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得知消息的付乘急匆匆赶来医院。
“就知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少年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困倦无神的双眼昭示着他昨晚糟糕的睡眠质量。
“我就知道他没有那么安分!”付乘看着眼前疲惫的少年,有些愧疚道,“真是麻烦你照顾他了。”
江甚雪摇头,“没什么。”倒也算不上照顾,只是段柏云不让他走,让他在医院陪了一晚。
“我回去了。”少年跟他摆了摆手。
“就回去了?”付乘感觉有些突兀,“小江等等,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什么事?”江甚雪也感觉此刻的付乘表情有些怪异。
“就是,他昨晚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付乘斟酌着问,边注意着少年神色,“说一些奇怪的话?”
江甚雪想了想,“好像没有。”
付乘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那他算是正常的吗?”
“正常?”听到这个词,江甚雪蹙眉,“那确实不正常。”
付乘正色:“怎么个不正常法?”
他问出这话后,只见少年苍白的脸色浮现出了红晕,似不愿回想。
“小江,”此刻走廊安静无人,付乘把少年轻轻按回长椅上,“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少年瘪嘴,“为什么要说这些?”
付乘叹了口气,“段总他昨天又犯病了。”
“什么?”霸总人均有病他是知道的,只是对段柏云的病没什么概念,这时候说起来,江甚雪不免有些好奇,“他的腿是因为犯病弄的吗?”
“差不多吧,给他送到医院想让他好好歇着,结果他一醒来就跑了。”付乘头疼地揉了揉脑壳,“不知道又发什么疯。”
江甚雪心里一咯噔,“他什么时候醒的?”
付乘:“看监控应该是八点半左右。”
八点半……那时候他早已经摆脱言辉离开那家饭店了,所以说,段柏云是因为犯病了才错过了他的电话吗?
那为什么不跟他解释清楚呢?
江甚雪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付乘感到无奈,“小江,其实我一开始是不支持你留在他身边的。”
江甚雪不禁问:“那现在呢?”
“现在他恐怕不会让你走了。”这正是付乘担忧的,“他犯病时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他迟早会伤害到你的……”
江甚雪有些无法理解,别的霸总不是胃病就是绝症,要么残疾断腿眼盲,段柏云为什么会是这种病?
明明平日里看着也挺正常的。
“你看的手。”付乘心疼捧起少年包成粽子的手,“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
“呃,”江甚雪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他弄的。”
“小江,”付乘痛心疾首,“你不要包庇他。”
“没有包庇啊。”江甚雪感觉冤枉,不止冤枉了他也冤枉了段柏云,“我这手是……”
段柏云昨晚虽然发疯,但对他的力道是收着的,手劲并不重,反而是他还给咬了一口,恐怕段柏云伤口会开裂原因也主要是他。
“那他昨晚对你做了什么?”少年支支吾吾语气落到付乘耳边很没有说服力,“你跟我说。”
“我,那个……”江甚雪实在是不想提,但考虑到眼前的是医生,这也是和段柏云的病情有关,便简单跟他表述了一遍。
付乘气愤填膺:“还说你没包庇他,正常人会把不顾人的意愿强来吗?他平时是怎么对你的,昨晚又是怎么对你的?大晚上的跑出去强吻别人,他纯纯有病!”
江甚雪:“呃。”
付乘:“小江别怕,哪怕是情侣也不能强行逼迫,你不要委屈自己合理化这种家暴行为。”
“我们不是情侣。”
少年这话让付乘卡了一下,“不是,不是也不行啊,我们暴力就是不对的。”
“不算是暴力吧?”江甚雪回想至今段柏云对他下手最重的就是昨晚那几巴掌,其实没什么痛楚,他也当场咬了回去,后面就只是亲吻而已……
江甚雪想了想:“他应该没有暴力倾向。”
“啊?”付乘目瞪口呆,“他没暴力倾向?”
“他平时情绪挺稳定的。”江甚雪不知道段柏云犯病时是什么模样,但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下来,段柏云着实没表现出什么暴力倾向,对他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迄今为止,昨晚未归是他惹段柏云最生气的一次。
“稳定?”付乘一脸怀疑人生。
“嗯。”所以江甚雪也忍不住担心,“他是怎么伤到自己的?”
付乘:“这个嘛……”
忽然这时门开了。
段柏云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看着他们,嘴唇温柔地吐出个字,“早。”
竟破天荒地打起招呼来。
“呦,段总,您醒啦?”付乘立马堆起笑脸,“早早早!”
