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凌汀虽是这么说的,可修仙毕竟是枯燥无味,且必须要练整天颂咒的延寿诀,白凌汀更是昏昏欲睡。
整日里偷奸耍滑,不干正事儿。林殊绝刚想严惩她,看着小凌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便立刻败下阵来。
不过小女孩儿最喜欢的就是那些个情爱事,每次她都一本正经的端坐在桌前,手里翻着那本情诗合集,看的那个愉悦舒爽。林殊绝一进屋子里赶忙换回正儿八经的书,可满脑子都是那些个含情诗。
林殊绝后来发现了,怒不可遏,震碎了那本无辜的书,可白凌汀脑子好使啊,全都记下来了,她那天晚上哽咽地点着灯,凭着记忆写下那些许诗词。一会儿还得赶快背书,林殊绝第二日要检查,想得她又开始呜呜哭起来了。
第二日,白凌汀就顶着红肿的双眼,靠着聪明的脑子背下了大半本书,最后那已经起了淡淡薄茧的手掌心还是获得了她亲爱的师尊的十下戒尺。
小凌汀还喜欢跑马,她喜欢驰骋在草原上,林殊绝知道北域人性子野,便骑着马陪着她,有一个随她性子的师尊可真是幸福呢。
拜师一年后,林殊绝在那日从手上摘下他师尊甄灏翩赠与他的珠子,递给一脸期待的小凌汀。这珠子在许无忧身上带了许久,后来他俩熟了许无忧才肯还给自己。
“小凌汀,这串珠子是我师尊赠给我的拜师礼,这二十四颗珠子里有昔日瀛洲的二十四景。”林殊绝轻轻摸索着,“这是我的珍宝,今日,便当做你的拜师礼赠与你吧。”
林殊绝轻轻递下,小凌汀赶忙伸手去接,她平日里就看着师尊十分珍贵这串珠子,如今传给了她,她也要好好宝贝着。
“多谢师尊!”小凌汀很高兴,脸上挂着的那抹笑如暖阳般照着林殊绝。
白凌汀自打有了这串珠子,许无忧一来赶忙摘下来,生怕许无忧抢去,等他走了再从怀里拿出来带上。她闭上眼一摸,瀛洲的景色立刻在她眼前浮现,当真是美极了,这是师尊的家乡。一想到家乡,白凌汀就有些难过。
玄锵尊的丁姐姐也跟她描述过她们的家乡,也是十分美好的。
那时候的白凌汀还小,不太记事儿,可她的脑海里总是能浮现一些场景。
她记得那里的温度刚刚好,远处有个人看着凶悍的很,正在训斥着下人,可自己不怕,凑上前去让那个凶悍的人抱。那凶悍的人面色立马柔和了下来,轻轻抱着她,带她去骑马逐鹰,她记得的,那人的怀抱是温暖的,那儿,是她心心念念的家。
又过了几年,小凌汀十五六岁,正是女孩子爱打扮的年纪,可自己整日里一身男装,长得又像个男的,她师尊又可以给她打扮成男的,让她不禁有些烦闷。有时候她趁着师尊不在,悄悄挽起女孩儿的发髻,走着女孩子的步伐,偷偷攒钱去买胭脂水粉。
林殊绝又不是傻子。
那天小凌汀在林殊绝屋子里剥花生。
“指甲太长了,剪了吧。”林殊绝轻轻说了声。
小凌汀立马害羞了,她抬头一看这英俊的男子,更害羞了,急忙点头。
“这个给你,”林殊绝递给小凌汀一个小荷包,“里面的银两拿去买些女孩子家的东西吧,但是不能让旁人瞧见。”
他师尊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可让小凌汀暖的很。
“师尊!!!”小凌汀立马不吃花生了,搂着林殊绝的腰一脸欢喜。
“哎呀你,”林殊绝皱皱眉啧啧,“多大了,简直是不成体统!”
“哎呀,当真是不成体统的很呢!”许无忧靠在门口,声音冰冷,满眼的敌意与不满,要不是林殊绝在这儿,他定狠狠教训这个混小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白、林师徒二人都有些紧张。
“从这个混蛋搂着你开始。”许无忧的声音里有着不悦,但这下师徒二人可算放心了。
白凌汀朝不看他的许无忧行了一礼,飞速拿起那个荷包,跑了出去。
她还是听见了许无忧的抱怨。
“殊绝,不是我说你,孩子不听话打就是了,你看看你,刚才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着实不像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太没体统了!”
白凌汀撇撇嘴,谁能比得上他许无忧不着调啊,不过现在的白凌汀满脑子就是去买胭脂水粉和漂亮的襦裙,没空搭理他。
日子又过了些许,白凌汀又大了些,她穿着一身女装跳进她师尊屋子里。
“师尊!”
