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座古堡的第二天,潮汐坐在一楼的大厅里,盯着看着有些潮湿纹路复杂充满年代感的墙壁发呆,暗绿色的青苔正沿着潮湿的缝隙悄然攀爬,与一些陈旧的、近乎黑色的霉斑交织在一起,散发着属于时光与遗忘的、微不可闻的气息。
不远处坐着一位合着眼的白发老人,透着一股“智者”的气息,——像一个NPC。潮汐刚来时便向他问了许多问题,有来有回,但内容永远只局限在她的提问,只要她不去搭话,对方永远也不会主动说话,像是对她的出现毫无波澜一般。
这片精神世界属于传奇哨兵——止戈。
潮汐穿到这个向哨世界已经一年多。她的专业成绩和精神力考核都只能算平平。在这个哨兵极为稀缺的世界,她想不通,为什么会是她被选中与这位传奇哨兵进行匹配。教授们眼中的期待炽热得近乎疯狂,让她几乎没有说“不”的余地。她后知后觉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向导的义务。
可她注定会让他们失望。在她之前,那些真正有才华的向导们,热烈、灿烂、温柔、敏锐,无一不是天资卓越,却都没能撬开古堡主人的心门。她这样普通又毫无特点,又如何能做到呢。
她不知道那些人要过多久才会对她彻底失望,但总归不会是一辈子。她靠着椅背,近乎乐观地想,还好她很擅长独处。
至少,古堡的主人止戈,似乎并不难相处。他们只打过一次照面,他的视线扫过她,没有停留,仿佛她只是墙上的一道新的纹路。潮汐对此乐见其成。如果注定要在这里待上很久,她宁愿将这里当成一个暂时的出租屋,而非寄人篱下的牢笼。从这个角度看,这位哨兵倒也是宽容大方。
但,今夜似乎注定不平静。
屋外风雨交加,她能听见风声雨声,拍打在古堡的窗上,甚至能听见不远处海浪翻滚的波涛声,可却古堡里却像是隔绝了这场狂风暴雨一般,没有任何的雨滴能够渗透进来,甚至也嗅不到一丝关于暴雨潮湿气味,潮汐静静的感受着此刻的宁静,在心里感叹这般的神奇体验。
思绪乱飘,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和“智者”的对话,她百无聊赖,打探着这座古堡有意思的地方,她知道这座古堡后面有一座荒废了很久的小花园,从某处小小的侧门处能通向那;在最高的塔楼上,还有一架能看得最远的望远镜;外边有一口很深很深的枯井;古堡的楼上有好多个风格不一的藏书房;哦,在城堡的最深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关着一个非常非常孤独的小孩...
——似乎还说了些别的,偶尔地下室的那个小孩,他积攒了很久的痛苦和孤独,也达到了顶点。他再也无法忍受,于是,他拼尽全力,撞开了那扇锁上的门,想要冲出城堡,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任何一个离他最近的、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友善的人.....而清醒、强大、逻辑森严的城堡的主人会愤怒地,把那个小孩,重新拖回地下室,用更粗的锁链,把他锁得更紧,对他,也对自己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出来了!你给我消失!”...
.....停。潮汐有些想象不到那位叫做止戈的哨兵冷漠的脸上还会出现这种叫做愤怒的情绪,更遑论说出那样不着调的有些幼稚的话语。.....但是为什么要关小孩呢?
潮汐决定下去看看。智者的话像是给残酷的成人世界强硬的加上了一层童话滤镜一般,别扭又不着调,却莫名的勾起了她的一些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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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地下室的石阶盘旋而下,每一步都仿佛在深入古堡的某个古老梦境。空气愈发阴冷,带着石灰与尘土的陈旧气味,远处传来滴水的声音,规律得像是某种永恒的计时。
潮汐放轻了脚步,她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不是滴水声,而是一种更急促、更用力的声响——一下,又一下,是金属敲击石头的声音,清脆又执着。声音的源头,来自地下室最深处的阴影里,隐约有一扇形似牢房的铁门。
一个身影背对着她,正专注于那扇门。他的动作灵活而舒展,指尖灵巧地拨动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锁扣,像是拆一件久违的玩具。他的暗金色发丝被昏黄的光映出暖意,随着他的动作飞舞,耀眼得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啪——”锁扣掉在地上。他推开门,转过身来。在看清潮汐的那一刻,他脸上的惊讶瞬间化为纯粹的欣喜,那双绿色的眼眸,仿佛一下点亮了整座昏暗的地下室。
“潮汐,你就是潮汐吧!”
他走到她面前,停在一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像一只刚探出巢穴的小动物,带着礼貌的好奇。
这是一张她熟悉,却又陌生的脸。
是止戈的脸。
他有着和止戈近乎一样的外貌和身形,除了止戈是黑发黑眸,而眼前的人是金发绿眸外。可构成这张脸的神情却截然不同。止戈是冬日里结冰的湖面,平静,深不见底。而眼前的人,笑容灿烂,眼神热切,像春日森林中一抹忽然倾泻的阳光。
但,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这根本不是一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