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濯云挤好牙膏，开始刷牙，程盛瑶跑来阳台，问她早饭想吃什么：“我打算下楼买饭，顺便给你带一份上来。”
“多谢盛瑶。我只去过二餐厅三楼，不知道都有什么，等收拾好我自己去吃。”武濯云简单漱掉口中的泡沫，笑盈盈回她。
“也行，反正现在才七点，肯定来得及。”程盛瑶应声，扭身离去。
武濯云洗漱停当，打开衣柜换上昨晚提前搭好的衣服，坐在桌前对镜梳顺头发，两下编好一对松松的麻花辫。背起帆布包，下楼去吃早饭。
二餐厅一楼人头攒动，大多是和武濯云一样的大一新生。她四下扫一眼，买来一个包子和一杯红枣豆浆，拣位置坐下，几口消灭干净香菇青菜馅的包子，瞅一眼手机屏幕，拿起喝掉一半的红枣豆浆，快步走出餐厅。
其实不过七点半，时间还算充裕，只是她担心迷路，这才略显匆忙。
武濯云打开连祁之前发来的学校平面图，结合路标，十五分钟之后，便来到3号楼506门口。
这间教室和高中的差不多大，一排八张桌子，左右各两个，中间共四个。讲台左侧一台带锁的电脑，黑板上方悬有一块收起的幕布。
同宿舍的冉小满在中间第五排招呼武濯云：“濯云，这里！”
她循声一望，依言过来坐下：“多谢小满，盛瑶和萌萌呢？”
冉小满收起武濯云桌上占座的一包纸巾：“我走的时候她们还在吃饭，让我占三个座，应该一会就到。”
武濯云了然，从帆布包里拿出装糖果的束口袋，倒出六颗糖，递给冉小满：“吃糖果吗？”
冉小满挑一颗香蕉牛奶口味的硬糖，笑嘻嘻道谢，帮她把其余几颗传给隔一条走廊的宋清澄和胡佳。她们各拿一颗，剩下三颗又被送回武濯云掌心。
武濯云拆一颗草莓软糖放进口中，其余两颗顺手搁在桌上，打算待会儿送给程盛瑶和冯萌。随后打开手机，准备浏览感兴趣的公众号文章。
不料前排突然伸来一只手，轻叩桌面。武濯云抬眼，对上一张十分清隽的面孔。
“同学你好，可以给我几颗糖吗？”见武濯云望向自己，秦旌忱匆忙开口：“我低血糖，有些不舒服。”
武濯云点头，迅速翻出束口袋，将里头的糖果一股脑倒出来：“你随便拿。”
秦旌忱挑出唯一一颗冰糖和三颗水果软糖，道谢之后回过身子，拆开三颗不同口味的水果软糖，一并送到口中，等嚼碎咽下，忙把冰糖含进嘴里。
依旧晕得厉害，秦旌忱一面吃力咬碎冰糖，一面头枕胳膊，闭目养神。依稀听见后排给自己糖果的女孩子问要不要喝水，他下意识答应。
武濯云匆忙跑出教室，须臾，端一个印有校徽的纸杯快步回来：“同学，趁热喝点红糖水。”
红糖是她向办公室老师要的，他喝下去，应该十来分钟就能恢复。记得初中的时候奶奶有段时间也低血糖，难受的时候便会喝红糖水。
见男孩子接过纸杯，武濯云安心回座位坐下，扫一眼手机，离八点还有七分钟。程盛瑶和冯萌已经坐在旁边的位子上，武濯云同她们打过招呼，一面聊天，一面盯住男孩子的背影，留意他的状况。
八点上课铃准时响起，一个女孩子随之出现在门口。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即便发现，也以为是迟到的同学。
直到这女孩子走上讲台：“很高兴认识大家，我是你们的辅导员高静。”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姓名、电话号码和q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大家都存一下。”
字迹飘逸且极大，最后一排也瞧得一清二楚。她写完扫一眼交头接耳的学生，又道：“咱们班群群主是哪位同学？有劳拉我进群。下面，请同学们轮流上来做一个自我介绍，大家彼此熟悉一下。”
