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随把桑迟放在床上时,少年已经烧得有些迷糊,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热”,领口被蹭得敞开,露出锁骨处那处还没消退的齿痕。
贺随的目光落在那道痕迹上,眸色瞬间沉了下去。
操。
一股难以遏制的戾气从胸腔里炸开,几乎要冲垮他维持多年的冷静。他死死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以为桑迟只是躲起来了,以为只要找到人就能把他带回身边,却从没想过……他会被人这样对待。
锁骨上的印记,身上的酒气,还有这明显被下了药的样子……每一样都像在凌迟他的理智。
他转身想去弄点冷水,手腕却被猛地攥住。桑迟盯着贺随的脸看了几秒,带着点委屈和愤怒:“夏瑾……你混蛋……”
贺随猛得僵住。夏瑾?
还没等他细想,桑迟用力一拽,将他拉得俯下身。下一秒,带着酒气和血腥味的唇就撞了上来。
这根本算不上吻,更像一场混乱的啃咬,带着点破罐破摔的蛮横。
桑迟闭着眼,身体因为药效而发抖,却固执地仰着头,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寻求什么。
贺随抬手按住他的后颈,不是加深,而是推开了些。
他看着桑迟泛红的眼尾,声音哑得厉害:“桑迟,看清楚,我是谁。”
桑迟的力气大得惊人,大概是药效彻底冲垮了理智,他猛地用力一拽,贺随重心不稳,被他拉得跌坐在床上。还没等贺随起身,少年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来,跨坐在他腰腹间,单薄的膝盖抵着床单,微微发颤。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他哑着嗓子问,分不清是质问还是委屈。
贺随想开口解释,却被桑迟更用力地揪住了领带。
“你以前都不会带这个的!”桑迟扯着那条质感精良的领带,嘴里颠三倒四地骂着,“是不是想不开?要自杀?好上吊用的?”
“你说话啊……”他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贺随的脸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麻烦?觉得我是累赘?”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莫名熟悉,熟悉到让他想抓住点什么,又想狠狠推开。
贺随任由他扯着领带,抬手想扶住他摇晃的身体,却被桑迟一把挥开。少年的眼泪砸在他的脸上,滚烫的。
“别碰我……”桑迟哽咽着,动作却没停,胡乱地扯开贺随的衬衫纽扣,“你们都一样……都想欺负我……”
贺随看着他这副混乱又脆弱的模样,没再挣扎,他不是圣人,面对失而复得的桑迟,面对这副脆弱又勾人的模样,心底那点克制的**早已破土而出,疯长着要将人吞噬。
少年带着哭腔的吻再次落了下来。贺随的呼吸瞬间乱了。理智在崩塌的边缘摇摇欲坠。他能感觉到桑迟的身体在发抖,却偏要装作强硬的样子,膝盖甚至用力顶了顶他的腰腹,带着点不自知的引诱。
“桑迟……”他低哑地唤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更激烈的吻。桑迟按住他,迫使他回应。
贺随的手终于不再克制,扣住他的腰,将人更紧地按向自己。
他反客为主,吻得又深又狠,桑迟闷哼一声,却没有推开,反而更紧地搂住他的脖子,笨拙地回应着。
贺随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吻顺着他的唇角滑向颈侧,在那片皮肤上留下灼热的痕迹,直到触到锁骨处那道刺眼的红痕时,动作才猛地一顿。
理智像冰冷的水,瞬间灭火。
他看着桑迟迷蒙的眼,看着他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他因为药效而泛红的皮肤……这不是情动,是药物催生的混乱,是他不堪的经历留下的应激。
贺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浓重的心疼和克制。他抬手轻轻抚摸着桑迟汗湿的头发,“乖,别闹了。”
桑迟却像是没听见,药效让他意识混沌,只觉得身上的燥热快要把人烧化,眼前这个怀抱是唯一的清凉来源。他蹭着贺随的颈窝,时而委屈地哼唧,时而又带着点凶狠的气音。
贺随托着他的腰将人抱起,转身走进浴室。冷水浇在毛巾上,他拧到半干,覆在桑迟滚烫的额头上。
桑迟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反而下意识地往那片凉意里凑。
贺随拿着湿毛巾,一点点擦过他的脸颊、脖颈。触到他锁骨那道红痕时,还是忍不住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等桑迟好些了,该算的账,一笔都不能少。
桑迟又开始不安分,手在贺随身上乱抓,想扯掉他身上的衣服。
贺随抓住他作乱的手,按在自己掌心。少年的手指纤细,让他心头五味杂陈。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贺随低声哄着,把人抱回床上,盖好被子,“我去叫医生。”
他刚要起身,手腕又被攥住。桑迟眼神里带着点茫然的依赖:“别走……”
贺随坐回床边,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桑迟的背,“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
桑迟似乎听懂了,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攥着他手腕的力道也轻了些,渐渐没了声音,大概是累得睡过去了。
贺随抽回手,替他掖好被角,他拿出手机,拨通谭姝妍的电话,“查一个叫夏瑾的人,越快越好。另外,找个靠谱的医生过来,地址发你。”
刚挂手机就震动起来,显示着“郁蔚”的名字。
贺随刻意放轻了声音:“喂。”
“找到了吗?”郁蔚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桃花城那边有消息了吗?”
