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C城下雪了。
C城可谓是十年难得一见雪,在江陵的记忆中,还是在五六岁的时候下过大雪了,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今年第一次。
课间,走廊上都是人,大家挤在一堆看雪,三人组也在。
走廊上闹哄哄的,隔壁班走廊上突然传来一声甜美的嗓音,“林景川!”
引得大家都往那边看,那女生接着说:“许依然毕业要给你告白!”
走廊上一阵欢呼。
那位女生旁边的许依然抬手捂住她的嘴,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把她拖回了教室。
“林景川,班花哦。”林越打趣他。
其实林越也不知道,只是听何郡提起过,二班的班花叫许依然。
林景川斜了他一眼,没说话。
一旁的沈宁看向江陵,开口道:“我都不敢想,林大学霸毕业的时候会收到多少告白。”
江陵皱了皱眉,没接他的话。
毕业告白,那林景川会谈恋爱吗?
午休时刻,江陵站在教学楼前,看着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
他抬手,接住飘下来的雪,再任其在手心化开,化成一小滴水,再掉,再化。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头顶上已经铺了好些小雪花。
“江陵?我看了半天,怎么,下雪傻了?”林景川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江陵吓得手一缩,然后站得笔直看着他,“啊,对,好多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了,有,有点激动。”他有些结巴地解释着刚才的举动。
“我也是。”林景川也学他抬手,接住不断掉落的雪花。
江陵愣愣地看着他,雪花不断飘落,他的头发上也稀稀疏疏铺上了点雪,有两片掉落到了他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没有拂掉,到最后慢慢融化成了细小的水珠,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
他真好看。
“他们说下初雪的时候适合告白。”江陵有感而发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情不自禁对他说出来了。
林景川放下接雪的手,有些惊讶,转身看着他,“你有喜欢的人了啊?”
对上林景川的视线,江陵眼神猛地逃开,看着地上,“嗯。”
“要我帮你吗?”林景川有些感兴趣地说,毕竟像江陵这么正经的人,他还从来没有在他嘴里听说过此类的话。
停顿了十几秒,林景川都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小声道:“不用,他不用知道。”
江陵还是偏头看着地,都快要把地上盯个洞了,林景川只当他害羞。
“也是,你这么正经。”林景川思考道。好像暗恋确实更符合江陵的性格。
“你呢?”江陵突然抬头问他。
“我?什么?”林景川被问得有点懵。
“你有喜欢的人吗?”江陵认真地问。
“没有。”林景川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他确实没有喜欢的人。
“哦。”江陵又看向地。
“真的,我真没喜欢的人,可能我还没碰到喜欢的。”林景川认真道。
“嗯,这才像你。”江陵说。
这才像你,以后能配得上你的,肯定也是要跟你一样优秀的人。
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都是这样的。
其实高中这三年,给林景川递过情书的女孩子确实不少,但他都以学习为由一一婉拒。
江陵平时从来没有和林景川说过这么多“出格”的话,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问他:“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林景川轻轻笑了声,笑着说:“说真的,我没想过。”
“没有类型吗?”他继续追问。
“没有,或许以后遇到了就知道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林景川看着雪问。
教学楼旁的树枝枝丫上已经堆满了雪。
“很奇妙的感觉,酸酸的,甜甜的,见到他就很开心,有时觉得很幸福,有时又觉得很失落。”江陵也盯着雪道。
“那也太麻烦了。”林景川说。
“是挺麻烦的,不过,喜欢一个人就是甘愿麻烦。”江陵有些恍惚。
“这么多愁善感,像林黛玉。”林景川笑着说。
“哪、哪有。”江陵有些窘迫。
“真挺像的,特别是接雪的时候。”
江陵耳朵倏地热了起来,也不知道林景川刚才看他接雪看了多久。
那样子也太傻了,江陵想。
“回教室吧,太冷了。”林景川说。
“好。”
林景川就这样走在他前面,一两步的距离,但是他没追上去,悄悄放慢了脚步,在离他有三四米距离的时候,偷偷拿出手机。
林景川察觉身旁没人,转头一看,江陵居然离他好几米的距离,“你怎么走这么慢?江陵。”
“我......我刚刚看雪去了!”江陵慌乱地快步跑上来跟林景川同步。
***
林景川背着江陵,敲了敲门,外婆从缝纫机前起来开门。
“江陵,你怎么不带钥匙。”
外婆把门打开,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林景川背着已经彻底醉死的江陵,额头上布满密密的汗珠。
“外婆好,今天毕业聚会,喝了点酒,我把他送回来。”
“快进来快进来。”外婆把门拉上,担忧道:“怎么喝成这样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喝过酒。”
“外婆,他房间在哪?”林景川背着江陵问。
“就你前面那间。”外婆走过去给他打开门。
林景川进去把江陵轻轻放到了床上,“外婆,你别担心,大家开心,就多喝了几口,没事的,我给他擦擦。”
“好,那麻烦你了,小同学,卫生间左边那块毛巾是他的。”
林景川把毛巾打湿拧干,给他擦了擦脸,脖子。
又打湿拧干,给他擦了擦手,林景川捏着他的手,翻开手心,仔细地给他擦了擦。
江陵好像真的喝得太多了,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起身去卫生间把毛巾给他挂好,正要转身时,江陵猛地摔进卫生间。
林景川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把他扶了起来,江陵搭着他的手,“哇”地吐了出来。
林景川抚了抚他的背,“还想吐吗?”
