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篝火,胡琴小曲,载着歌舞,香味四溢的肉香夹杂着浓郁的酒香,这样热闹的场面,却不见慕枫的身影。
落漪的酒量很好,来者不拒,除了脸上微微泛红,全无醉意。
葛大娘过来跟她说慕枫喝醉了,让她赶快去瞧瞧,落漪回想慕枫之前醉酒的样子,内心实在有些抗拒。
静谧的夜晚,繁星漫天。
落漪刚进到慕枫的帷帐,帘布放下来的那一刻,上臂就被一注力量擒住,落漪反应之快,转过身一掌横扫过去。
慕枫身体后仰,连退几步:“这下我就放心了,以夫人的功夫,天底下没有其他男人近得了身。”
落漪见他清醒的很,根本不像喝醉,一眼看过去,整个帐内布置得跟洞房一样。
红烛艳幔,绚丽暧昧,一床软榻,大到可以滚翻几个来回。
目光婉转间,慕枫已经将人抵到柜子上。
“你干嘛?”落漪咽喉间挤出三个字。
慕枫魅惑一笑:“当然是做我们成亲后该做的事。”
“哦?”落漪的一双纤手袭上他的脖颈,语气且轻且缓、不羞不臊:“洞房?”
慕枫却脸红一愣。
落漪踮起脚尖,仰颈凑上去,在他的薄唇上轻轻一吻。
慕枫凝睇着她,嘴角的笑意藏不住,低头吻住温润的丹唇。
很快落漪的呼吸被吻得乱掉,不得不启齿喘息,慕枫逮到机会探唇进去,越吻越炽烈。
慕枫健臂一抬,落漪只觉双脚离地,片刻间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放倒在床榻上,浓黑的长发耷拉在她的脸旁。
落漪复又抬眸,一双桃花眼似乎让慕枫醉卧在花海,白皙柔美的容颜使他彻底沉沦,耳根瞬时红透。
落漪捏了捏他绷直的脸,不禁笑道:“男女之间,鱼水之欢再正常不过,没想到你竟害羞至此。”
慕枫将头埋进她的颈间,耳鬓厮磨:“又拿为夫说笑,看我怎么收拾你。”话音一落,便含住了她的耳垂,彼此十指紧扣。
落漪怔住,眨了两下眼,沉浸在男人俊美的眉眼与轮廓中。
……
昨晚落漪在男人强韧宽厚的背上摸到了好些伤痕,之前慕枫在暗夜镖局受伤之际,落漪给他擦拭过身体,但碍于男女有别,只是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
慕枫说是他小时候不听话、总闯祸,被严厉的母亲打的,对于男孩子,皮肉伤不重些,哪能长记性,他的语气毫无在意,落漪也就没再深究。
白天视线清晰,慕枫穿衣时,落漪从后看到竟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既留下了疤痕,那下手定是极重的。
慕枫曾在邛城跟她讲了他的过去,身上的沟壑都难以抚平,更不要说心里的伤,落漪越发心疼,双手绕颈搂住男人硬挺结实的肩膀。
两人头挨着头相互依靠着,慕枫摩挲着落漪的手背,缄默于言,相知于心。
她们在明月寨逗留了数月,落漪好像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平淡朴实。
骑马、射箭、打猎、放牧……她都不在话下,反倒是女工让她头疼。
落漪耐着性子跟姑娘们学做针线,裁制的衣服七曲八折,一个袖子长,一个袖子短,慕枫还成天欢喜地穿在身上,不时地炫耀一下。
天空湛蓝如洗,白云之下青山环抱,两人坐在绿草地上吹着风。
慕枫将白玉石制成一对白玉耳坠送给落漪,落漪拿在手上,目光停住了好一会儿。
这对耳坠,似曾相识,回想一番,她的师姐也有一对。
慕枫看她的表情有点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你给我带上吧。”
慕枫的动作细致轻柔,两只白玉耳坠垂在锁骨上,晶莹若泪。他侧头凝睇着阳光里的落漪出了神,青丝拂拂,笑靥如花。
慕枫不怀好意地眯眼笑,向她讨赏,落漪乜了他一眼,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脑门,“我已经几个月没睡好了,所以你休想!”
晚饭过后,两人趴在床上看书,床脚点着油灯。
“你翻慢点!”慕枫抓着书道。
落漪眼皮上翻:“那你就不能读快点!”
慕枫嘟囔道:“你将书拿得离我那么远,我肯定不如你看得快。”
“那你拿着!”
