要么就是自己打造了一个牢笼,关押着心念深处的恶魔。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恶魔会绽放怎样的恶之花,结出怎样的恶之果。”
太乙吞咽数下,还是觉得喉咙发紧。
熟悉的声音自远方传来:“师父,你回来了?”
太乙转过身,见得哪吒正只穿了条里裤,趿拉着鞋,披头散发的,就给从远处走来:“你这是干撒子切了?”
哪吒边走边伸个懒腰:“去溪边洗了个澡,又跑去断崖上看星星了~”
云中子跟着转过身,一手置于腹前,笑道:“师侄好兴致~”
哪吒打量着这个白衣道人。
一头白发,一把白胡,一根乌木素簪,一把青玉拂尘。
这是...
太乙朝着哪吒招招手:“来~见过你云中子师伯。”
哪吒来到两人三步远处,给云中子见礼:“哪吒见过师伯。”
云中子歪歪头,瞅向太乙:“你不说这小家伙儿是个炮仗吗?还能那么乖?”
太乙推了云中子肩头一掌:“去去去~有客房在后院儿,好走不送~”
云中子则是一把揽过太乙的肩头:“刚好三人,要不搓两把?”
太乙心累:“不耍~我要睡觉去,累死了~”
云中子只得放弃:“好好好~休息了~休息了~”
松开太乙就走。
太乙也准备回房间,却发现哪吒愣愣的:“爪子了?”
哪吒回过神来:“呃~没事。师父说的对,是该早些休息了~都已经很晚了~”
太乙往前几步,按按哪吒的肩:“你这两天没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吧?”
哪吒回道:“师父放心,没有什么不适。甚至我也能够感觉到,敖丙的状态真的趋近平衡。”
有些犹豫地看向太乙:“师父,你这几天奔波,都是为了敖丙吧?”
太乙摊摊手:“是~那两个不会谈恋爱,还要为师指导一二。”
哪吒当然不信,但也只是笑笑:“师父辛苦了~早点休息~”
太乙发现,似乎哪吒的内心起了什么变化。
但现在确实很晚了,还是等着第二天再说。
云中子答应了他,帮着将哪吒给扔去东海,有什么事也该云中子去想办法。
他现在这脑子里,都是那两个纠缠不清的家伙儿。
恼火。
***
确实,只要节制,不仅仅能够享受‘愿为云与雨,会合天之垂’,也能在好药的帮助下,没怎么遭罪。
早膳后,敖光带着敖丙去了书房。
敖丙对于受罚一事,也没什么异议。
当真说跪就跪。
敖光来到书房东侧的书桌后,也真的拿出米格纸,给敖丙写字帖。
一张一张的字帖,在敖光的左手边整齐的叠起。
间隙,敖光瞥了一眼窗外的明暗,暗暗估计着时间。
又瞥了一眼跪在书房正堂的敖丙,跪得端端正正,仿若一柄利剑插在地上。
继续专心起字帖的事。
两个时辰过后,敖光再看了一眼敖丙。
大概是因为头晚的醋把骨头和肌肉都给浸泡了一遍,有些小龙开始不自觉地抖了。
如此,距离求饶,路程不会太过遥远。
一个时辰过后,敖丙觉得一呼一吸都是煎熬。
他原本以为,四个时辰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还有灵珠傍身。
但哪里知道,这样看似简单的惩罚,才最为磨人。
膝盖如同针扎。
轻扣地面的脚尖,都快要踩不住地面。
浑身也跟被雷给劈了一样,抖个不停。
刚开始,他还能够以父王每写一张纸来计时。
现在,周遭的一切,都好像是模糊的。
都快要维持不了端正的样子了。
敖丙咬紧牙关,抽离他的所有,下定决心要熬过去。
既然价码都已经开了,他是该付出相应的价格。
然而,有些时候,身体上的感受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再是咬牙,也控制不住抖得更加厉害。
整个身子支撑不住这样的消耗和折磨。
眼泪也跟着跑出来。
仿佛此刻才正在经历刀山火海。
敖光暂且将笔放在笔山上,双手抱臂,来看看这个敢用头撞九龙离火罩的刚烈小龙,又能够柔韧到何种地步。
当然,他大概不该怀疑这个事情。
能够二十七年日日夜夜都给拔下一片龙鳞,确实该说坚韧得可以。
但他现在要做的是,逼敖丙愿意求饶。