听到身旁的声音,江陵又清醒了几分,“不、不吐了。”
“那我扶你回去。”
林景川搂着他的腰,把他扶到床上,又去给他端了杯热水。“先漱漱口。”
林景川又去找外婆要了蜂蜜,兑了点蜂蜜水端给他。
江陵起身就着杯子喝了两口又躺下睡了过去。
林景川守了好一会儿,身旁的人完全没了动静,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把江陵吐的给清理了,打算跟外婆告别。
“外婆,江陵已经睡着了,您也可以睡觉了。”
“麻烦你了,你叫景川是吧。”
“是的,外婆您记性真好。”
“江陵就这几个朋友,好记。”
“外婆,那我回家了。”
“这么晚了,不安全,别回了,你跟江陵挤一挤吧。”外婆拉过他的手,按了按,“咱们这里小是小了点,你别嫌弃。”
要是现在走了,晚上要是江陵还吐,家里就外婆一个人,也没人照顾他。林景川想了想,决定留下。“好,那我给我妈先打个电话说一声。”
“哎,好,我去给你拿床被子。”
林景川掏出手机找到妈妈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妈,我今天晚上住同学家,不回去了。”
“不是钟宇,是江陵。”
“嗯,明天回来。”
外婆放好被子出来,林景川刚好打完电话。
“打完啦?”外婆问他。
“嗯,打完了,外婆,你还不睡吗?”
“快了快了,江陵那件衣服破了,他自己都没发现,还有两针,我缝完就睡。”
林景川看外婆坐到缝纫机面前,却是手持针线在缝,没用缝纫机。
“外婆,怎么不用缝纫机?”虽然他没见过这玩意儿,但他知道,缝纫机肯定比手快得多。
“他这个坏的地方,用缝纫机缝出来不自然,缝纫机也不是万能的,用手一针一线缝出来,就看不出来了。”外婆笑着说。
林景川想到外婆当年也给他缝过那件校服,继续找了话题。“不知道外婆还记不记得,之前你也给我缝过校服,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外婆停下手里的针线,回忆了下,“你说江陵带回来那件校服啊?原来是你的。”
“嗯,江陵说您会缝,我就给他带回来了。”
“他晚上不让我看针线,说对眼睛不好,他自己拿了针线给你缝的。”外婆回忆说,“我说给他看看,还让我别管他。”
“江陵也会缝吗?”林景川有点震惊。
没想到江陵居然会,更没想到,原来他的校服还是江陵给他缝的。
“会的,这孩子命苦,小时候也没人跟他玩,天天看着我做,跟我多少学了点。”
“那外婆您别弄了,明天再弄吧,太晚了确实对眼睛不好。”
外婆用小剪子剪了线,“好了,就两针。你也睡吧,要洗澡的话你找件江陵的衣服穿。”
“好。”
林景川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打算拿件衣服洗个澡,想着江陵已经睡着了,便抬手摁下灯的开关。
灯打开了,林景川看了看床上躺着的那团,没有任何动静,他打开床前的衣柜,随便扯了件T,去洗了个澡。
林景川洗完澡回来刚关上门,江陵就翻了个身,睫毛轻颤了两下,缓缓地睁开眼睛,和他对视了几秒,然后又笑着闭上了眼睛。
林景川以为把他吵醒了,却没想到他又睡着了。看他睡得正香,嘴角轻扬,也笑了笑。
外婆拿的被子放到了床的另一半,他走过去,掀开棉被躺了下来,本以为还睡不着,不料闻着被子上好闻的阳光味道,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陵你到底偷偷干嘛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