段柏云绕过付乘来到江甚雪面前,“江江。”
少年眸光依然纯澈,“早啊段总。”
段柏云嘴边的笑意不免愈深,“早饭想吃什么?我下厨。”
“不用了,我不饿,已经吃过了。”江甚雪躲开他温柔的目光,“既然段总您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男人问:“回哪去?”
他磕巴地开口:“回、回家。”
“好,我已经通知管家来接你了。”段柏云很想像之前那样把人搂进怀里好好揉揉,但少年与他刻意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谢谢段总。”江甚雪转身就走。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江甚雪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手心便被塞了一部手机,机身还带着对方的温度。
“这个你先用着,密码记住了吧。”
“谢谢段总,我记住了。”
“江江……”他上前了几步,少年下意识地躲开,段柏云只得攥紧空荡荡的手心,“江江,如果韩映雪离开了,你会开心吗?”
江甚雪愕然回过身,“你什么意思?”
段柏云低头:“我让他走,怎么样?”
“段柏云,你什么毛病?”江甚雪听得恼火,“你把韩少爷当什么了,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来唬我?”
“江江,”段柏云没想到少年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忙不迭解释道,“我不喜欢他,我只是……”
“只是什么,很好玩吗?”江甚雪完全理解不了,“你不喜欢他还找我干什么?”
“我一点都不乖,我爱闹,我和你的白月光一点也不像,什么用都没有,你还留着我干什么?”
少年的嗓音由清脆愤懑再到沙哑,一连串的话语如尖刀利刺般扎进段柏云的心口,将他扎得毫无回应的底气。
“你说话啊,段柏云,”江甚雪无力拽住他的衣领,“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小江,你先不要激动……”付乘见状上前想劝阻。
“我……”段柏云刚要开口,忽然脸上挨了一下。
“啪——”的清脆的一声,响彻整个走廊。
江甚雪颤抖着看着自己泛红的手掌心,也是在看那条99.9%的进度条,不敢置信。
“段柏云,我……”
段柏云轻轻地捧起他的手,呵气吹了吹,“疼吗?”
江甚雪咬牙忍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然后用力地朝面前这张可恶的脸又扇了一巴掌。
“啪——”
段柏云木然没有动作,只眨了眨眼,怔然地看着他。
“啪——”
第三个巴掌落下来,付乘整个人都麻木了。
“如果打我能消气的话,随便江江打,”段柏云握住少年贴着他脸滑落的手,他感觉到了切实的痛苦和迷茫,“但是,你还是没有开心的样子,为什么?”
“为什么……”眼里蓄满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因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
说完这些话仿佛消耗掉了全身所有的精力,江甚雪感觉好累,他的任务就要完成了,他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少年决然地抽开了手,跌跌撞撞地朝走廊的尽头走去。
段柏云想追,熟悉的痛感从大脑撕裂而来,眼前少年离开的身影与飘散在脑海中碎裂的画面交叉重叠,一息间仿佛穿越了时间。
“轰隆——”毫无预兆的雷光闪烁,大雨倾盆而落。
“段柏云?段柏云!”医生喊他的声音被雨水模糊了。
“段柏云小朋友?”
“外面很危险,段柏云小朋友你快回来!”
段柏云扶着墙站起身,他必须跑得快点,再快一点,他的小雪还在前面等着他……
长成青年的小雪孤零零站在雨幕里冲他招手,“木哥哥!”
然而下一秒画面镜像翻转,还是那张脸,露出委屈至极的表情,“段柏云,你爱我吗?”
两张大小不一的脸重合,喜怒哀乐尽数交叠。
爱?
他爱江甚雪吗?
他爱小雪吗?
到底是谁在问他,到底是小雪还是江江?