因为只有敖丙打内心里对他产生了依赖,才能进一步推动敖丙对他产生依靠的想法。
否则,感情要再往前推进,就不容易了。
敖丙喜欢的一切,他都可以根本没有任何阻碍地供应,这都不够。
还需要更多,更多,更多。
就像太乙说的,多到敖丙花不完的时候,自然情况会得到改善。
当然,这是在最开始的时候。
后面,要稍微的增加一点难度。
这样,才会有成就感。
有了成就感,慢慢地再梯度提升难度,就会有更加瓷实的关系。
尊荣,则属于物质和**的中间地带。
他要慢慢让敖丙习惯那些宫人的服侍。
不是因为衣衫过于复杂,需要人帮忙,才找人帮忙。
而是敖丙应该得到这些。
物质上够了,那就要看**了。
没有哪个小龙会不依赖大龙,无论是否具有亲属关系。更何况还是像他这样强大的龙。
因为这是刻在DNA里面的,趋利避害。
只有大家都去庇护着最弱小的,那么这么一个族群只要不遭遇灭顶之灾,总能薪火相传,绵延不息。
否则,大的都不为了族群的未来牺牲,反而让小的冲锋陷阵,那就遭了。
但敖丙过于独立,不知道其周围的族人都是可以依靠的。
当然,这肯定是申公豹的问题。
纵然摩昂解决了一些,但并不够。
敖丙的情绪不稳定,起伏很大,都跟这些是相关的。
若要让敖丙产生这样的依赖,从爱情上来说,并不现实。过于独立的性情,会在处理感情之事上,显得比较锋利,比较独裁,比较决绝。而过于依赖的性情,则会在处理感情之事上,显得比较磨叽,比较绵软,比较纠结。
当然,爱情这方面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有灵珠在,敖丙也不会对强大产生依赖。
因为单独一个,就能暴打一大圈的人,没有必要去依仗一个更加强大的战力。
依赖这个事情,只能将之落根到父亲这样一个角色上来。
这是DNA的本质。
也是本来小龙能够得到温暖和庇护的地方。
他现在就是要逼一逼敖丙。
要用煎熬去折磨敖丙。
光会说喜欢,不喜欢还不够,还要会求。
只有当越是无理的灾祸降临在头上,敖丙越在这样的折磨下感觉到委屈,但又没有到爆发的那个状态下,或是蛊惑,或是挑衅,或是刺激,都可能让敖丙愿意求饶。
只要敖丙能够开口,他给够安抚,反复多次,敖丙就一定会在无妄之灾降临的时候,冲他撒娇求饶。让这个过程从易到难再从难到易,敖丙就会变作一只乖乖巧巧的小龙,愿意在他身旁停下。
四个时辰,当然是有讲究的。
对习武之人来说,没有身体挂碍的情况下,两个时辰属于身体疲倦但内心能够有所反思的状态。三个时辰是临界点,基本会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这个时候所获得的是内心深刻反思,身体也能记忆,不要重蹈覆辙的状态。到了四个时辰,基本接近极限。内心再有什么反思,也只会在好生休整过后才会记得。而身体上的折磨刻骨铭心。下一次产生类似情形的时候,会有心口一紧的状态。
昨晚,之所以要磨敖丙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是为了让敖丙所有的肌肉都打开,骨节全部延伸。
这样,昨晚他再跟敖丙讲那些话,敖丙会比在正常状态下,更能接受。
也会让敖丙在今天备受折磨。
如此,就能够削减掉灵珠的加成。
让敖丙基本上回归到一个正常武者的状态。
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可以知道,敖丙到底在什么状态,什么时候该递出橄榄枝。
但看现在这个样子,抖得都能听见玉佩在响,估计指尖都要在掌心留下伤痕,还不吭一声,怕是要死扛到底。
如此,该放下一份佐料了。
敖光轻声提醒道:“丙儿,手松开~手上有伤,要加罚的~”
敖丙此时整个眼前都有些模糊。
声音都是忽近忽远的。
愣是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敖光到底在说什么。
手也当真松开。
眼前好像在明暗交织。
敖光见得敖丙摇晃得更加厉害,心下一紧。
这真的打算死扛到底?
