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接风宴
在六星宫中住着的第五日，众人终于等来了接风宴的消息，各殿第一时间准备起来。
“你看本王姬这身衣裳如何？”
赵若敏穿着一身艳红华丽的长袍，立在铜镜前比了又比，忍不住向一旁的婢女征询意见。
“好看，王姬穿这身衣裳一定能艳压群芳，其她那些个王姬女郎没一个能比的过您！”
“哼，花言巧语！”
听着是斥责，可上扬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下去，显然赵若敏对这话十分受用。
其实赵若敏生的也是不俗，只可惜前有姬颜艳若芙蕖，后有姜弱柳淡雅脱尘，她夹在中间便有些泯然众人的普通。
人总是会把视线投到最打眼处，偏偏赵若敏不是这种中心，却又渴望视线享受关注。
不过幸好，姬颜的脸前几天被误伤到......
赵若敏望着镜中的自己，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在庆幸此事。
说曹操曹操到，姬颜正巧跨过殿门，赵若敏第一时间就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今日她身着姿色宫袍藏不住婀娜身形，面上妆容却是简单，薄薄脂粉未曾遮住额角青紫......总归是比不上自己精心装扮。
赵若敏心情愈发好，难得对着姬颜笑脸相迎：“我给你药膏可有日日擦涂？容貌最是重要，咱们这些女郎可不能随随便便就破了相啊。”
“劳赵王姬挂念，只是近来天气寒冷伤口便恢复的慢些，最后能恢复成什么样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姬颜垂首答谢，像是全然忘了这伤口是从何而来，又因谁而来。
“是了，你自己还是得多上心才行。”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赵若敏简单敷衍一句，又挑了最华丽的禁步配在腰间。
“走吧，要到时候了！”
赵若敏左照右照终于满意，兴高采烈拉着姬颜离去，姜弱柳这边也是一大早就忙活起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纵使姜弱柳那张脸再美，让她孤身前去勾搭秦王，陈媪也得掏出衣裳首饰来给她装扮装扮。
“脖子再撑着些，把发冠戴正了......”
“对对对，衣裳再勒的紧一些......”
“......”
“药可吃了？”
想到最重要一点，陈媪神色不耐的让阿越去拿盛药的木盒：“让王姬服下三四颗丹药。”
姜弱柳多年的服药量都是一颗，陈媪怕她在接风宴上失了仪态惹的秦王不喜，直接就让阿越拿来三颗。
阿越有些迟疑：“是药三分毒......”
陈媪不耐烦瞪来视线，阿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还是姜弱柳主动接过。
在陈媪眼皮子底下，二人便是想做什么小动作也不好成功。
......
小太监在前头带路，众人前前后后跟着，偏生姜弱柳周围空出一个大圈来。赵若敏走在前头，不时还要回头往姜弱柳的方向瞥上一眼，然后立刻扭过头去同姬颜等人说小话。
姜弱柳总归是没什么不适的，她根本没注意这些，满心只想着今日是否能在接风宴上见到周将军。
上次一别已是三四日，也不知道周将军是不是还记得自己......
秦国以玄色为尊，大殿内布置多用其相近之色，尚未进入便察觉古朴沉重之意。
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周将军。
众人被带到大殿后各自寻了座位，公子王姬在前，跟来的各级官员则跪坐在本国王室成员身后。在陈媪挤眉弄眼的示意下，姜弱柳依旧坐在靠近殿门的位置，气的陈媪面色青白。
可看着他国王室对姜弱柳的刻意排挤，陈媪的躁动之心只好作罢。
门口就门口吧，说不好秦王目视甚佳，一眼便能瞧见精心打扮的姜弱柳。
大殿中也没见有周将军的身形。
“大王到~~~”
随着太监一声高喝，秦王高大的身形出现在大殿门口，在座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赵若敏含羞带怯，姬颜目光警惕，楚兰古井无波......
没见到心心念念的周将军姜弱柳有些心不在焉，就连起身行礼的动作都比众人慢上半拍，毫无意外收获了来自秦王的第一个侧目。
陈媪面上暗喜。
做的好！这小贱人果真有几分狐媚子功夫在身上。
赵若敏亦是注意到此处动静儿，恨不得一巴掌甩到姜弱柳脸上。
心机深沉的贱人！没想到竟有同本王姬争锋的心思！
秦王驻足一瞬，场中众人已是心思各异。幸好他也并未多做停留。
“诸位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秦王阔步登上高位，左手边是气势威严的太后，右手边的座位却空着。
那处该是除了秦王与周太后外，秦国最有权势地位之人的位置，最合适的人选便是秦国王后。
可惜如今秦宫无主。
秦王适婚之龄，如今打着那个位置主意的何止一家？
就算没有秦王后之位的诱惑，单看秦王那高大威猛的身姿和英俊无比的长相，也能让一众女郎面色羞红。
赵若敏势在必得。
“秦王陛下，父王母后此番派若敏前来，特意为您献上宝物奇雁一只。”
秦王简单迎了几句各位来使，话音方落，赵若敏便急不可迫的要出风头。
“哦？是何种奇雁，竟能劳烦赵王姬千里迢迢的带过来？”
秦王好异兽，还有座专门的奇珍园安置他的那些猛虎猎豹，赵国此番算是投其所好，只一开场就抓住了秦王视线。
赵若敏得意洋洋。
“来人，把奇雁带上来！”
宫人收到传话，六人合力抬了座铁笼入殿，里头果真有只半人高的怪鸟。
眼如墨珠，喙如弯刀，麻色长羽油光水滑。虽说长的像雁，实则比雁要大了许多倍，也凶悍了许多倍。
一眼便知绝非俗物。
殿中众女郎被这怪东西吓一跳，没几个能对着它细细打量的。姜弱柳也看了过去，差点儿被浓烈的腥骚味儿给熏吐。
“回陛下，这雁体型硕大勇猛无双，可日行千里不疲。陛下看着可喜欢？”赵若敏极力推荐。
秦王确实来了兴致。
他刚准备俯身细看，转眼就撞进自家老母满满当当的嫌弃，倒弄的他一头雾水。
怎么了这是，奇雁，雁......周青雁？难道是因为看到这奇雁念及表妹，又开始生自己的气了？
若是知道秦王脑子里在想什么，周太后非得拿着最粗的戒尺猛敲一顿。
这个傻小子！人家赵国就差送一对大雁直接明说结亲的事儿了，他还在这儿想着自己的满园子宝贝呢！
“果真是难得！我儿好猛兽，最喜收集这些凶悍之物，不知赵王姬这只奇雁是从何处得来啊？”
指望不上傻儿子，周太后只能自己上场将话题错开。
“是我今年生辰那日自行飞落于王宫中的，父王以为此是上天之意，本想留在宫中常伴我左右。只是这奇雁难得，又听闻秦王陛下素爱奇珍，这才忍痛割爱命我带来......”