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生生拽着他往下坠,直坠到地面,将他身躯摔得四分五裂,意识隔绝了世界的所有感知。
【你究竟爱谁?】
又是这个声音,阔别数年再度出现在他脑海里。
【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江甚雪,还是仅存于你个人臆想里的小雪?】
你在意的小雪是谁?是那条死掉的小狗,还是韩映雪——它曾不间断地在段柏云脑中询问这个问题,仿佛要将文字具象化凿刻入他的灵魂般的反复再反复,日夜无休地在他脑中循环。
是小雪,每一次他的回答都是小雪。
然后所有人都说他疯了,疯子似的寻找一个在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的人。
而韩映雪出现后,所有人都说他和韩映雪青梅竹马,天生一对。转瞬之间“小雪”这个人就彻底消失在了所有人记忆里,成了一只小狗的名字。
【你究竟爱谁?】
【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江甚雪,还是仅存于你个人臆想里的小雪?】
现在这个声音又来问他了。
“你现在面对的都是幻觉。”这时付乘的声音出现的恰到好处。
幻觉,是的,他一直以来都有严重的幻想,那个声音就是潜藏在他内心的幻觉。
千万不要回答它。
“啪——”段柏云狠扇了自己一巴掌,疼痛刺激着神经。
【你究竟爱谁?】
【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江甚雪,还是仅存于你个人臆想里的小雪?】
它还没有消失,段柏云毫不犹豫地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啪……”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走廊。
付乘瞠目结舌,“段柏云你清醒点!”
不够,耳光的痛还不足以让他从幻想中醒来,这个世界不会让他死,段柏云拖着双腿爬到了窗边。
外面暴雨狂风,异常地令人安心,段柏云往下俯瞰,楼下少年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上了车。
“江江……”
【您选择的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江甚雪吗?】
“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少年带着哭腔的控诉清晰地在耳边浮现。
段柏云发觉自己的意志真是不堪一击,他毫不费力地说出了那个名字,“江甚雪。”
回过神来,脑中那道声音与外面的风暴雷雨一齐消失了,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或许他们说得没错,他确实是要疯了。
在那道声音问的最后一次里,他想的是如果自己说的不是江甚雪这个名字,他的江江会不会生气。
“江江,我该拿你怎么办?”
幻想的风暴过去,他冷静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或许准确来说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的身影容不得其他。
付乘跟不上精神病人的思路,他只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你难道想和小江一直维持着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你们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情人,恋人,还是爱人?”付乘感觉自己可算是找到机会了,“所以我一开始就不赞同你把小江当替身。”
替身……段柏云恍然,江甚雪的变化并非毫无来由。
几天前他便察觉到了少年情绪的低落不佳。在他说出“江江,我猜了”后,即被对方慌忙地阻止,他自认体贴的不去戳破少年有意隐瞒的小心思。
少年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大,也是从那时开始,段柏云读不懂少年的情绪了。
那时的他只简单意识到,如果韩映雪的存在令少年不开心,时刻提醒着“替身”这个不光彩的身份,那他把韩映雪赶走便是。
他未深究“替身”这个身份会给人带来持续性的伤害,忽视了少年眼泪下更深层的痛苦来源。
刚才少年质问他:“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替身?不,段柏云摇头,“江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
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冠以江江替身的身份,不该因江江表面的乖巧好哄而忽视他的内心。
他真的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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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休息好吗?”
驾驶座传来青年温和的嗓音。
江甚雪摇摇头,想到对方在前面看不见他,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用作回应。
韩映雪车开得很平稳,减速后更是缓得人昏昏欲睡。江甚雪强撑着眼帘,不想在对方车里睡过去,那种感觉太奇怪了。
“小江,累了就休息会儿吧。”
“我不累。”
“唉,不累你挂着一双黑眼圈干什么?”韩映雪调侃道,“到了我叫你。”
江甚雪看着车窗外倒退陌生的街景:“你要带我去哪?”
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管家来接他。
“目的地很重要吗?”韩映雪反问,“我看你自己都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样子,不然也不会上我的车。”
江甚雪无声哽住,他确实不知道该去哪里。
韩映雪提议:“这样吧,先离开段柏云再说。”
江甚雪沉默了一瞬,“能离开吗?”
“唉,真是小可怜。”韩映雪不禁感叹,“早就跟你说了不要爱上他。”
“我没有。”
少年固执地反驳道。
“好吧,就当是没有。”韩映雪从善如流。
过了一会儿少年又开口问,“韩少爷,你难道真的不喜欢他吗?”
“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对他没有想法。”话说着韩映雪忽然问道,“我应该不是阻拦在你们之间的沟渠吧?”
“不是不是。”江甚雪下意识摆手否定。
韩映雪:“那段柏云想赶我走是没道理的。”
“他真想想赶你啊?”江甚雪蹙眉,心情有些微妙,难道段柏云真的会为了哄他,把自己真正爱的人赶走吗?
“他一开始就不想让我见你,”韩映雪说道,“防我跟防贼一样。”
“为什么?”江甚雪心想,或许是因为段柏云觉得他这个替身的存在会让白月光难受?
