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门外人的下一步动作。
忽地,门被推开。
姜意藏在袖中的符纸朝门口击去,暗黄色符纸于黑暗中擦出明亮火光。
然后,熄灭了。
还没等姜意再次使出符纸,屋内忽然一片通明。
姜意指尖抽符的动作停下了,晏闻照持剑正站在门口处。
是他捏住了自己刚才扔出去的符纸。
晏闻照将符纸收了回去,他原本传音不让姜意开门,是因为这个人在他的门前做过一样的动作。
却没想到姜意的房中发出的异动竟然惹得他重力拍打房门。
晏闻照不敢保证这个人下一步会有什么更为激烈的举动,看见他欲想破门而入时,只得一剑击杀。
姜意往前走了两步,:“刚才那人……”
映入眼帘的一幕,视觉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惊得她说不出来话。
地上一片血色,血色中隐隐约约有小虫子在蠕动,银白色的月光洒下来,诡异非常。
一个青面獠牙的男子躺在地上,一剑封喉,显然是断了气。
他的长相不似人,不似魔,像是某游记里的妖怪,还是特别丑陋的那一种。
牙齿两端露出长长的獠牙,眼睛里只有眼白,布着杂乱的血丝,皮肤几乎是抽干了血一样,近似透明。
小不点从床上翻下来,蹬蹬地跑过来,想要凑个热闹,姜意一把捂住了他的眼,“乖啊,去床上睡觉去。”
小孩子是不能看这些东西的,会做噩梦。
姜意已经忘记了,小不点不是个普通小孩,它是个魔,还是会吸活人元气的魔。
小不点被她连哄带骗弄走了。
姜意扶在门框边上,声音小小的,显然是被那个人吓到了,“晏师兄,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样子是螂。一种专门吸取生人血液的怪物。”晏闻照挡住了那个死去的螂。
怪物,姜意听到晏闻照这么形容有了几分猜测。
妖魔是天生地长的灵物,而能用怪物来形容的一般是非自然状态下的产物,比如,人炼制的精怪。
林束从隔壁探出个脑袋,他刚才听到了激烈的拍打声,又因为晏闻照的隔空传音,他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看到姜意和晏闻照都站在那,林束从房间里出来。
“你们干什么?”林束不解。
他脚下一顿,怎么感觉自己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看去,底下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他的脚正好踏在尸体的肚子上。
林束强忍着恶心把脚移开,“这是个什么丑东西?”
“进来说。”晏闻照施了个术法,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处理干净。
“螂,是古书上记载的一种怨怪。他是由濒死且带有极大怨气的人作为基体,然后将一种毒虫放入体内,两者结定某种生死契约后,可使濒死之人活得更久。”晏闻照解释道。
“不过,一旦将毒虫放入体内,它就成了寄主身体的一部分,毒虫会逐渐侵蚀寄主的意识,将他变成一个不能自主行动的傀儡。”晏闻照停了片刻,“就像是我们在城外遇见的那支队伍。”
“不过,门口的那个螂和军队中的士兵还有所不同。那些士兵明显是中毒不久,外表上还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反应迟缓。”
林束和姜意听完,皆是点着头。
随后,又齐声道:“我们现在跑吧。”
姜意砸砸嘴看着他,“你不是对这里很感兴趣吗?待着呗。”
林束依旧抱臂,他比姜意高出很多,俯视着她,道:“我是好奇,但是我也不想死啊。”
他就是轻功武术好了些,又不会什么修士的法术,跟这些奇奇怪怪的螂怎么打?
