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瑶依旧没有回家吃晚饭,听孙姨说,似乎是姨父交代了沐瑶一些总公司的事情去处理,沐瑶漫长的小公司实习期早已提前结束,此时接到父亲的委托,自然是立刻接了下来,所以一时半会,沐瑶是脱不开身的。
只是莫止没想到,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表姐竟然也没有回来,打电话想去询问一下,发现没有人接听。
夜色四合,滚滚早已在沙发上睡得香甜,莫止叹一口气,上楼想去让苏沁先休息睡觉。
吃完晚饭后,苏沁和滚滚玩了一会,两人在花园水池中嬉戏笑闹,滚滚显然很喜欢这个陌生人,本来懒散至极只知道吃和睡觉的它竟然破天荒的和苏沁一起玩闹了许久,一直到夜幕四合这一人一狗才消停了下来,然后滚滚便在大厅中呼呼大睡直到现在。
而苏沁,没了可以消磨时光的事情,一时也找不到别的消遣可做,和莫止随便聊了会天,便又回到表姐的卧室中对着照片发呆去了。
看着时针指到了十一点,分针也早已走了大半,莫止心想今晚估计是等不到表姐回来了,便上楼想要让苏沁先休息,毕竟她今天风尘仆仆而来,也应该多休息一下才是。
其实莫止才不会说,她只是想趁着表姐回来前赶紧睡着,然后明天再和表姐坦白。
能逃一会是一会,一直是莫止特有的鸵鸟心态。
可是没想到,刚一进房门,发现苏沁早已闭着眼睛躺在沐瑶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着了,而她手中拿着相框,即使睡着了也依旧握得紧紧的,此刻她眉头紧锁,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梦到了什么坏事,整张脸都蹦的紧紧的。
莫止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苏沁手中的相框拿了下来放回到书桌上,然后替她盖好被子,悄悄退出了房间。
这可怎么办,本来她来到表姐家已经是够让表姐生气了,现在倒好,居然还睡在表姐的床上,一会如果表姐回来了,还不得把自己生剐活剥了?
莫止整张脸都因为害怕而皱成了一团,本想把苏沁叫醒,让她到客房去睡,可是看到她熟睡的面庞,不知怎的,竟不忍心去把她叫醒了。
哎。
算了算了,反正横竖都是死,莫止也不再纠结什么个死法了。
刚出了房间想要回房间拿睡衣洗澡睡觉,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莫止抬眼往下面一看,正好看见表姐从门口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不是吧……怎么早不回来挽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才刚想说表姐既然还不回来自己就先去睡,这样可以多活几个小时,没想到刚一出来就撞见回来的表姐,这下想逃也逃不了了。
莫止这一眼看得她三魂去了大半,整张小脸变得煞白。
哭丧着一张脸,莫止极不情愿地慢慢走下楼迎接表姐。
滚滚本来闭着眼睛睡在沙发上,听见声音便从睡梦中醒来,看见是主人回来了,兴奋得大叫几声,立刻如豺狼似的扑向沐瑶,然后拿笨重的脑袋去蹭沐瑶的小腿,长长的尾巴一甩一甩的,尖尖的耳朵也服服帖帖的贴在脑袋上,样子极为乖顺可爱。
而与滚滚欣喜软萌的表情相比,莫止则是一脸见到鬼似的表情望着沐瑶看。
沐瑶一回来就把西装外套脱下丢在沙发靠背上,开了一整天的会让她整个人身心疲惫,虽然很想上去好好泡个澡睡个大觉,但是看到滚滚这么热情的迎接自己,心里的疲惫感顿时少了一些,心情也好了许多。
“嘿,小家伙,一天不见,有没有想我?”蹲下身想要好好抱抱滚滚,没想到滚滚却因为太兴奋跳起来用头撞了下沐瑶的下巴,然后整个身子都往沐瑶身上扑去,沐瑶没有准备,一下子被扑倒在地上。
“再调皮我就不理你了!”沐瑶吃痛地揉着自己的下巴,作势板起脸对顽皮的滚滚训斥了一番,可是那宠溺的眼神和温柔的语调,对于滚滚这只闯祸精来说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依旧开心地摇着尾巴往沐瑶怀里钻。
一天没见到主人,滚滚显然十分想念沐瑶。
“你怎么傻站着不说话呢?”和滚滚亲昵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把粘人的滚滚从身上拉开,沐瑶站起身来,看到不远处苍白着一张脸发呆的莫止,走近她拿手在莫止眼前晃了两下。
莫止回过神,看着沐瑶一脸的疑问,眼神闪烁着说:“没、没什么。”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呢?”沐瑶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都已经快十二点了,平时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早就睡觉了吗?