“他怕你心里不好受吧,毕竟你好像不太想见到我的样子。”
韩映雪给出的回答却正好相反。
“他怕我不好受?”江甚雪难以置信。
韩映雪扭头挑挑眉,说道,“他可在乎你了,恨不得当眼珠子捧着。”
“不可能。”
“不,小江,他就是在乎你。”
“不是。”
那张苍白的小脸倔强又脆弱,尽管是同一张脸,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难怪段柏云把人当眼珠子护着,韩映雪看着都想把人抱进怀里好好哄哄了。
“小江,自打我认识他以来,他从未对谁这么上心过,他不可能不在乎你。”
江甚雪揪着指头,“可是……”
既然在乎他,又为什么让他那么难受呢?
韩映雪说:“他不懂怎么爱人。”
江甚雪板着脸摇头:“他不爱我。”
“但你是爱他的。”韩映雪很笃定,“如果你不爱他,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感到痛苦了。”
“我,”江甚雪的反驳变得无力起来,“我没有爱他。”
韩映雪还是笃定:“他一定也爱你。”
“不,他不爱我。”唯独这点江甚雪可以底气很足地表示,“他爱的人是你。”
“我?”韩映雪诧异,被逗笑了,“小江你在说什么笑话?”
“难道不是吗?”少年理直气壮,简直是比他们本人还要了解他们的关系,“他不爱你怎么会找我?”
车缓缓停下,韩映雪回头,以不太确信的语气开口询问:“他难道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吗?”
江甚雪疑惑:“说什么?”
韩映雪恍然意识到,“他难道从来没跟你说过吗?他爱的人不是我。”
江甚雪下意识反驳:“他没……”
说过的,就在刚才,段柏云亲口跟说他不喜欢韩映雪,难道说那不是哄他的话吗?
少年抿了抿唇,只道,“他几乎没在我面前提过你。”
“啧。”韩映雪替他们头疼,“是没长嘴巴吗?”
少年委屈:“我……”
“我不是说你。”韩映雪赶紧打断并表示,“我是说段柏云。真是误会大了……”
韩映雪懊恼道:“我该一开始跟你说清楚的,他爱的人根本不是我。”
江甚雪相当不解:“那会是谁?”
“他幻想里的人,”韩映雪说,“不是跟你说了他精神不正常吗,常人无法理解。”
“啊?”江甚雪也理解不了。
“在你出现之前他一直沉浸在他幻想的世界里,时不时犯病分辨不出现实与幻想的区别,只有我能让他恢复清醒,”韩映雪摸了摸脸,“在他幻想里有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那才是他爱的人。”
“这样吗,好不可思议的神经病。”江甚雪心情复杂的感慨道。
韩映雪笃定道:“总而言之,他是爱你的。”
“可不是说他爱的是那个,”江甚雪揪着眉头道,“幻想里的人么?”
“那算什么,”韩映雪不以为然,“有那么多人喜欢上虚拟的角色,现实中也不妨碍他们恋爱结婚。”
江甚雪感觉有些怪异,“但对段柏云来说是不一样的吧?”
韩映雪无所谓,“或许吧。”
“如果段柏云喜欢韩少爷你真的只是误会一场,”江甚雪想了想,“但他对幻想人物的爱不是假的。”
“没关系的小江,他也爱你。”
“不一样的。”
江甚雪还是固执地摇头。
“小江,你应该自信点。”
江甚雪不解:“自信?”
韩映雪定定看着他:“对,你要有跟他索要爱的自信。”
“不,”少年唰的板起了脸,神情相当抗拒,“我不要。”
他能跟段柏云索要什么,他只是个替身而已。合该是段柏云对他索取才对,偏偏却又对他那么温柔,那么无所需求。
“其实我得到的已经很多了。”
透过窗外能看到院子里的那棵山茶已经开了花,整朵整朵深重的糜红在风中抖落,比一片片飘散的花瓣落得更令人触目惊心。
江甚雪看得入了神,总感觉在哪见过这种整朵坠落的很特别的花。
“你得到了什么?”韩映雪疑惑地问他。
“我得到了生命……”江甚雪说,“的体验吧。”
任务远比他想象中要轻松,几乎什么正经事也没做,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稀里糊涂的达到了99.99%的进度。
只是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而已,他就体验到了过去十几年也未能有的感情滋味,给他单调乏味的人生印上了别样的色彩。
也挺好的,江甚雪长舒了一口气,心想。
离目标只差最后几个小数点的距离,很快他就能重获新生,拥有正常健康的身体——江甚雪,别忘了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