很快,敖丙眼前彻底黑了。
敖光几乎叫做是瞬移到敖丙面前,把人给捞住。
心下感叹,确实是要拿头去撞九龙离火罩的家伙儿。
都这样了,求个饶会怎样?
只要敖丙求饶,他立刻可以把人搂在怀里哄。
但偏偏这个是要一条道走到黑的。
哎~
只得将人抱回寝宫,放到床上,让人休息,他守着。
此时,坐在床边的敖光才发现,敖丙哭过。
眼角红红的。
大概是觉得很难熬,但又必须要熬下去。
敖丙心中的执念到底有多深?
哎~
敖光摸了摸敖丙的头,眼底是无奈,也是痛色。
一个时辰后,蓝毅来传膳。
敖光只是挥挥手,让蓝毅先行下去。
大概快要到掌灯时分,敖丙才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
看了看周遭,才发现是在寝殿里。
他刚才...
正回忆着,就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摸着头顶:“醒了?”
敖丙愣了一下,抬眼看向眼睛上方的小麦色皮肤,终于反应过来:“...父王~”
敖光按按敖丙的肩头:“好好歇着~该吃晚膳了,父王让蓝毅先传膳。”
说罢,起身离开。
敖丙再愣了一下,缓缓爬起来坐着。
只是腿却都不像是他的了。
稍稍一动,就令他皱眉。
如此,也只得慢慢挪到床头靠着。
之前,他不是应该在书房吗?
后来...他是晕过去了,还被父王给抱回来了?
这...
时间肯定不够。
还是等着把晚膳吃了,补充体力之后,再去补齐吧~
正想着,敖光就回来了。
瞧人低垂着眼睫,来到人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敖丙眼睫微颤,又抬起眼来:“父王,抱歉~这些年来,习武方面惫懒了。晚膳后,丙儿会补齐时间的。”
敖光又揉了揉敖丙的脑袋,也不对敖丙说的话有所回应,只是温和地道:“凝出一块冰来~”
敖丙不解,瞅向敖光的脸,但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还是手上一动,就凝出了一块巴掌大的冰块来。
敖光收回手,看向那块冰:“用内劲捏碎它~”
敖丙愣了愣。
把冰捏碎作甚?
手上却真的用力去捏那块冰。
光凭掌力,肯定是力有不逮的。
确实需要内劲。
但今日消耗太多了,不怎么用得上劲。
仅仅的,只能在冰的表层捏出些裂纹来。
对于一块冰来说,有了裂纹,能否崩碎,当然是时间问题。
但在这个时候,敖光却包裹住敖丙的小手,带着敖丙用力,将整块冰给全部捏碎。
瞧着细细碎碎的冰晶跌落在被子上,敖丙心中暗道,好漂亮。
他选的那款透明的宝石,一定能够有这样的效果。
瞧人发愣,敖光轻轻戳了戳某些人的眉心:“发什么愣?现在,把水捏碎~”
敖丙感觉,他的脑子里,应该没进水:“父王,水怎么捏得碎?”
敖光叹了口气:“对啊~水怎么捏得碎?”
敖丙一怔,心下有个念头翻涌而上:“父王是想说,木强则折,月满则亏?”
敖光看向敖丙:“那丙儿觉得呢?”
