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需要从几年前的仙门大比说起,那时祝如疏尚未弱冠,便从门派大比中一举获胜,他作为御云峰高岭之花这一说法也因此美名远扬。
原因无他。
还未弱冠,仅是被师门派来凑人数并且还眼盲的少年偏偏夺了魁首。
当时放眼修道界,比他有名气有能力的佼佼者数不胜数。
偏偏祝如疏一身飘然白衣,身后的马尾随风吹起,他站在敞亮的擂台上。
少年身影看上去单薄又羸弱,高挺的鼻梁虚托着那几欲飘走的白绸,还是个眼盲之人。
他的对手甚至嘲弄他是否连剑都提不起。
而对方的招式却连他的头发丝都碰不到。
几轮下来对面的人精疲力竭败下阵来,被祝如疏打得多处骨折,鼻青脸肿。
而少年还立在原地,手持灭灾,容颜如玉,神色淡然,嘴角敛着半分不经意的淡笑,好似戏谑。
直至那人被踢下擂台,却也只是打落了祝如疏鼻梁上的白绸。
祝如疏露出一双暗淡的眼眸,望着台下的众人又是一笑。
“可否劳烦诸位帮我捡一下?”
那白绸带飘飘然,落到了比武台下。
这一出后,祝如疏从此名声大噪。
他的剑气虽师承御云峰一脉,纯真浑厚。
然,他的剑法却不被几个长老看好,因为招招致命,并无正派风范。
比武强调点到为止,跟祝如疏对峙的人,没有一个下了擂台没养个三五个月的。
*
于是几年间,御云峰女弟子来往络绎不绝,多是因为想一睹祝如疏容颜。
林鹭听后恍然大悟,怪不得原著中说御云峰虽然主修剑道,却是丹修聚集之地,除了落亭一脉是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外,就属御云峰女修众多。
“后来呢?”
如此来说那祝如疏在御云峰中的待遇应当是花团锦簇的。
如今看来却恰恰相反,是人人避之不及。
另一位师姐轻叹,却也并未再多说些什么。
这事儿也就讲到这,几人纷纷称有事就各自离席回了住处。
林鹭听了个云里雾里。
一桌子上只剩着林鹭和另一个师姐面面相觑。
师姐名唤顾欢颜,见周边的人都走了,她朝林鹭弯眉一笑。
“师妹初到此处,御云峰的路四处弯弯绕绕,方才听若烟师姐说,师妹身子弱,若是在外边久了受寒就不妙了,我送师妹回去罢。”
林鹭确实不太记得自己怎么过来的,便答应下了:“有劳师姐了。”
御云峰在山巅之上,不但夜间气温低,还雾气缭绕,犹如仙境。
顾欢颜走在林鹭身侧,细细跟她说着门派内的事,林鹭都仔细听着。
说到祝如疏时,顾欢颜微微停顿:“师妹可千万别去招惹了祝师兄,他…脾气有些…怪,不常与我们来往。”
顾欢颜又说:“但祝师兄也并非不讲理之人。”
林鹭觉得这御云峰的人说话都云里雾里的,这又夸又骂是什么意思?
到林鹭住处门前,顾欢颜笑道:“那师妹好好休息。”
*
夜里,林鹭躺在床榻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祝如疏喜欢沈若烟,但是爱而不得。
目前来看,他的温柔体贴像是只演给女主看的,实则本人脾气差人缘差,同门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林鹭惆怅了,如果死缠烂打可以换来好感度增加那还轻松些,可她越与祝如疏接触,他对自己的好感度就越低。
她摸不到其中的突破口究竟在哪里。
还有一个问题便是,她的“噩梦体质”。
林鹭问:【有没有办法解决做噩梦的问题?】
【这是原主自身的特质,系统无法解决。】
林鹭敏锐地抓到了系统话中的信息点:【你说系统无法解决的意思是有人可以解决?】
【宿主可以寻求攻略对象祝如疏的帮助。】
林鹭:【那算了。】
【我这么长此以往下去,不会精神衰弱而死吗?】
系统给出了理所应当的肯定回答:【会。】
系统的馊主意,林鹭虽然不愿意尝试,可是也不想死,更不想受噩梦的折磨。
她愁得翻了个身。
突然想起在原著中有一段是,女主沈若烟小时候做噩梦,祝如疏在床边陪了她一宿。
原著中说,祝如疏少有入眠,便是由这一段“陪宿”经历引出来的。
原著中还说,沈若烟在祝如疏身边睡得很安稳。
说实话她确实有些馋了,毕竟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想睡又不敢睡的感觉,究竟谁懂啊!!
睡觉乃人生一件趣事,究竟谁懂啊!!
林鹭突然觉得系统说的办法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她估摸可以“曲线救国”一下。
这个“曲线救国”的最终结果必须是她跟祝如疏睡,因为她得攻略这人跟他培养感情。
但是很明显祝如疏不会直接同意。
祝如疏喜欢沈若烟,如果她提前告诉祝如疏她会对沈若烟做些什么,再去沈若烟那里,就肯定会被祝如疏抓回来。
在御云峰,祝如疏也不敢直接把她杀了。
弯弯绕绕了些,但是林鹭觉得应该会有奇效。
敲定之后,林鹭麻溜爬起来往外走。
顾欢颜方才就同她指明了祝如疏的住处,她估计自己应该能找到。
*
祝如疏是自己独居一个庭院的。
祝如疏的庭院中看不出半分大门派门内弟子居住的模样,地面铺了一层枯黄的落叶,随着夜间簌簌的风,纷扬滚动,沙沙作响。
林鹭下脚小心翼翼踩过地面落叶,她的指尖刚碰到祝如疏的房门,就收了回来。
她心如雷捣,做了几次深呼吸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敢推门进去。
林鹭心里想着,“不害怕不害怕,女主会保护我,女主之光普照大地!”
究竟是谁,嘴上说着不害怕,真到祝如疏院中又害怕起来了。
主要是这里太过于荒凉,实在不像是有人居住。
屋里空荡荡的,恰巧风乍起,迷了眼,她揉着眼睛,往里面一看。
祝如疏正在拂袖写字,窗外的月色冰冷铺进屋内,他身旁点了一盏料峭的小烛灯,烛火随风起舞,似乎刹那间便会被月色扑灭。
这样冷的天气还开着窗,风是冰冷的。
少年苍白的手风中翩然起舞,犹如一只无处落脚的蝶。
风吹起他身边的白纸,雪色衣襟,还有眼眸上遮盖住双眸的白绸,衬着他犹如洁白、不染世间污浊的碧玉,又无端生了几分遒劲又仓促。
只有他手中握住的笔尖是墨色,还有他束于身后的马尾与鬓边的发梢皆为墨色,风起之时,与那衣裳的白交叠缠绵。
眼前这幕让林鹭看晃了神。
林鹭走进屋,祝如疏似乎没有注意到她。
林鹭轻手轻脚,却并不觉得祝如疏真的没有注意到她,而是不太想搭理她。
就当做屋内进去了个毫无威胁的野猫野狗一样。
不过她好奇,这人又看不见,为啥还装模左右点个灯?
林鹭又仔细看祝如疏那张脸,这么一对比起来,她觉得原身后院中那些美人算不得什么。
然后,林鹭又看到祝如疏笑了,虽说他这么一笑煞是好看。
但是像浑身被泼了冰冷的雨水,瞬间清醒过来了。
祝如疏笔尖微顿,在屋中的昏色灯盏下,林鹭还能见到少年被风吹得红冻苍白的指尖。
他在笑,但开口的声音比风更冷些:“师妹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