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然盯着手机上的通话来电看了一会儿，一咬牙，接了。那边立刻传来张焉活跃友好的声音：“在忙吗？要是忙我一会儿再打给你啊~”
“没……没。”陈书然小声说，“你说吧。”
张焉就说了：“我刚跟我经纪人说了，我们都叫他艾米哥，你到时候也这么叫哈，嘴甜点。”停了下，哈哈笑起来，“不过你不嘴甜估计也没事儿~艾米特看好你，你要是肯签给他，骑他头上拉屎应该都行哈哈哈哈哈！”
陈书然沉默。什么人没事儿骑别人头上那什么啊……唉。
张焉继续噼里啪啦放鞭炮似的说话：“你看你哪天有空，哪天都行，迁就你！见个面。你要是怕的话，就在学校附近……不，就在学校里见也行。艾米的意思是咱学校里的餐厅不上档次，怕你嫌弃，不过我说你可能会怕……”
陈书然不乐意被张焉暗示胆子小，可这是事实，人家又没恶意……他确实是也想就在学校里比较踏实……不！不行！在学校里万一撞上利源了呢？万一撞上利源的同学，被告密了呢？
陈书然苦思一阵，说：“别在学校了……就按艾、艾米哥说的吧。”
“好！都行！”张焉笑道，“那约皇冠吧！艾米请客，我得敲他一笔狠的！哈哈哈哈。”
陈书然垂眸，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没说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他依然看着地面。
皇冠他去过，是不是本市最好最贵的不一定，但反正也很贵，外面三块五的可乐到了里面，倒三分之一瓶进玻璃杯，加点冰块，摇身一变三十五。
但这是本市老字号的富贵大饭店，当年去这里面吃饭是很气派有身份的一件事儿，久而久之暴发户们就习惯了，比如陈附强，过年基本都召集一大家子来这儿吃。
他不想去皇冠。里面的人估计认识他。
只是刚才张焉说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没勇气反驳，一不留神就顺着话下去了。
这会儿陈书然想跟张焉说改地方，可是指腹按在手机屏上许久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张焉已经兴高采烈地发过来一张皇冠的邀请函。
嗯……这个饭店预约发邀请函的，搞得很有仪式感。
为什么大半夜的还在接预约啊！！！这么卷！
陈书然眼前一黑，半晌才哭丧着脸回了一个“好的”。回完就啪啪打自己打字的手，心里狂骂回什么好的回什么好的！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去赴约，陈书然还在抗拒皇冠，但也还没鼓起勇气说换个地方……
好在他看着张焉戴了口罩，受到启发，路上经过药店进去买了一个给自己也戴上。
张焉看着他笑：“这大热的天……我是因为昨天刚调了下鼻基底，还在术后恢复期，遮一遮。你没必要啊！”
这么大方地就说出了在整容术后期吗！
陈书然一愣一愣地看着张焉，又惹来了张焉一阵笑，边笑边伸手要来捏他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没捏到。陈书然下意识地躲开了。然后他有点尴尬和不安地看张焉，张焉却没生气，反而说：“啊不好意思，我们打闹惯了，没注意，没吓到你吧。”
陈书然更内疚了，急忙摇头。
他边走边想，以前背地里那么嫌弃张焉的自己实在是有眼无珠！想着想着又有点焦虑。
虽然张焉说不抢利源了……可是和利源还在一个班呢。还有好几年呢。张焉这么外向，活泼开朗，人缘好，现在还整容，早晚整得比自己好看。哦，还有钱！当然了，利源肯定不会因为钱而选择张焉，可是其他的也足够陈书然不安了。
陈书然心情复杂地跟着张焉走过弯弯绕绕的走廊，都没心思在意来往的人会不会认识他了。
直到走进包厢他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刚要假装自己很老练很社会地叫艾米哥，话到嘴边卡住了。他张了张嘴，倒吸一口凉气。
——好多人啊！！
好吧，其实也不算特别多……十来个不到。
但是陈书然以为只有艾米哥一个！可眼前包厢里硕大的圆桌旁边坐了一二三四五六七，七个人！
哪个是艾米哥？！艾米哥会影分身吗？！
而且那几个人看起来都挺有架势的，有长得好看的，也有脸很不咋样的，但都穿着不菲，想是来历不凡。
陈书然的社恐瞬间发作，一脸呆滞地僵站着。
直到最靠进门位置上站起一个穿着休闲西装，打扮得怪妖娆的男人站起身，热情地朝他走来，边走边说：“哎！小陈！怎么才来？”
陈书然嗫嚅着还不知道怎么办，张焉笑着说：“我自罚三杯谢罪啊！各位老总可别生气……我们不是故意迟到的，路上堵车！这破交通……”
可是路上根本没堵车，而且现在离约好的时间还差五分钟没到呢，陈书然还想着早来五分钟显得客气……
面对艾米和张焉的颠倒黑白，他有点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张焉就这么走过去桌边拿起没人坐的那位子上的酒杯，就这么连喝了三杯白酒。
呃，你不是还在术后期吗，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陈书然瞪大了眼睛，突然被艾米拉着去桌边逐一介绍：“这位是何总，这位是傅总，这位是杨总……”
后面的几个人就介绍得比较敷衍了，只说是老总们的助理之类。
那位杨总还好，就抬眼打量了陈书然一下，收回视线低头继续按手机去了，不知道在发什么要紧信息，手指飞快。
傅总也还好，虽然看陈书然的眼神挺高冷，好像有点瞧不起，但陈书然宁愿这样，也不要像那个又老又黑又丑的何总一样一直诡异地盯着自己，露出油腻的笑！
