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野……?”
“你确定吗?”安室透看似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手指规律地点着额头,遮住了他的表情。
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从脑海里扒出一个姓氏,至于他是什么年纪、究竟叫什么,又是否真实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确定,毕竟只是从邻居那听来的小道消息,真实性不能保证。”我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
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随着手臂运动的幅度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疼得龇牙咧嘴。
推开木质拉门,就能直面月光铺洒的庭院,翠竹击石的轻响伴着流水潺潺,秋风吹过饱经风霜的木质长廊,摇晃的吊灯在墙壁和地面投下奇异形状的影子,宛如从地狱爬行而来的幽魂。
富士山的旅游旺季一是四月,樱花盛开的季节,山顶的雪将消未消,半山腰却开满了春夏之交的粉樱,白雪皑皑和绿叶粉花配在一起是副奇异又瑰丽的风景画。
第二个旺季便是10月到11月,红叶如披衣,漫山红霞,是难得的美景。
但是这个旅馆如老板娘所说的一样,只有我们三个客人。
再怎么说,这也很不寻常。
“怎么了?”绿川见我站在门口久久不动,问道。
“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拉上门,做贼般小心翼翼地走回桌子边,一脸凝重。
“又怎么了?”绿川自下往上看着我表演杂技。
“这种旺季都没有几个客人的旅馆,能开十几年不倒闭不会很奇怪吗?”我苦苦思索:“房租不知道有没有,人工费、装修维护费、水电费……从哪里来呢?”
我问好久都一言不发的安室透:“你认为呢?”
“确实很奇怪。”安室透眼睛都不抬一下,很随意地说。
嘁,要不是看你神情萎靡不振我才懒得找你说话呢,居然还不领情。
我换了个方向面对着绿川,还是他更适合聊天。
让沉浸在自己世界中安室透一边玩去吧。
我冲着绿川勾了勾手,示意他附耳过来说说悄悄话:“我怀疑旅馆只是幌子,其实他们暗中另有生意。”
“比如呢?”绿川很配合的我动作,也附耳在我耳边小声说。
结合老板娘和我邻居的给出的信息,身体不好却位高权重的议员、心有抱负却无处施展的医生,我脑海中不断闪过曾经看过的电影和小说,脑洞大开道:“难不成是在做人体试验?”
绿川一惊,瞠目结舌地看了我半晌,惊讶又疑惑地问我:“如果是真的,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办呢?”
“接下来,”我托着下巴故作沉思一下,随即跃跃欲试地提议:“我们去祭典吧!”
“祭典……?”如果眼睛能说话,安室透的眼中的文字恐怕像是本复杂的、读不明白的书,全是“你没事吧?”“我没听错吧?”“我都准备好夜探旅馆地下室了你就给我说这?”。
我理所当然:“就是这样才不能打草惊蛇,如果是来旅游的,一年一度的富士山秋日祭典怎么可能不去!”
“何况我们也只是猜测啊,一点证据都没有,万一被发现了抓起来送到警局去怎么办?当然要先多方打探一下情报再做决定了。”
还自诩黑暗组织的精英呢,连这么点最基本的道理都不知道,还要我来教。
我肩上担子很重啊。
我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动作利落地整理了衣服,走到门边,回头望着两个一动不动仿佛化石似的静坐的男人。
“走吧。”
他们的动作迟缓、充分表明了主人不情不愿的情绪。
但是没有关系,等到了祭典一定他们会重拾快乐的。
最终我们还是去了庙会,富士山的庙会和其他地方的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夜晚跃动的彩灯如舞蹈的精灵给富士山增添了一丝别样的美丽而已。
我左手拿着一串苹果糖,右手举着一碗关东煮,虽然晚上已经吃过饭了,但绝对不影响我再吃一顿宵夜,我回日本后还没参加过祭典,眼花缭乱地不知眼睛该往哪里看。
“薰想捞金鱼吗?”
我这才发现,我舔着苹果糖和旁边的小朋友一起站在捞金鱼的摊子旁边很久了。
充气的鱼池中游动着许多只小金鱼,有红脊红尾,还有红脊黑尾,眼睛圆溜溜,肚子边的鳞片是金色的,蒲扇似的尾巴远看去像一群凌空飞舞的火苗。
鱼在水里,就是自由的吗?
到也未必,毕竟人生活在广阔的世界中,也不能说自己是自由的。
“薰?”绿川担忧地望了我一眼,月光下,他的眼睛尤为闪耀璀璨,像是汇聚了流淌的星河,能让我欣赏很久很久。
我眨了眨眼,“我想要一条金鱼,小绿能帮我捞出来吗?”
“交给我吧。”绿川很自信地笑了。
不远处站着的安室透也走过来,一脸无趣地蹲在水池边,也拿了一个漏网。
……
“再来!”
我又听到了这句话,索性把手袋里剩下的钱一把全塞给了老板。
老板笑盈盈地收下,嘴巴都咧到耳朵跟去了,可能是很多年没看到我们这样的冤大头了吧。
时间倒回15分钟前,绿川很自信地拿起一个纸网,双眼紧盯着鱼池,屏息凝神,手臂快得只能看见一道残影,纸网快准狠地捞起一只金鱼,在绿川起手的一瞬间,纸网破裂,金鱼“pia”的一声落入水池……
水花溅了我一身,我默默地抹掉脸上的水珠,往后面挪动两步。
见状,安室透发出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声,然后他们两个像小学生一样为毫无意义的事情吵起来,并加速到用捞金鱼一决胜负。
现在的战况是,他们两个互相不服输地捞金鱼,花光了我身上所有的钱——也没捞上来一只。
而且由于他们的战斗很激烈,周围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体,每每在他们下手捞金鱼时连声喝彩,又在金鱼落入水中时发出嘘声,活像在看一场不用花钱的马戏团表演。
我只觉得脑袋充血,脸上发烫,不知道是羞愧于他们技术太差,还是愤怒于我无缘无故花出去的钱。
我后悔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毫不犹豫跑到看不见金鱼摊的地方去,不……干脆就不要来什么祭典了!
我百无聊赖蹲着,都快睡着了,正当我想打哈欠时,喧闹的人群远处突然发出一声音量惊人的尖叫。
“啊,死人……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