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约定当日。
中州九派皆派人前来，八阵派出面的是沈牧之和门派副掌门。
负责与万年天魔交谈的是虚良宗掌门宁晨。
和擅长和稀泥的八阵派掌门卞浑成不同，他是个笑面虎，虽然语气温和，但却能抓住重点，针针见血。
修士众人在中州边界等了许久，也未见北荒有人，便疑心是万年天魔毁约。
在万年天魔同意协约之前，这段边界就被严加看守着，一旦天魔方有动作，便会立刻上报。
不过从那时到现在，将近一月时间，皆未见异样。
众人于是都以为天魔是准备答应协约——可现在看来不是如此，许是那万年天魔直接放弃了。
一群人又等了半个时辰，隐隐约约，这才见天边忽现黑点，与修士数量相当。
领头的是“秦天”，红衣猎猎，孤高飒爽。
而她身后，则立着居故，一袭黑衣，身形削瘦，面色苍白。
“说吧。”
“秦天”漫不经心道。
见他态度，修士皆皱眉，而虚良宗掌门宁晨笑意未变，向其拱手致意道：“在下虚良宗掌门宁晨，敢问阁下姓名？”
“秦天”舌尖抵着上颚，弹出轻蔑啧声，然后道：“虚良宗？这又是哪个小门小派——让八阵派的人过来。”
宁晨也不生气，继续朗声道：“前辈若与八阵派有私事相谈，劳烦私下协商。在下为此次中州九派代表，欲与前辈商讨天魔修士行事，请前辈见谅。”
“随便你们。”
“秦天”不耐烦地点头：“你们有什么要求？”
“听闻前辈大名，可是血尊庆澜？”
“闭嘴！不准提庆澜！”血尊闻言，立即拉下脸来，咬着牙道，“他妈的叫老子血尊！”
宁晨连连应是：“血尊前辈，您的事迹在下有所耳闻，不知前辈离开深渊，可否有意再行之前所为之事？”
“他妈的别弯弯绕绕！”血尊骂道：“说话直接点！直接问我要不要杀人就好了！”
宁晨从善如流：“您会像之前那样肆意杀人吗？”
“这个嘛……”血尊闻言，又开始装模作样，故作姿态。
于是宁晨机灵地顺着血尊的心意道：“若是您能安稳息事，有什么要求我们会尽力满足的。”
“那好，”血尊大喇喇道：“我要那个昆仑胎。”
“不可能！”沈牧之立刻道，“这件事不可能。”
血尊将目光移向沈牧之，上下打量着。随后，他肆无忌惮笑道：“只要把他给我，我可以向天道发誓。”
——这算是承诺。
一时门派众人都有几分犹豫，然而沈牧之态度坚决，横眉冷竖，坚决道：“我是不可能让你祸害他的。”
话落，他冷峻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腰上配剑微震，隐隐有威胁之意。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皆心虚而胆怯地低下脑袋侧过脸，不欲与之对视。
无视沈牧之锐利视线，宁晨自若道：“可以考虑，但有条件，我们内部会再协商。”
“没有余地！”沈牧之一字一句道，“绝不可能。”
众人纷纷传音劝道：“沈剑尊，我知道你护着戚半山，我们之前也确实对不起他，误会了他——可这是两码事，之前的事我们会补偿的，现在天下苍生为重呐……”
“沈剑尊，我们现在需要他，有什么问题可以之后再商量，没必要把话说死。若是血尊要伤害他，我们也不可能同意，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罢了……”
“沈剑尊，你虽是他师父，但也不能如此，且问他的意见，我想他也是愿意为所有人……”
字字句句或逼迫或威胁或道德绑架，沈牧之一概不听，断开所有传音，手把着剑，缓步走到血尊面前，咬牙挤出艰涩一句：“绝不可能。”
一旁众人闻言，又是摇头又是扼腕，叹息着在心中指责沈牧之，却敢怒不敢言。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那个昆仑胎。”血尊嘻嘻笑着问道：“这么关心他？”
“他是……我的徒弟。”沈牧之坚定道：“他是我徒弟！”
“哦——你们是师徒啊。”血尊装腔作势，长吁短叹，和沈牧之站在一块儿，仿佛朋友闲聊，“哎其实有时候不能对徒弟太好——比如我吧，辛辛苦苦教了几百年，结果到最后，回报我的只有杀阵……”
他说着，狠狠地拧了边上居故一把：“还是把他们当路边石子就好，别太认真。”
居故面色不变，在下属和敌对势力面前被人拧了大腿，依旧淡定自若——修士众人这才相信所谓的居故被控制的传闻。
“看在你这么爱护你徒弟的份上，我也不说什么了。”血尊摇头晃脑，“保证不杀他，行了吧？”
“不行。”沈牧之想也不想，立刻拒绝：“我不能替他决定——但我得保护他，至少不能被胁迫着假意同意。”
血尊啧啧奇道：“好师父，你真是个好师父。”
想起从前事，沈牧之不由神色一黯。
然而，下一刻，血尊话音一转：“可我就是想要那什么昆仑胎——不管你同不同意。”
沈牧之横剑冷声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
修士不是惧怕血尊，只是怕血尊疯起来四处作乱，惹起麻烦。现在看他模样，似乎正有此意，这倒是让众人息了安抚他的心思，想着干脆让沈牧之动手，将他杀了。
“你要动手？”血尊拉着居故，“你也想动手？”
众人不知他又犯了什么毛病。
忽然，血尊面无表情，伸手朝空中徐徐一握。
刹那间——
连绵痛苦尖叫哭喊从不可见的远方传开。
即刻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沈牧之立即挥剑，直刺面前血尊。
那剑光凌厉一闪，如昙花一现，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便瞬间刺入血尊胸膛。
血尊低头看着眨眼间插入胸口的利剑，随即，竟直直伸手，欲将剑拔出。
一番鹊起鸪落，众人随之而动，手中握着武器，以沈牧之与血尊为中心，于空中相对而立。
唰——
一声轻响。
血尊欲拔出剑的手断了。
那只属于秦天的纤纤玉手，从手腕齐根而断，由空中向下旋转坠落，消失在未知某处，摔成烂泥。
“我能杀你。”沈牧之道，“也能留你性命。”
“所以呢？”血尊问。
“所以现在我要你滚出这具身体，束手就擒——”
血尊闻言，仰头大笑，从汩汩鲜血随着他的动作不断从手腕用处，不间断地从高空下坠。
“不可能。”
话音未落。
双方身影闪烁。
两道模糊身影交织，众人退居数里，遥遥远观。
居故被控制，而天魔方顾虑于血尊，若是沈牧之将血尊杀了，不知恢复神智的居故是否会动手。
天魔方也惧沈牧之杀上瘾，在居故未恢复前将所有人灭了。
——于是双方暂且先确定协议，无论沈牧之杀没杀血尊，之后双方都不能再动手。
双方刚发完誓，远处沈牧之与血尊就分出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