敖丙垂下眼去,伸手戳了戳那些碎冰。
敖光轻轻按住敖丙的手背,声音轻柔:“那丙儿不如再感受一次?”
敖丙抿了抿唇,心间浅浅淡淡地晕着复杂。
敖光抬手按住敖丙的肩,略带了些力道,捏了捏:“为什么根本都扛不住了,还不愿意跟父王说?父王会那么不讲道理吗?”
敖丙微微别开眼,眼睫轻颤。
敖光收回手,轻道:“晚膳后,父王和你手谈两局,消磨消磨时间。明日,暂且不去习武和练字了,你身子不方便。明日,父王带你去紫薇宫的演武厅,玩玩‘红蓝对抗’。放心,肯定公平竞争。只玩最初级的版本。游戏双方在开始前,都拥有一万个海贝作为货币,可购买粮草筹码,马匹筹码,武器筹码等。初始,双方都有一万个最基础的步兵。兵种可以升级经验,装备等。但升级需要花费时间。升级的等级越高,花费的时间越长。红蓝双方,一攻一守。以将对方兵力削减至零为目标。在沙盘的最中心有一面黑旗,是双方争夺的焦点。抢到旗子,带回自己的营地插上,游戏结束。游戏双方,有或攻或守的二十块牌子,牌子上会写明是什么用兵战术。牌子背面会写清,行军速度,耗费粮草数量,可歼灭敌军等级数量等。一方一步。游戏结束,进行总体清算。这是以前营里用来培育将领开发的小游戏。虽然是沙盘,但相对来说,也是真实战场的缩影。玩一玩,也可提升玩家的策略水平。你就当个游戏玩就好~左右又无事~”
敖光刚刚说罢,蓝毅就领着宫人,抬着桌子放到床边。
又安静地退出去。
敖光拿过一碗流食,递给敖丙。
敖丙一看又是流食,眼中渗着幽怨。
敖光拿过勺子,放到碗中:“这倒不是因为别的,你目前身子没那么健硕,吃这样特别配比下的流食,身体更容易吸收。你之前太瘦了~这样,写出的字怎么才能有精气神?练武怎么才能使用重兵器?你们道家打个架,纯靠法宝。这是正确的吗?法宝一旦被更加高级的法宝毁去,岂不是再无还手之力?云霄手中的混元金斗,将你们这些法宝一收,岂不是相当于直接投降?”
拿过敖丙的手,将碗放到敖丙的手中:“无论什么时候,只有手中的武器,才值得依靠。更何况,龙族天生水性。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云霄手中的混元金斗,也不能把洪荒所有的水都收了去。再说,混元金斗也只能收法宝,收不了水~”
轻笑:“这是在等父王喂你?”
敖丙脸上晕出一抹红,脸都恨不得埋进碗里。
敖光前去提了把椅子来,坐到桌边,慢慢吃。
流食能够快速补充体能。
待得敖丙放下碗,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心底里暗暗琢磨着父王的话。
敖光用完膳,遣了蓝毅来收拾。
又让蓝毅拿来方桌和棋具。
把椅子摆到敖丙的对面,出声提醒:“怎么又发呆?下棋可不能走神啊~”
敖丙看向床边的棋盘。
放在他这一侧的是黑子。
敖光缓道:“同样,今晚的规则改一改。黑子主攻,白子主守。”
敖丙拿起一枚黑子,放在了左下角的星上。
敖光则将白子放在了右下角的金角上。
父子二人一来一回。
敖丙的黑子气势汹汹,恨不得整块棋盘都被黑子占满。
敖光的白子不疾不徐,曲线救国,步步为营。
数盘下来,敖丙都一败涂地。
见时间也晚了,敖光就把棋盘收了,更衣上床。
拿过床头的药膏,将小龙捉过来,给人揉一揉青紫的膝盖。
温暖逐渐渗透敖丙的周身。
敖丙窝在敖光的怀里,只觉得舒服极了。
给人揉了膝盖,敖光不甘地咬了一口敖丙的脸颊:“今晚暂且放过你,等你好了,慢慢来还~”
敖丙耳尖窜起一抹红:“父王~”
敖光将人搂了搂:“说过的,一晚一次,绝对把你吃到什么都不剩~”
敖丙偏头靠在敖光的胸膛上,手上轻轻拽着敖光的袖子:“...父王,强硬真的不好吗?”