陈书然猝不及防被拉过来见老总，人都傻了，转头去看刚干完三杯白酒的张焉，却发现张焉不胜酒力地柔弱坐到了椅子上，微微喘着气，没空管自己。
喝不了你干嘛喝啊啊啊啊！
艾米笑着催他：“叫人啊！”扭头对那仨总打趣，“现在的大学生是这样的，您们多担待，多教教我们小陈，以后多带带。”
什么啊就教教带带了！
陈书然终于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刚要开溜，突然刚才正瘫坐着喘气的张焉不知何时起身来到了他身后，挡着他的去路，笑着小声说：“一会儿再跟你解释，先跟何总他们打招呼……别让艾米哥难做。”
陈书然急得额头都冒汗了，皱眉给张焉使眼色，可张焉只会一个劲儿劝他先打招呼。
陈书然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他后悔头脑一热跟来了，现在走又走不掉……
僵持半晌，那何总的脸色就难看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正要开口，一直在玩手机的杨总抬眼不冷不热说了句：“别扫兴，不爱待的就别待，影响胃口。”
说着搁下手机，拿起筷子招呼道：“吃菜啊，都冷了，前儿何总钓的这鱼，我想吃还不给呢，非留到椎祁你回来这面子才大，我的不够使。”
那傅总笑了声，看着没那么冷了，也提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吃着瞥了眼艾米。
艾米还要说什么，何总开口了，怜香惜玉道：“你俩别把人小孩儿吓着了，艾米你是今天约了人家有事儿吧？我们不该临时占了你这地儿。”
艾米连声说不敢当不敢当。
何总道：“行了，去吧，我估计这小孩儿是不想待这儿，吓着了。你跟他有事儿就另外开个包间去说呗，算我……不！算杨总账上！哈哈哈哈！”
那杨总也笑，不过笑得没到眼里，瞥过来的眼里也有点不耐烦：“行了，赶紧带出去吧，耽误吃饭。”
艾米唯唯诺诺地带着陈书然和张焉出去另开了一个包间，陈书然一路眼睛直往电梯方向瞟，想逃，可张焉和艾米一左一右把他夹中间了，他稍微一动就拦住，说是误会得说清楚。
陈书然就很不情不愿地被他俩拉扯到了另一个小屋里。
关上门艾米就讪笑着说：“纯误会！不赶巧，本来那屋真是我单独约了跟你谈签约，就咱仨！结果正好碰上了那三尊大神，都见找我了，不打招呼不行啊。刚才没包间了，没办法，我只好把咱们那让给他们……小陈你千万别误会！哪有一上来就让你陪酒的？咱不是那种公司！”
陈书然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艾米继续说：“真不是，不信你问张焉……嗐，说实话，干这行难免有这场合，张焉习惯了，他接受。不过我们都是尊重艺人自己的想法，你如果不想，我们绝对不勉强！”
陈书然犹豫一阵，小声说：“还是不了……”
艾米打断他的话：“你先别急着拒绝，听哥说完你再拒绝不迟！”
陈书然怕他不让自己走，只好委屈地说：“你说吧……”
艾米拉扯他去坐下，开口就说：“是这样的，只要你跟我们签约，一签，什么都不要你干，签约金二十万给你。”
陈书然一怔，眼睛渐渐睁大。
二十万！？
艾米笑道：“我知道二十万委屈了你，但我们公司现在也不富裕，你将就点，以后公司有钱了，肯定不亏待你！”
张焉适时地在旁边捏着嗓子撒娇：“艾米哥，你这可就是厚此薄彼了啊，我签约才给五千块……”
“哎呀，以后都有以后都有啊。”艾米敷衍地回了张焉一句，注意力马山回到了陈书然的身上。好在张焉倒也没闹。
陈书然陷入沉思。
二十万……利源天天被那个坏亲戚剥削，累死累活，一个月才三千……二十万，利源得干至少五年！那如果有了这二十万……哦，不止二十万，一签约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二十万，那万一再拍个短剧呢？
艾米适时地加上：“你当我怎么这么看重你呢？我把你资料给老板看了，他让我非得签下你不可！说我们公司能不能一跃翻身就看你了。”
陈书然惊讶道：“我？不，我……”何德何能！
艾米说：“是啊！你要对自己你自己有信心！我们老板虽然年纪不大，但家里做这行的，你别看我们公司现在规模不大，那是背靠着大山呢！老板就是不想被人说靠家里，非要自己创业……说回来，你现在加入，以后板上钉钉就是我们一哥啊！二十万算什么？一部戏两千万都算少的！”
陈书然听得脑袋晕晕的，刚要开口，艾米叹一声气，狠下心的样子，说：“三十万。”
“啊？”
“签约费三十万。我说的。”艾米一脸为难，艰难地说，“老板应该会答应……”
陈书然脑袋更晕了。三十万……这得几年……
“还有，你只要一签约，就有一部戏等着你。虽然是个短剧，但剧本很不错，有原著的，原著很火！”艾米说，“这个IP老板砸钱才抢到手的，作为公司进军短剧的开山作，肯定重视！而且还想用这个作为跳板以后正儿八经拍电视剧拍电影，你想想有多重要。老板一看你照片就定了主角是你。”
“啊？？我？”陈书然眼前开始眩晕。
艾米说：“是啊！就是你！预计十集，每集五万。虽然不多吧，但这只是目前……”
陈书然不太听得进去了，他脑海里全是每集五万，一共十集，也就是五十万……五十万加三十万是八十万……再多拍一部，应该就够买他和利源都很喜欢的那个房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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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