慕枫刚开始把书放在两人的中间,十分心机地一点点偏离,直至书的位置挪到了他的面前,落漪的小脑袋也完全偏了过去。
她拄着腮,专注地看着书,慕枫满脸花痴地注视着美丽的侧颜。
“翻页了翻页了!”落漪拍了拍他的手背,慕枫这才转过神来,往后翻了一页。
落漪瞥向他,嫌弃道:“就算你拿着,不还是看得慢,嘴硬!”
慕枫打击报复,故意将底下的字遮住,落漪去扒拉他的手,慕枫不但没有拿开,还紧着翻页,一眨眼又翻一页。
落漪上手去抢,慕枫向后一躺,把书举得老高。
落漪伸过身子去够,慕枫就势摁住她的后背,落漪紧紧贴着他的胸脯。
落漪抬起埋进他颈窝里的脑袋,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挑,灵机一动,随即用力去搓他的脸。
慕枫的脸被揉成了一团,变形得分外搞笑,落漪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慕枫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落漪立马捂住嘴,盯着慕枫想了想,又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慕枫吐字不清:“你干什么捂我的嘴?”
“明知故问!”
慕枫勾唇笑了笑,伸手去抓她的痒痒肉,落漪十分敏感,碰到了就痒个行。
淡淡的月光下,画面无限美好,两人闹累了,便熄灯歇息了。
……
数月的平静,再一次被噩梦打破。
夜里,落漪又梦到了落日崖,这个人间地狱。
这次与以往不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硝烟嘶嚎,重重的乌云将天压得极低,四周昏黄一片。
落漪拂开干枯的杂草,空气中轻浮着毛屑,刀剑相撞的冷光晃了下眼。
她见到一拨黑衣人将男子逼至悬崖边,那人的白衣上遍是道道伤痕,深浅不一。
手上的剑被打落到一旁,男子捂着臂膀冒血的刀伤,呼吸深重。
视线扫过去,落漪惊了神……那人竟是她的大哥龙珏,她突然想到,这是五年前大哥坠崖的地方。
天下人尽知,龙灵山庄的少庄主龙珏是被魔族所害坠崖身死,尸骨无存。
当年龙灵山庄耗费极大的人力找寻,始终无果,时间长了,龙灵山庄也就默认了这个事实。
落漪看着此刻大哥的神情极其痛苦,除了要忍受身上愈烈的疼痛,还有难以置信地直视着对面之人,一向平展的眉间也凸起了三道竖杠,沟壑极深。
匕首毫不留情地贯穿他的胸膛,龙珏身体一颤,眼角克制的泪终于滚下。
他将目光从剑上挪开,看向对面之人,仍不肯相信,苍白的嘴唇颤动:“为什么?”
落漪看清了他的言语,在无情的寒风中显得如此苍凉。
只见那人抬头,狠狠打了龙珏一掌,不留一丝生机,掌力带动整个身躯,随风一起坠入下面黑不见底的深渊。
龙珏眼中的天地渐渐失色,浑身被透骨的风刀一寸寸地宰割,还未感受到万般疼痛,他的世界就已经黑暗了。
黑衣人转过身,覆在斗笠上的黑布被一阵风掀开,微光透进去,落漪漆黑的眼瞳中映出那人的半张脸。
短短的一瞬,瞳孔地震,世界塌陷……
落漪猛地惊醒坐起,满头大汗淋漓,剧烈的心跳咚咚撞击着胸膛。
身旁的慕枫也醒了过来,他见落漪浑身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色瞬间凝重起来,立刻起身关心。
落漪掀开被子,踩上鞋就跑出了布帐。
夜里的冷风吹来,穿透了单薄的衣衫,虽然彻骨的寒凉,却让她的心绪平复了不少。
慕枫拿着一件白色的狐裘大氅披在她的身上,一手扶背抱她入怀,一手将她额前吹乱的头发顺到耳后,声音温柔:“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落漪垂了下头:“这是我第三次梦见落日崖了……”她把颈上的神女眼捏在指尖。
慕枫问道:“难道是神女眼了?”
“虽然我不知道神女眼是如何被唤醒的,但我能感受到它带我入梦,通过梦境让我看到了过去。”
“这回你看到了什么?”
落漪语气低缓:“落日崖上……真正害死龙珏的人……”
慕枫眉间一紧:“不是魔族吗?”
落漪摆首,浓睫凝泪:“是龙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