“即是难得奇珍，我大秦自然不便夺人所好，能一饱眼福也便罢了。雅谈盛会结束之后，奇雁可由赵王姬亲自带回！”
“这......”
殿中莫名漏出几处笑音，赵若敏脸色涨成了猪肝模样。
跟周太后相比赵若敏简直嫩的不堪一击，一句话就把赵若敏的心思给堵了回去。
“既是送给大秦的礼，怎么还能有带回一说？还是留在秦宫中......”
“若是寻常宝贝也便罢了，可方才听赵王姬所言，这奇雁与你颇有机缘，还是带回去常伴左右吧，不要辜负了上天的美意。”
“我......”赵若敏急的直张嘴，偏偏周太后说的情真意切，她根本没有办法反驳。
“怎么？赵王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周太后颇为“体贴”的询问。
“没......没有了。”
赵若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颤巍巍的回了座位，途中不忘恶狠狠朝宾客席中瞪了一眼。
“王姬，方才大家都在笑什么？”
姜弱柳居首，阿越就跪坐在她手边为其布菜。方才周太后开口的时候殿中不少人笑出了声，阿越却一时没听明白。
“大雁向来是结亲才送出的迎妻礼，赵王姬不仅带来了，又特地说这大雁是上苍赐给她的福缘。如今千里迢迢打包送来秦国，那到底送的是雁还是人，又有谁能说得准......”
姜弱柳的声音很低，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将胳膊支在桌案上。
今日一大早便起来折腾，纵然已经提前服了药不会让她骤然发病，可懒洋洋的没精神却不是丹药能够解决。
无意间与对面之人对上视线，是个模样俊俏的男公子，额前碎发堪堪遮住一只右眼。
那人冲着她一举酒盏，姜弱柳装作没看见迅速移开视线。
“原来是这样......那赵王姬这次可丢脸丢大了！”
阿越丝毫没有避讳的幸灾乐祸。
谁让赵王姬平日爱欺负人，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了瘪还不能有异议，真是报应不爽。
二人虽是低声谈论，可前头的动静儿还是没免过被陈媪发觉。
“嘶......”
后腰处的软肉猝不及防被拧了一把，疼的姜弱柳倒抽一口冷气，头脑袋瞬间就低了下去。
“王姬还是注意仪态，别丢了姜国的脸面，也别忘了王后对您的嘱托才是。”
陈媪收回手，看着姜弱柳丁点正事儿没干，不免阴阳怪气。
“王姬......”
阿越心疼又自责，要不是自己主动问起，王姬也不会被陈媪痛下狠手......
“无碍。”
姜弱柳紧抿着唇缓过一阵疼劲儿，面色愈发苍白，眼眶中隐隐可见疼出来的星点水意。
赵若敏回了座位，那只奇雁也被方才的几个宫人又合力抬下去，各国来使轮番举盏敬酒，等到姬颜的时候众人不免眼前一亮，轮到姜弱柳的时候众人眼前又是一亮。
使臣团中的人确实是已经互相熟悉了，可殿中一半是各国使臣，一般是秦国官员，各占半壁江山。
受到的冲击还是挺大的，赵若敏在下头看着，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
贱人！全都是贱人！！！
“姜王姬看着身体虚弱啊，若是有甚需求尽可与姬国来使一道同宫人索要，切莫拘束。”
方才秦王有注意到姬颜面上的伤，已经提前关怀过。如今又看到姜弱柳苍白病弱的模样，又是一遭关心客套。
这些王姬们一个个看着体弱多病的，可别哪天死在了宫里......到时候秦国的名声估计更臭。
“谢大王关怀。”
见姜弱柳是唯二得到秦王关照的人之一，陈媪的脸色这才没那么难看。
该说的场面话已经说完，姜弱柳正要转身往后退，就听见身后有日思夜想的声音响起：“臣赴宴来迟，大王恕罪。”
是周将军！
姜弱柳瞬间面带喜色，一扭头果然看见念了许久的人抬步入场，姜弱柳脑中开始飞速回想今日穿着。
是姜王后带着目的特意准备的，应当出不了什么差错！
“周......”
姜弱柳正想不动声色悄悄同她打个招呼，没成想来人已经目不斜视的从自己身边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