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许的“助攻”

梅雨季的雨下得没章法,前一秒还是淅淅沥沥的毛毛雨,后一秒就可能泼下来似的。姜若璃趴在十四班的窗台上,看着天台上那道偶尔闪过的身影,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又看天台啊?”夏栀许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吓了她一跳。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斜线,像道没愈合的伤口。

姜若璃慌忙把草稿纸翻过去,脸颊有点烫:“没、没有,就是看雨停了没。”

“雨停没停你看操场不就行了?”夏栀许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往天台瞟,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靠在栏杆上的身影,“哦——我知道了,是在看郑辞川啊。”

“不是!”姜若璃的反驳快得像踩了电门,手忙脚乱地把窗帘拉上一半,“阿许你别乱说。”

夏栀许挑眉,双手抱胸看着她:“上周三晚自习,你说去洗手间,结果在天台门口站了十分钟;昨天午休,你绕远路去旧实验楼打水,回来时手里多了颗没拆的薄荷糖——那牌子我记得,郑辞川上次扔给你纸巾时,口袋里露出来的就是这个。”

她把姜若璃的小动作一一点破,说得条理清晰,像在念课堂笔记。姜若璃的脸更红了,低头抠着校服上的纽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你观察这么仔细干嘛……”

“谁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夏栀许在她旁边坐下,胳膊肘撞了撞她的胳膊,“说真的,你是不是对他有点意思?”

姜若璃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把脸埋得更低了。其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天台的身影到底有什么吸引力——是他摁灭烟时的利落,还是扔纸巾时的别扭,又或是那双看似冷漠却藏着点别的什么的眼睛。

“他其实没那么吓人。”夏栀许忽然说,“蒋时屿跟我说过,郑辞川就是嘴硬,小时候还帮邻居家的老奶奶提过菜篮子呢。”

蒋时屿是夏栀许的邻居,也是郑辞川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他们四个虽然不同班,但彼此的名字早就刻在对方的生活里——夏栀许总在姜若璃耳边念叨“蒋时屿又考了年级第一”,蒋时屿也常对着郑辞川说“夏栀许那个闺蜜,看着就很乖”。

“而且啊,”夏栀许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我最近发现,蒋时屿总往旧实验楼那边跑,十有**是去找郑辞川。你想不想……制造个‘偶遇’?”

姜若璃的心跳漏了一拍:“怎么制造?”

“跟我来。”夏栀许拉起她的手,往教室外跑,“小卖部新进了橘子味的硬糖,你不是爱吃吗?我们去买点。”

两人跑到小卖部时,果然看见蒋时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瓶冰镇可乐,正低头看手机。夏栀许眼睛一亮,拉着姜若璃放慢脚步,假装在货架前挑东西。

“你看,”她用胳膊肘碰了碰姜若璃,“我说什么来着。”

姜若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蒋时屿收起手机,抬头望向旧实验楼的方向,像是在等人。她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拿起一包橘子糖,包装纸的响声在安静的小卖部里格外清晰。

“哟,阿许?”蒋时屿转过头,看见了她们,笑着走过来,“你们也来买东西?”

“嗯,买点糖。”夏栀许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目光往他身后瞟,“就你一个人?”

“等郑辞川呢。”蒋时屿晃了晃手里的可乐,“他说渴了,让我带一瓶。”

话音刚落,就见郑辞川从旧实验楼的拐角走出来。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T恤,外面套着校服外套,拉链没拉,露出里面的领口。头发好像刚洗过,软软地搭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时的戾气。

他的目光扫过来,在看到姜若璃时,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移开,走到蒋时屿身边,伸手去拿可乐。

“喏,你的。”蒋时屿把可乐递给他,忽然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朝姜若璃的方向努了努嘴,“说曹操曹操到——郑辞川,给你介绍下,这是阿许的闺蜜,姜若璃,十四班的。”

他顿了顿,故意提高了点声音,带着点戏谑:“就是你上次在天台,让人家擦鞋的那个。”

郑辞川拿可乐的手僵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瞪了蒋时屿一眼,语气硬邦邦的:“滚蛋。”

蒋时屿笑得更欢了:“我滚什么?我说错了?那天是谁慌慌张张把烟掐了的?”