敖光顺着敖丙的头发:“你们道家不也讲,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吗?不也讲,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吗?水,是最包容的,也是最汹涌的。你看,平常的时候,海上是不是就微风吹拂,波光粼粼?等着海啸的时候,海浪滔天,是不是也很恐怖?强硬也好,柔软也好,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你要懂得灵活。永远记得,形势比人强。当趋势利于你的时候,你可以大开大合地去施展你的抱负。但当形式不利于你的时候,就要懂得蛰伏起来,韬光养晦,择日再战。否则,家底都因此耗空,又如何东山再起?”
敖丙搓揉着敖光的衣袖:“...这就是当年父王退一步的原因?”
敖光淡道:“是。亲眼见识过天元鼎能够随意将妖族化作丹药,父王心中不可能不惧。无论在最初的时候,那只夔牛是否真的杀了人,这都是一个没有必要去探讨的问题。杀了还是没杀,其实都是那个烂树藤的一面之词。后来的混战,十分惨烈。无论是人族,妖族,甚至魔族等,都有了很大的损耗。魔族有混沌海,哪怕死去,依然可以通过混沌海的温养,重生。人族和妖族都面临,一旦死亡,将没有重生。只是相比较来说,人族比妖族要脆弱得多。发觉三大族群的数量在锐减,尤其海洋的妖族中,有很多甚至灭绝,父王心里只觉得很冷。人族,魔族,岸上的妖族,父王都可以视而不见,但海底世界,父王却不可不为之考虑。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沙土。当沙土遭遇血污弄脏,虾米还有什么饭可吃?当虾米都饿死了,小鱼吃什么?小鱼都消亡了,大鱼又吃什么?这样一个链条是自然的。一旦断裂,整个海洋都要受到很大的影响。更何况当时很多海妖族群是被彻底灭族。随着时间的推移,父王发觉龙族受了重创,海底妖族的数量岌岌可危,再这样下去,海洋当中将不会再有任何生息。如此,只能跟玉虚宫谈判,把损失降到最小。否则,连族群都无法保护下来,还谈什么以后?只是,谁都没有料到,玉虚宫卑鄙无耻到了要断绝海族的生息。好在留下来的这些海族都寿命长久,总能有一个机会,让大家安安稳稳地活着。当初,当然并非无力再战。只是战争旷日持久,粮草装备等都是问题。还有就是海洋与岸上不同。岸上人死多了,容易产生瘟疫。但海中则是,死的海族太多了,海水会遭到严重的污染。需要大量种植‘水仙海草’和‘水葫芦’来净化。可这样一来,‘水葫芦’会剥夺阳光,‘水仙海草’体型庞大,一旦变作暗紫色,没有及时铲除,就会反向释放污染。这样下来,大家的生存空间就会产生很大的问题。龙族当然可以毫无挂碍地寻个有水的湖泊什么的,都可以生存,但很多海族却相当的受限。这也不得不察。当年,父王扫**四海一之后,对每一个族群都有过详细的调研,安排所有族群在最合适的居所居住。不仅仅解决了日常都要抢地盘的问题,也让海洋保存有相当的底蕴。可打仗,打的是钱,打的是底蕴,打的是资源。再丰厚的底蕴也抵不住战争这个机器的消耗。及时止损,方为上策。”
轻轻揉着敖丙的脑袋:“你们道家不是还有一个先天至宝,名唤‘太极图’吗?你好好想想它,是不是盛极而衰,否极泰来?但无论如何,‘太极图’中的黑白鱼始终都一样大。白鱼有着浑浊的黑眼,黑鱼有着清透的白眼。‘太极图’中蕴藏着乾坤无极的力量。你和哪吒的混元珠不也与此相同?当哪吒的力量强盛推动着你的力量正向旋转的时候,是不是混元珠就在吸收周遭的能量?而当你的力量强盛,推着哪吒的力量反向旋转的时候,是不是将混元珠吸收的能量反向爆出?这就是阴阳之理,易生两级。而当黑白鱼离散之后,全然化为灰色,又是不是重归混沌?”