贺随沉默了两秒,才缓缓开口:“找到了。”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几秒后传来郁蔚倒抽气的声音,带着点颤抖:“真的?……他怎么样?还好吗?”
贺随的视线移回床上,少年眉头紧蹙,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手指无意识地抓着床单。他压下心头的涩意:“不太好,被人下了药,刚睡过去。”
郁蔚的声音立刻沉了下来,“谁干的?!”
“还在查。”贺随说,“你那边先稳住,等我这边处理好,会带他回去。”
“我现在就过去。”郁蔚道,“订最快的机票。”
“不用。”贺随拒绝得干脆,“这里暂时走不开,而且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见太多人。你留在公司,帮我盯着夏瑾那边的动向,谭姝妍应该已经把资料发给你了。”
郁蔚顿了顿,显然也意识到此刻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能压下心头的焦灼:“好。那你……照顾好他。”
“我知道。”
挂了电话,贺随的目光重新落回床上。
五年前的桑迟,其实也瘦。
那时候他总胃病,吃多了疼,饿了也疼,池洵总逼着他按时吃饭,他却不当回事。可那时候的瘦,是少年人带着张扬气的清瘦,眼里有光,笑起来能晃得人睁不开眼。
不像现在。
现在的他,透着种病态的脆弱。哪怕睡着,眉宇间也攒着化不开的郁色,失去了往日的鲜活。
可偏偏,这张脸是好看的。
睫毛长而密;鼻梁挺直,唇线清晰,哪怕此刻毫无血色,也依旧是张能让人过目不忘的脸。只是这份好看里,多了太多不该有的东西。
总觉得……像是被人生生剥离了一部分。那个在苓安城横冲直撞、连走路都带着风的小太子,被磨去了所有棱角,只剩下这副残破的躯壳。
他轻轻叹了口气,替桑迟抚平皱起的眉头。
没关系。
他找到了。
夏瑾刚从酒吧出来,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备注为“林姐”的号码。电话刚响一声就被接起,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桑迟不见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女声瞬间拔高,“我不是告诉过你今天别让他出门?!贺随的人已经到桃花城了,你这点事都办不好?!”
夏瑾的声音发虚,却还是强撑着辩解:“我锁了门的!谁知道他给我下了泻药……等我缓过来赶去酒吧,人已经被贺随接走了!”
林姐的声音淬着冰,“我早说过那小子留不住,你偏要逞能!现在好了,人被带走,我们都得完蛋!”
夏瑾攥紧手机,“那现在怎么办?要是……”
“闭嘴!”林姐厉声打断,“还能怎么办?赶紧想办法把人弄回来!要是让他想起以前的事,你我都得去填海!”
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忙音。
他靠在斑驳的墙面上,脑子里乱成一团——贺随是什么人?五年不仅开创LVE居然还能找到桑迟!现在桑迟落在他手里,被查出自己的存在不过是时间问题。
现在去找人?无异于自投罗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他的理智。他翻到那个备注为“老板”的号码。
这个号码他只敢在最紧急的关头拨通。当年就是这个人,递给他一笔钱,就是让他带着桑迟离开苓安城。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嗯?”
夏瑾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老、老大……桑迟他……被贺随找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传来一句:“找到了?这么快?”
那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夏瑾后背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攥着手机,“是……我没看住他,他被贺随的人接走了。”
对面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我让你把人看好,不是让你给他机会跑出去的。”
夏瑾的声音更抖了:“他给我下了泻药,我……”
“理由就不必说了。”对面打断他,语气冷了下来,“你该知道,桑迟落在贺随手里,对你意味着什么。”
夏瑾的心猛地一沉。
“老大,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夏瑾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贺随肯定会查我,五年前的事……”
“慌什么。”男声依旧平静,“你现在要做的,是消失。”
“消失?”
“对,消失。”对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桃花城不能待了,我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和去处。你只要保证自己不被贺随找到,就能活命。”
夏瑾攥着手机,他知道,这是老板在给他指活路,也是在撇清关系。一旦他被抓,五年前的事捅出来,老板也脱不了干系。
“我……我知道了。”他说。
“地址发你手机上了,一小时内到。”对面说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夏瑾掏出钱包,里面还有几张大钱,和一张桑迟刚被他接走时的照片,那时候桑迟还没染头发,眼神怯怯的。
他盯着照片看了两秒,将钱包塞进裤兜,转身往老板给的地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