程盛瑶凑到武濯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导员好年轻呀，我敢说她顶多二十二三。”
武濯云同样轻声附和：“我也觉得。”
讲台上已经有人开始自我介绍，武濯云听得心不在焉，直到前排的男孩子坐直身体，似乎舒服一些，她的注意力才逐渐集中起来。
一人一两分钟时间，不久便轮到秦旌忱。他已经恢复如常，从容起身走向讲台，引来几十道炽热的目光。
程盛瑶再次凑过来，小声和武濯云咬耳朵：“他的腿可真长，人也长得帅气，指不定过一阵子就能冲上建大桃花榜。”
见武濯云不置可否，啧的一声，懊恼道：“瞧我这记性，你心里有人，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没事。”武濯云摇一摇头，从桌兜里摸出手机，解锁之后点开微信，打算问一问连祁待会儿在哪里见面。
正在操场跑步的连祁听见手机提示音，放缓步子打开微信，一眼瞧见武濯云的消息，面上泛起笑意，打字回她。
夜鸟：你们几点开完班会？
汤汤：不知道，还在自我介绍，估计得到九点五十。
夜鸟：结束发个消息，我去找你。
汤汤：这么早呀？
夜鸟：出去吃，我知道一家旋转小火锅，味道蛮不错。
汤汤：好耶！
汤汤：亲亲.jpg
武濯云发完表情包，正赶上有人结束自我介绍，便放下手机，随大家一起鼓掌。等再拿起手机，才发现原本的打滚被她不小心点成亲亲，忙不迭撤回，脸上烧得厉害。
连祁盯住武濯云发来的亲亲，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见她撤回，才找到几分神智。
汤汤：不好意思，刚才手滑。
汤汤：打滚.jpg
汤汤：我在3号楼506教室，一会结束给你说。
原来如此，连祁回她一个ok的手势，熄灭手机屏幕，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落。
失落一直蜷在心底，直到连祁瞧见武濯云和一个男孩子相谈甚欢，陡然蹿起，疯狗一般咬得他心烦意乱。
武濯云脸上烧得厉害，幸好冯萌做完自我介绍回到座位，下课铃声随之响起。
程盛瑶问她去不去洗手间，武濯云把头埋进臂弯，谎称有些瞌睡，要休息一小会。
程盛瑶了然，和冯萌手挽手急冲冲走出教室。
等她们回来，武濯云摸出镜子照一照，见面色如常，才放心和大家聊天。
秦旌忱听见她的声音，转过身子含笑道谢，末了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加个微信吗？”
听到后半句，武濯云微怔。刚才她趴在桌子上，没少听见女同学向他要微信，无一例外都被拒绝，怎么现在又主动要她的微信？
她攥住手机，犹豫的几秒工夫，上课铃声响起，秦旌忱冲她一笑：“不急，下课再说。”
程盛瑶抓住武濯云的胳膊，满眼兴奋，正要开口，奈何被导员点到做自我介绍，只好快步走上讲台。
“大家好，我是来自长安的程盛瑶。繁盛的盛，美玉的瑶。非常高兴认识大家，期待一起度过这段美好的大学时光。这是我的q号，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程盛瑶说完点开q，往群里发一个简笔画小人儿放烟花的动态表情包，鞠个躬走下讲台，急于和武濯云倒一肚子的话。
大家打开手机去瞧，小人儿太过鬼畜，不少人被逗乐，高静也轻笑出声。
须臾，她含笑说道：“程盛瑶同学的自我介绍很有趣，不过有些简短。之后的同学可以适当聊一聊兴趣爱好之类的话题，再详细一些。好啦，有请下一位同学！”
武濯云起身来到讲台，扫一眼下面，见程盛瑶正在给自己比心，不由心情大好。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她的名字：“各位同学、高老师早上好，我叫武濯云，家在省南鹤城，平时喜欢篆刻。大家如果对篆刻感兴趣，欢迎找我交流。”