敖丙抬起眼来:“父王,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跟道家有关的事?”
敖光捏了捏敖丙的脸颊:“你要知道,龙族的历史有多长~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的确一气化三清,但先天妖族魔族等都在此刻诞生。龙族就是最先诞生的一批生灵。与凤族等,都是非常古老的妖兽。就算是到了现在,龙族其实也能够和你的师祖称兄道弟。只是世殊时异,形势不同,自有别论。”
敖丙轻转眼珠,似有所感。
松开敖光的袖子,手上一翻,竟化出了一条透明的水龙来。
手腕翻转,水龙盘旋。
手腕上抬,水龙高喝。
再是手腕下沉,蛟龙入海。
而后,水龙又吞吐冰屑和冰球,甚至能够倾吐冰寒之力。
敖光煞是惊喜:“你什么时候看过‘海啸龙吟’了?”
敖丙挥手散去水龙,将敖光抱住:“就当初看过父王使过,现在父王讲了那么多,有点感觉才是~不过,父王说的对。我太瘦了,就算不停地修炼,力量不到位,‘海啸龙吟’也发挥不出威力来。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长得壮实一点。”
敖光吻了吻敖丙的头顶:“我儿武学实在天赋异禀~”
敖丙轻勾嘴角:“父王,这话也可以理解为,你骂我是个只会习武的棒槌~”
敖光一愣。
敖丙却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偷个香,又一骨碌滑进被子里去。
敖光哪能放过这样喜欢撩他的小坏蛋?
当然是非亲不可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当心意相通,‘冰心诀’也是个摆设。
翌日,被欺负了的敖丙再次享受了各种公主抱服务。
‘红蓝对抗’肯定是要玩的。
通过一番交谈,敖丙也有所感。
纵然输了‘红蓝对抗’,也对敖光心服口服。
晚上,两人对弈。
并不在拘泥于选择攻守,只看输赢。
敖丙的棋路变得丰富不少,敖光也下得很有趣味。
躺到床上的两人,敖光把敖丙从背后给抱着,大概是挺满足的。
敖丙小小声的:“父王,今晚就别来了,好不好?我今天都看到好几个宫人在偷笑了~丢死人了~”
敖光冲着敖丙后颈吐出一口热气:“可是...父王就真的很想吃掉小龙啊~不准吗?”
敖丙浑身一麻,声调都给变得绵软了:“哎呀~父王~这样...这样会肾精亏虚的~”
敖光嘬了一口红莓小龙的耳朵尖儿:“这个你放心~他们人都说龙精虎猛~所以,不需要操这个心~就算夜夜笙歌,千百年不间断,也不会肾亏的~”
敖丙哼哼:“父王~~~”
敖光还支起身子来问:“需要补精益肾了?”
敖丙一把抓过被子,把头一蒙:“父王,不许讲骚话~说不就不~再这样下去,我也别练武了~我也别练字了~天天连站都站不稳,还能做什么~”
敖光轻笑,给人把被子拉开:“好好好~放过你~但会给你记着~你以后找时间还就是了~”
敖丙一惊。
这属于欠账?