“你废话真多。”郑辞川别过脸,不去看他,却在转身的瞬间,飞快地瞟了姜若璃一眼。

他的眼神很轻,像羽毛拂过水面,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姜若璃的心跳却猛地加速,手里的橘子糖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

“姜若璃是吧?”蒋时屿没理会郑辞川的黑脸,转向姜若璃,笑得很随和,“经常听阿许提起你,说你学习特别好。”

“没有……”姜若璃低下头,手指抠着糖纸的边缘。

“她就是谦虚。”夏栀许立刻帮她说话,还不忘怼蒋时屿,“不像某些人,天天就知道跟郑辞川鬼混。”

“什么叫鬼混?”蒋时屿不服气,“我们那是讨论学习。”

“讨论学习需要躲到天台上去?”夏栀许挑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像两只闹别扭的小刺猬。郑辞川和姜若璃站在旁边,没说话,却像是被这喧闹的气氛包裹着,没了刚才的尴尬。

郑辞川靠在小卖部的墙上,拧开可乐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耳根的热度。他假装在看远处的操场,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姜若璃那边瞟。

她今天扎了个低马尾,碎发落在脸颊边,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手里攥着一包橘子糖,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像画里走出来的人。

这是他第三次偷看她了。

第一次是蒋时屿说“擦鞋”的时候,第二次是蒋时屿笑他掐烟的时候,第三次就是现在。

姜若璃其实都感觉到了。她的脸颊越来越烫,只好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假装在研究上面的花纹。

“对了,”夏栀许突然想起什么,从袋子里拿出两包橘子糖,塞给蒋时屿一包,又递了一包给郑辞川,“这个挺好吃的,给你们尝尝。”

郑辞川愣了一下,没接。

“拿着啊。”蒋时屿推了他一把,把糖塞进他手里,“人家姑娘给的,客气什么?”

郑辞川的手指碰到了姜若璃的指尖,冰凉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他猛地缩回手,那包橘子糖掉在了地上。

“哎呀。”夏栀许惊呼一声。

郑辞川的脸瞬间黑了,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糖纸,就和姜若璃同时伸出的手撞在了一起。

又是一阵冰凉的触碰。

“对不起。”姜若璃慌忙收回手,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没事。”郑辞川捡起糖,塞进校服口袋里,声音有点不自然,“谢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谢”。

姜若璃愣住了,抬头看他。他已经转过身,对着蒋时屿说:“走了。”

“哎,这就走了?”蒋时屿挑眉,“不多聊会儿?”

“聊个屁。”郑辞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步却比平时慢了些。

蒋时屿笑着跟他们挥手:“那我们先走了,阿许,璃璃,回见。”

“回见。”夏栀许拉着姜若璃的手,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郑辞川拐进教学楼,才转过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看,我就说他对你有意思吧?”

“你别乱说……”姜若璃的声音还是很轻,却没刚才那么抗拒了。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想起郑辞川泛红的耳根,还有他偷偷瞟过来的那三眼,心跳像揣了只小兔子,蹦个不停。

“我才没乱说。”夏栀许得意地晃了晃头,“蒋时屿跟我说,郑辞川从来不随便收别人的东西,尤其是女生给的。”

她顿了顿,看着姜若璃手里的橘子糖,笑得更贼了:“而且啊,他刚才把糖塞进口袋的时候,手都在抖呢。”

姜若璃低下头,看着手里那包没开封的橘子糖,忽然觉得,这个潮湿的梅雨季,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小卖部外的槐树下,蒋时屿追上郑辞川,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行啊你,刚才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郑辞川没理他,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橘子糖。包装纸硬硬的,硌在掌心,却带着点莫名的温度。

“说实话,姜若璃挺好的吧?”蒋时屿锲而不舍,“人看着就文静,学习又好,跟你这种学渣正好互补。”

郑辞川终于停下脚步,瞪了他一眼:“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揍你?”

“揍我?”蒋时屿挑眉,“你舍得?我可是帮你制造机会了。”

郑辞川没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细碎的光。雾津市的梅雨季还没结束,但空气里,好像已经有了一丝甜甜的味道。

姜若璃站在小卖部门口,看着郑辞川消失的方向,悄悄从口袋里摸出那张皱巴巴的纸巾——就是那天他扔给她的那张。她把纸巾铺平,夹进了那本《雪国》里,刚好夹在“银河倾泻进瞳孔”那句话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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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十七岁
连载中町竹雾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