武濯云。秦旌忱记下这个名字，心想，篆刻是什么？
有人提出这个问题，武濯云没想到真的有同学感兴趣，眼尾染上几分笑意，开口解释：“篆刻指拿刻刀在印石上进行镌刻，主要应用于印章。现在印章不怎么常见，不过书画圈的人基本都有，也有一些人会特地为自己设计藏书印。”
不少人被勾起兴致，直到她做完自我介绍回到座位，还有同学陆续发来q好友申请，想了解更多与篆刻有关的事情。
程盛瑶也发来一连串消息，不过全是八卦。
盛瑶：濯云，刚才秦旌忱问你要微信耶！你给不给？
盛瑶：我觉得给吧，都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盛瑶：再说，就算你不考虑他，也可以找机会为宿舍的姐妹牵个线。
盛瑶：欢呼.jpg
武濯云读完嗔她一眼，垂眸打字：人家只是想加个微信，又不是对我有意思。
盛瑶：反正你加嘛，没意思正好。
濯云：你喜欢他？
盛瑶：不是我，萌萌。她被秦旌忱迷得七荤八素，刚才去洗手间的路上，一直在夸他。
濯云：好，一会儿他要是再提，我就加。
盛瑶：贴贴.jpg
程盛瑶很快如愿以偿。下课之后武濯云正在收拾东西，冷不防又被秦旌忱叫住：“嗨，咱们加个微信？不介意的话，想向你请教一些篆刻方面的东西。”
武濯云点头，打开微信调出二维码名片。
秦旌忱含笑扫描，输入自己的名字，轻点发送。
武濯云点击接受，顺便把他的备注改为真实姓名。她的微信截至目前只几十个联系人，确实很少加不怎么熟悉的人。
连祁发来消息，他突然有些急事，二十分钟之后才能过来，让她找个地方等一等。
武濯云了然，关掉手机，一面向秦旌忱简单介绍篆刻的整个流程，一面随大流走出教室。
等到教学楼门口，武濯云同秦旌忱打过招呼，停下步子，回头告诉程盛瑶：“我一会儿和连祁出去吃饭，晚点回来。”
“哇，有情况耶！”程盛瑶高兴地晃一晃武濯云的肩膀：“祝濯云心想事成！”
“借你吉言。”武濯云冲程盛瑶眨一眨眼，同她和几个舍友道过别，陡然发现秦旌忱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并未离开，引来不少女孩子的关注。
她上前去问他：“你怎么还没走？”
“刚才忘记问你，中午有空没，想请你吃个饭，权当刚才你帮我的回礼。”秦旌忱含笑说道。
“你太客气啦，几颗糖果而已。”武濯云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好吧。”秦旌忱把手里的书包甩到肩头，作势要走，歪头想一想，又问：“可以请你帮我刻一枚藏书印吗？有偿。”
“好啊！”武濯云笑出一对小巧的酒窝，整个人格外甜美。
秦旌忱不觉瞧得出神，直到一个清瘦的男孩子过来，毫不客气地挡在他和武濯云之间。
他正要开口，便听武濯云同这男孩子说话，似乎十分熟络：“你不是说得二十分钟，怎么这么早就来啦？”
“早吗？我倒是觉得晚呢。”连祁轻哼一声，拉起武濯云的袖子，转身就走。
武濯云只来得及朝秦旌忱挥手道一声再见，便快步跟上连祁的脚步。
“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大好？”两人穿过校门，武濯云偏过脑袋望一望连祁，觉得他格外冰冷。
连祁没有应声，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盒子，塞到她手中。
“给我的？”武濯云小心打开，里头是一只小巧精致的银色手表。
“嗯，军训的时候方便瞧时间。”见她喜欢，连祁心头的烦乱略微理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