赶紧扭过身,环着人的脖子给亲亲。
真央求着不能欠账。
要不真能索性别下床了~
敖光暗笑~
果然是色厉内荏啊~
才玩过几次,就不行了~
就这样还一天到晚想法挺多,真是只调皮的小龙~
不过,这样折腾当然也很亏敖丙的身子,还是让太医院那边给调整一下敖丙的食疗方案。
真要给敖丙补肾益精。
否则,小浑蛋可没法长得壮实了。
数日后,敖丙当然信守承诺,补足了缺少的罚跪时辰,也有幸感受一把戒鞭的抚摸。
又羞又痛。
要命~
日子也渐渐归于平淡。
早上,敖光陪人习武。
但却从十八般武器开始。
任何时候,基础都要打扎实,往上的晋升才会顺利。
只不过,敖丙确实属于很有天赋的那种。
只要敖光演示一遍,敖丙就能学个八分。
多练几遍,动作力道等都趋于标准。
这是敖光在敖甲和敖乙身上都没看到过的。
欣慰的同时,也在想是不是灵珠的缘故。
不过,无论如何,至少目前敖丙体内的灵珠和龙族之力是平衡的,也算是幸事一桩。
下午,敖光就陪着人练字。
敖光每一天都会站在敖丙身后,握着敖丙的小手,带着人写一次当天的练习内容,指点敖丙用笔的要点。
而后,就找些书看,陪敖丙练字。
晚上,两人弹琴,下棋,串珠帘。
好不快乐。
当真逍遥无极。
***
西海。
章太医到东宫为摩昂复诊。
敖闰也陪伴在侧。
章太医收回诊脉的手,对敖闰和摩昂一揖:“恭喜王上,殿下,调养效果很好,病根已除,不会再有什么问题。香腺一事,殿下只需要继续涂抹老臣配的药即可。再是三个月,香腺就能没有滞涩。一年后,香腺就能恢复。”
摩昂喜上眉梢:“多谢章太医最近这段时日的操劳。”
递上数颗金色珍珠,聊表谢意。
章太医收下告退。
敖闰抱臂,目中透着若有所思。
摩昂见敖闰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当然是为母王分担的小棉袄:“母王,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敖闰抬眼,将摩昂打量数下后,道:“你去东海一趟。这个时节,正是‘碧玉珠’出产的时候,带些回来,也好消暑。”
摩昂心下一转,也明白过来敖闰的言下之意:“母王是希望儿臣试一试,是不是心魔已除?”
敖闰并不避讳有这样一层考虑:“当然。人道,重病好医,心病难除。章太医给你调理了那么久,才基本痊愈,母王也担心这样的心病会卷土重来。你心里对你大伯有一种很强的惧怕感,这除了来自真的帝心如渊,也来自你年纪小经历少。若此番前去,你能够克服这样的障碍,跟他正常交流,跟丙儿正常玩闹,扛着**蚀骨的醋味,那便说明心魔已除。以后,这些事情将再也不能影响到你。”
摩昂一揖:“儿臣领命。”
敖闰按按摩昂的肩:“好好休息几天再去~最近养病你都呆在东宫里太久了,大概连牌都忘了怎么打~出去玩玩再去~”
摩昂领命:“是。”
畅快玩了几天后,摩昂正准备前往东海,敖闰却带了一名长相十分不俗的水母女子前来东宫。
摩昂一见,对水母女挥了挥手。
水母女识趣地退下。
摩昂有些哭笑不得:“母王这是怕儿臣埋骨东海,再也回不来了?”
敖闰戳了戳摩昂的脑袋:“没有龙可以从族长的手里抢到,他想要的东西。觊觎者,杀无赦。”
收回手,抱臂:“纵然你当然也不会喜欢丙儿,但任何雄龙都对美色没法避免。有一个遮手的,总会省去许多麻烦。万一你真有想法,也可有消遣的。你总也不想,万一产生了尴尬的情况,真拿给大哥给送去净身房吧?”