林束虽然臭屁,但是很有自知之明。
“噢,那还是需要我师兄保护你。”姜意切了一声。
这下好了,晏闻照一个人带着三个拖油瓶,别的不说,连他自己的人身安全系数都大大降低。
“我也不差的好吧?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马当先,义不容辞,勇往直前……”林束说着说着玩起了报成语。
姜意勾着嘴角轻轻一笑,“那你去林奶奶的房间探查探查。”
整个府里,他们就见到了林奶奶一个大活人,实在是不能不怀疑。
而且林奶奶对他们表现的过于热情,像是八百年没和正常人交流了一样,让人浑身不适。
“可以啊。”林束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晏闻照开口:“这个螂应当就是在府中养出来的,确实应该去查看一番。”
姜意附和着点头,从今天听林奶奶说出那句有人陪,她就知道这府里藏着不为人知的猫腻。
“不过,不用去她的房间。”
“那应该去哪?”姜意问。
“厅堂。”晏闻照淡然开口。
他的直觉告诉他,厅堂才是整个府里最不对劲的地方。
几人说行动就行动,但留小不点一个人也不妥,姜意让他幻成地息一同出了门,完全不在意晏闻照和林束惊讶的表情。
一行人站在厅堂的外面,寒风凛冽,冻的人骨头里面发凉。
晏闻照首先踏了进去,姜意紧跟其后。
林束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却在看到晏闻照时又灭了它。
忘了,旁边有个修仙人士,完全不用他费功夫啊。
晏闻照指尖掐了一个诀,亮度控制得很好,不至于太过明显。
厅堂在淡黄色光晕的照亮下,竟然比白天看着大了许多。
厅堂由三部分组成,左右两边用屏风阻隔,大概有一间卧房大小,中间的才是正经用餐的地方,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山水画,像是名家大作,看着气势恢宏,颇有意境。
几人先是在中堂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随后,又一同进到右侧的隔间。
右侧的隔间摆放着几把黄花梨木的圈椅,圈椅旁均放置着一把琵琶。
姜意低着头细细观察,圈椅上落满灰尘,但斜放着的琵琶却很新。
只能是有人经常擦拭它们。
和中堂一样,右边隔间的正面墙壁上也悬挂着一副画,不过是一副仕女图。
图上貌似是在进行着一场盛大的宴会,女子身姿款款,抱着怀中的琵琶轻挑慢捻,只是脸上无笑,看着便有些莫名的伤感。
待几人移步到左侧隔间,这里放着几只大木桶,盖着盖子,密封得严严实实。
林束把盖子一一打开,掀开第一只大桶的盖子时便有一股恶臭袭来,熏得人脑壳嗡嗡响。
他将脸侧到一边,一边捏住鼻子,一边将打开的盖子放到地上。
晏闻照将光变得更亮了些,聚在一处,往第一只木桶里看去。
一桶的头骨,没有任何皮肉的头骨,白色的,空洞的,带着血的。
这些头骨浸泡在血肉中,让人恶心得想立刻逃离。
姜意强压心中呕吐的**,早知道今天晚上就不吃东西了。
林束将头转了过去,也是一副欲吐不吐的模样。
晏闻照又将光线移到了另外一只木桶上,这个木桶里装的都是眼珠子,有大有小,有完整的,有破碎的。
有一颗眼珠子正对着桶面,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目视一切,姜意只扫了一眼,不敢再看。
接着是第三桶,这只木桶里装得都是残肢。只不过和第一只木桶一样,没有皮肉,只有骨头。
泡在血糊肉水里,这次姜意确定了。
这些皮肉都是分解刮下来的。
剩下的那些木桶里,无一例外,都是被肢解的残尸。
想起刚才他们还坐在外面的中堂吃饭,姜意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左侧的隔间和中堂与右侧隔间一样,正面的墙壁中央同样挂着一副画。
画上是一些野兽,各种各样的野兽。
或许,不能称之为野兽,它们更像是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异兽。
这些画有什么关系?
姜意看着画上的异兽出了神。
三间屋子除了已经发现的东西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几人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密室。
林束依旧背着身捏着鼻子,“我说咱们要不然先去再说?”
“这里也太恶心人了吧。”
他絮絮说着,企图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几人出了厅堂,站在外面。
林束如释重负,大口喘着气,刚才他在屋子里,连气都不想多吸一点,差点没把他憋死。
姜意还在想着三副画的关联之处,突然像是想到什么。
姜意道:“你们不觉得中堂缺了点什么吗?”
林束缓过劲来,问道:“什么?”
“缺了两幅画。”姜意笑道。
中堂偌大一面墙,只空荡荡地挂着一副山水画,实在是有点单调。
若是将左右隔间的两幅画移到中堂的墙壁上,那就刚刚好。
林束被迫再次进入厅堂,他和晏闻照各自取了一副画出来。
两人按照姜意的指挥,将画挂在了那副山水画旁边。
端详片刻,“嗯,你不觉得不点都不和谐吗?”林束幽幽开口。
姜意道:“两副画换个位置。”
林束半信半疑地将画换了过来。
顷刻之间,画上出现一道刺眼金边,墙上的所有景物全部动了起来,如同真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