这几日林殊绝心不在焉的明显心里有事儿,林殊绝一脸呆滞的看着桌上那本书,听见有人叫他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师尊,好看吗!我新买的襦裙!”白凌汀转了一圈,眨巴着大眼睛。
“嗯,出去不要穿。”她师尊有气无力的答着。
“怎么了?”白凌汀走上前去,看着桌上那本崭新的书,还存着墨香味儿。
“武林秘籍?”白凌汀念了念书名,对了,她听见拂尘门和门外人都说过她师尊有一本瀛洲的秘籍,那秘籍很厉害的。
“嗷!是那本秘籍吗!”白凌汀刚想上手拿,林殊绝赶忙收起来。
他本就疑心许无忧的动机,这下可好他彻底恼火了。
“你做好功课了吗?”林殊绝的语气里透露了些许火气,“整日里光想着梳妆打扮还有情诗词,前几日还有那什么芳心暗许经!怎么练功?我看你还是找个人嫁了吧!”
白凌汀立刻委屈了,立刻哭出来大喊,“不是你奖励我练成延寿诀休息一日的吗!怎的还怪我呢!哼,师尊真讨厌!”
林殊绝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最近他被这本秘籍扰的头疼,一想想刚才的话说中了更是后悔。
晚上,林殊绝喊来白凌汀,给她从山下酒馆儿里买来了块儿烤羊腿,白凌汀这才消气。
“师尊,你很在意那本秘籍吗?”白凌汀也真是个耿直的,还问。
“从来都没有秘籍。”林殊绝淡淡道。
“啊?”
“快吃吧,不吃就去练剑。”
“嗷。”白凌汀大快朵颐起来,她在别人面前吃东西还是比较拘谨的,可自己什么样林殊绝没见过,小时候林殊绝还帮尿裤的自己洗过衣服,在她看来林殊绝就和自己亲爹一个样,不过嘛,这个爹看上去年轻了些,话还少了些。
可林殊绝奈何长得好看,要不是林殊绝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磨合的和父女一样,她早就去追了,想想也真是便宜了未来的师母了。
说着好看,许狗长得也挺好看的,可人品不好,老欺负自己,自己打心眼里讨厌。林殊绝就静静看着不拘小节的一会儿憨笑一会儿撇嘴的小凌汀啃着羊腿,心情复杂的很。他希望自己想多了,许无忧不是那样的人。
那天,林殊绝心如刀绞,他藏起来的秘籍果然被人掉包了,正是许无忧掉的包。那天他与许无忧割袍断义,二人再无往来。那天的白凌汀知道林殊绝和许无忧定是发生了什么,可她不敢问,只能坐在林殊绝屋前的石阶上发呆,自己虽然讨厌许无忧,可师尊他...
在她之前看芳心暗许经的时候,林殊绝发现了便没收了。可直到有一日,她才发现师尊也悄悄看了那本书。书上说要对爱慕之人温柔体贴,果然那天晚上,林殊绝反常的又给来吃饭的许无忧倒酒,又微微扬着嘴角为许无忧夹菜,总之就是反常....师尊他....
转眼又过了几年,许无忧再也没有来过,林殊绝也就假装不在意的过着日子。
那一日,林殊绝带着拂尘门弟子外出除邪,可邪物凶煞,白凌汀一个不注意便遭到了攻击,昏倒在地。
她伤的很重,林殊绝知道白凌汀的功法必须要废掉才能捡回一条命。
此时白凌汀浑身发着高热,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师尊焦急的模样。
废掉功法,那岂不是只是一个废人,除了还有延寿诀,这二十年的努力岂不是毁于一旦!白凌汀又是个要强之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师尊。”白凌汀迷迷糊糊地呢喃着。
“我在,我在。”林殊绝紧紧握着她的手,轻声唤着。
“我不想死。”白凌汀声音微弱。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雪席卷着清凉山,烛火被暴风一下熄灭,林殊绝赶忙去点灯,他手上颤的很,怎么办,现在该动手吗,不行,还是要找几个医师来,问问他们怎么想。
拂尘门里的医师还不如自己,且容易暴露白凌汀的女儿身,林殊绝便顶着大雪,浑身湿漉漉的跑去镇上寻医师。
在朦胧中,白凌汀瞧见浑身冰冷湿透的林殊绝和那个连连摇头的医师。
“仙师啊,没有别的法子,只得废去功法才能保命。”
废去功法!那医师走了,白凌汀满脑子都还是废去功法四字,字字诛心。
“师尊,你别理会我了,我白凌汀宁愿死也不丢师尊和我的颜面。”白凌汀快不行了,她紧紧拽住林殊绝的衣摆,泪水还是忍不住滑落发丝间,“我宁死也不愿做一个废人。”
她没了意识,不记得她师尊说了什么,这一生应是就这样了结了。
多日后,她又听见了拂尘门的静心钟声,她缓缓睁开眼。看见了她憔悴的师尊,她师尊大喜,摸了摸她的头。
“师尊!”白凌汀原先是想笑的,可后来....
自己醒过来了,莫不是...
她觉得自己的手上顿时力气不如平日里大,她想用仙力驱使,端一杯水过来,可发现自己压根没有仙力,她浑身颤抖,赶忙做起来,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林殊绝心里酸涩,他一把揽起小凌汀,抱在怀里。
“以后有我护着你,不要怕。”
白凌汀此时也已经二十多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一时间成了废人,她还是接受不了,她连连摇头,泪水止不住,她痛苦的大叫着,随着屋外的风雪一起咆哮。
为什么,上天要这般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