摩昂十分心累:“母王的心意,儿臣领了。不过,大伯那种糟糕的搔首弄姿,也是要命。那种孔雀开屏,魅力大开,儿臣也腿软啊~真的也会恨不得跪下来,求族长垂怜了~”
敖闰从怀中取出一只冰蓝色的瓷瓶,递给摩昂:“把这个带上,清早就着浓茶服用一粒,就不会了。”
摩昂接过,揣进怀中:“多谢母王。”
敖闰再叮嘱了一句:“这么一段时间了,丙儿可能也产生了不小的变化,更加趋近于一条正常的龙。你们若是要打架的话,可用木系的力量锁住灵珠。这样,就是你们基本对等地打。此事,大哥也不会在意。你们过过招,也能有所长进。只是面对灵珠,记得一定要拼速度。灵珠冰冻的速度很快。要是没有抢赢的话,就麻烦了。还有,要记得比武就比武,不要在言语上或者行为上去挑衅。敖丙的性情有个很奇怪的点,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触及到他爆发的那个点。一旦爆发,你将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比武,点到为止,不要伤到敖丙。否则,大哥会教你做人的。方才带来的那名女子叫玉儿,母王已经找人调教过,成熟懂事,风情万种。你多与她攀谈几句,定能如登对的夫妻。小心点莫名其妙的飞刀。”
摩昂一揖:“儿臣受教。”
敖闰将玉儿招来,交到摩昂手上,款款离去。
摩昂也拉着玉儿的手,好生聊聊天,促成彼此间的了解和熟悉。
***
金光洞就在乾元山这样一个清气充沛的地方。
远离喧嚣。
在这里住,也仿佛隐居了一般。
云中子是个极为有趣的性子。
天天拉着太乙和哪吒打牌。
那叫一个赌棍在世。
太乙心头暗想,这家伙儿是不是闲的。
不过,他之前也察觉到哪吒似乎有些异样。
若能够通过打牌放松身心,对哪吒也有好处。
他可不是豹豹那个卷王。
只知道卷卷卷。
数日下来,哪吒也与云中子熟悉起来。
常常两人都坐在房脊上闲聊。
偶尔,云中子也会指点一下哪吒的枪法。
大概还真的是灵珠安分下来,哪吒的头发也渐渐能够直立。
可喜可贺。
也不知道云中子到底给哪吒说了什么,哪吒寻太乙告别,说是想去看看敖丙。敖丙遭遇那么大的变故,他作为朋友,也应该前去关心一下。
太乙知道是云中子的劝说起了作用,和敖闰一样,也是对哪吒一阵输出的指导。
没办法,那是两个相爱的疯子。
哪吒走后,云中子差点笑倒在地。
太乙郁闷地走到云中子身旁坐下:“笑笑笑~”
云中子那嘴角真的很难压:“不是~你这到底是当师父的,还是当娘亲的?又或者是当月老的?瞧瞧,什么衣服也别穿红色了,自古红蓝出CP,小心被削~什么可别那么没心没肺,还把着敖丙的肩膀,兄弟长兄弟短~灵珠魔丸是宿命CP,小心‘海啸龙吟’~还有什么最好假装有个女伴,单身狗,谁看谁嫌弃~尤其是人家成双成对的~还有,要是敖丙的嘴唇磕破了,那一定是上火了~脖子上有红痕,一定是被水母蛰了~敖丙赖床,一定是晚上仔细研读经典了~敖丙穿高领里衣,一定是为了耍帅~你这是要笑死我~”
太乙脑袋上聚集了无数朵乌云:“笑死你算了~”
撇撇嘴:“你要知道,人族在他这个岁数,孩子都能入伍了。说是去看看万水千山,看看红尘万丈,你看他像懂感情的样子吗?勾栏瓦肆去过吗?美女婀娜见过吗?脑子比火尖枪都直!但却遇到两个蚊香盘,你说这怎么整?万一两个都惹到了,混合双打,咋办?这个娃儿也是脑壳头缺根弦的~”
云中子笑得两颊发酸,拍拍操心老妈子——太乙的肩:“是是是~师弟的担心肯定非常有道理~”
说完,接着狂笑。
太乙不想说话,已自闭,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