“不会又是玩游戏玩到这么晚吧?”沐瑶还不知道莫止游戏里发生的事,以为她又因为玩游戏熬夜了。
“不、不是……”听见沐瑶说游戏两个字,莫止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抬眼望了望面露疲倦却依旧眼含笑意的表姐,莫止心里百转千回,一直在纠结到底该怎么和她说舒夜此时就睡在她床上。
“那是怎么了?”沐瑶看着莫止欲言又止像便秘一般隐忍的神情,明显就是有事的样子。
看着表姐一脸探究的样子,莫止心里一横,想着死就死吧,于是深深呼了一口气,对着沐瑶说:“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月光淡淡,如温水般温柔地倾泻到大地上,光亮虽不如太阳耀眼夺目,却也足以让人看得清脚下的道路。
因着没有拉上落地窗的窗帘,月光透过透明的玻璃折射到房里的各个角落,虽然大部分依然被黑暗给遮住,却隐隐可以看见周围物体模糊的轮廓。
突然,有一道光亮闯了进来,由细细小小的细缝,逐渐呈半圆扩大,光亮越来越多,却也只是在那固定的范围内发光发亮,与周围的黑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沐瑶推开房门走进卧室,整个人的身影与周围的黑融为一体,在黑夜中,沐瑶似是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打开一边的落地灯,周围开始变得明亮起来。
而她身后,莫止一脸忐忑的站在房门口,不敢踏进房门半步。
床上的人还在熟睡,对于周身的一切一无所知,沐瑶走上前几步,然后在离苏沁几尺距离的地方站住脚步,停了下来。
低头垂眸,沐瑶的脸一半逆着灯光,大半张脸湮没在黑暗中,另一半在灯光氤氲的渲染下,柔和得出奇。
薄唇紧抿,本就深邃的轮廓此时在灯光的探照下更加立体,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射出长长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
站在她身后的莫止伸长脖子抬眼望向前方,想要把前方的情况看个明白,却因为沐瑶是背对着自己,根本看不到半点她的表情而放弃。
可是如果此时她能站到沐瑶对面去,便能发现,此时沐瑶脸上的表情,与白天舒夜看到沐瑶照片后的表情,是一模一样。
甚至连一点点的弧度、角度,五官摆放的位置,都出奇的相同。
灯光把她的背影照的几乎透明,逆光的黑暗无边无际,剪影在墙上沉淀,沉静又寂寥。
过了许久,沐瑶才把视线从熟睡的人身上移开,转而走向衣柜,从里面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然后拉下灯光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来的黑暗。
就像本来就没有光亮一般。
“表姐……”刚出了房门,莫止张嘴刚想说些什么,沐瑶突然转过身打断了她的话头,朝着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莫止望了望那关上的门,果断地闭上了嘴。
看着对方安静下来,沐瑶用嘴型对着莫止说了一句“跟我来”,然后迈开步子向着楼下走去。
莫止接到讯号,连忙跟了上去,心里十分忐忑。
“明天七点我要到公司去开会,一直到中午才会回来。”到了客厅,沐瑶转过身来,看着莫止面无表情地说:“而我回来之后,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可是表姐……”一听到沐瑶的话,莫止便面露难色,刚张口想说话,又被沐瑶打断。
“如果我明天回来之后发现她还在这,那我会把她和你,一起打包丢出去。”冷冷地抛下这句话,沐瑶再也不看呆在原地的莫止一眼,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洗澡去了。
莫止僵硬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卡壳了一般一动不动,身边滚滚伸着舌头抬头盯着莫止,似乎十分不解这个像是石化了的人在干什么。
秒针滴答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淋浴间传来关门的声音,莫止整个人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瘫软倒在沙发上。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时间就此定格下来,明天太阳永远不要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