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刺耳的闹钟响起，沈月津从迷迷糊糊睁开眼，刚一转头便看见楼寻坐在床边身子靠在床沿，原本闭着的双眼倏地睁开。
对方明显也是刚从睡梦中惊醒，沈月津的瞌睡顿时一扫而空。
“你昨晚在这睡的？”
“嗯。”
楼寻缓缓站起身子，似乎是察觉到对方有些不知所言，便继续说了下去，“第一天晚上有些不适应。”
然而这句话在沈月津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儿，那么小的孩子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安全感很正常，对方一定是害怕所以才睡在自己的身边，但是怕打扰到自己就没敢上床。
沈月津越想越觉得眼前的男孩愈发令人心疼，也就仅仅十岁而已，比他还要悲苦。
“有什么事直接找我就好了，或者跟我说。”
男孩目光灼灼，身子看起来瘦削却又挺得板正。
“那我以后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可以。”
原本以为是自己搂着对方睡觉，谁成想每天睡醒发现竟然是自己蜷缩在对方的身边，被一个小自己八岁的男孩揽着入睡。
虽然有些丢人，但是楼寻神情自然，似乎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
别看对方年纪小但是身体实打实的暖烘烘，也不怪他爱往对方身边缩。
“沈月津，吃晚饭了。”
楼寻在他家里住了三天后就开始日日为他准备晚餐，只要他一开门，便能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着。
一开始对方便问清他所有的喜好，所以每顿的饭菜就没有不合乎他胃口的时候。
一开始沈月津觉得不太好意思，身为一个成年人却由一个小朋友照顾着他。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拗过楼寻，便由着对方的意思。
只不过沈月津有一点疑惑，自己没有囤食物的习惯，都是现买现做。有些时候他会忘记买菜回家，但是餐桌上依旧是摆放着一荤一素，偶尔加个汤。
家里的钱并没有少，所以这些食材对方是从何而来？
对方告诉是自己白天帮别人看着摊位或是卖菜，然后换来的酬劳。
楼寻说：“你不可能一直收留我，在借住的这段日子里总要为你做些什么。”
极为平淡的一句话让沈月津沉默了许久，口中的饭菜忽然感觉没了滋味。
但是楼寻却误以为自己这幅样子是因为饭菜出了问题，斟酌许久开了口：“今天的菜不好吃吗？”
沈月津摇了摇头，眼眶莫名有些酸涩，原本自己的生活过得不尽如人意却仍旧见不得人间疾苦。
虽然楼寻从不叫他哥哥而是直呼大名，但是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孩异常的独立成熟，有些时候沈月津都怀疑对方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寄居在小孩的壳子里。
然而这也恰恰使得他萌生了一个极为荒唐的念头，他想陪伴这个孩子长大。
楼寻很特别，不仅长相相较于同龄人更加出众，脑瓜子也格外聪明。对方幼儿园毕业后再也没接受过教育，但是一些简单的算术题对方一开始并不懂，但是听了个大概的讲解便能迅速掌握。
沈月津很清楚，楼寻是一个学习的好苗子。
但是对方是一个无父无母甚至连亲戚都没有的孤儿，别说上学，生存都成问题。
如果他肩负起对方的未来，那么自己必定不可能过像现如今这般安逸咸鱼的生活。
说来也可笑，自己本身身为半个聋子，要学历没学历要经济没经济，拿着奶茶店微薄的工资收入却还想痴心妄想要给别人光明的未来，沈月津嘲讽一笑。
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这个疯狂的想法就此被压下，深埋在心里，直到有一天。
夜间突然来了一场暴风雨，趋势堪比于台风过境。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临近下班的沈月津隐隐有些担忧。
跟他一块工作的还有三个小妹妹，不过都有哥哥或者是男朋友过来接他们下班，只剩他一个人拿着一把雨伞在门口踯躅不前。
店正当店长催促他快些离开要关店时，透过玻璃门外不远处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极速向他这边跑来。
那人被风吹得身子有些摇晃，但是在奔跑的过程中双臂一直环抱在胸前，似乎紧紧抱着什么东西。
待看清那人的容貌沈月津心一揪，连忙推门跑出去。
楼寻见人过来，将一件雨衣从外套里掏出来。
“快穿上。”楼寻催促着。
眼前的男生浑身上下全都被雨水浸泡，就连脚上的鞋子也未能幸免，湿漉漉的头发紧紧贴合着头皮。
雨衣下面还包裹着一件足够厚的外套，而男孩身上仅仅只是穿着一个薄薄的短袖和衬衫外套。
“私自翻了你的衣柜，对不起。”
沈月津听着对方的道歉再次忍不住心酸，带着楼寻一块坐进了出租车。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沈月津清楚地听见自己声音中的沙哑与颤抖。
这家奶茶店距离自己的住所要路过十个公交站，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
楼寻若是打车过来的不可能被淋湿成这幅模样，而且他从未提及自己的工作地点，这其中的经过对于一个十岁的男孩他不敢想象
“你说过你在奶茶店工作，之前给我带回来两次奶茶，都是一样的，我猜测你应该是在那里工作。”
楼寻说到此时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然后我向别人打听了一下。”
沈月津所在的奶茶店在这座城市里有很多家分店，遍布各个区域，就算一个区里也有很多家。
在他追问下楼寻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你到家的时间不算很晚，所以距离应该不是很远。我坐公交车找了三家店，还好来得及时。”
“那天雨很大你把我接回去了，今天我也不想你受冷。”
沈月津瞬间红了眼眶，在眼睛湿润的瞬间连忙转过头背对着对方，用手擦掉了滚落下的泪珠。
到了家桌上空无一物，沈月津以为对方为了给自己送衣服和雨衣还没来得及做饭，结果下一秒楼寻换好拖鞋走进了厨房，打开锅盖碰了碰碗的温度，然后说道：“凉了，热热还能吃。”
对方身上还滴着水，啪嗒啪嗒一滴一滴砸到地面上，因为受凉手微微发抖，但是神情依旧冷淡坚毅。
“你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了，其余的我来。”
沈月津将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楼寻推进卫生间，然后在门口放好衣物。
在无比安静的气氛里那个无比荒唐的念头再次死灰复燃，只不过他摸了摸自己听力弱的耳朵，再次强压下这个想法。
只不过一旦有些被强行锁住的念头有了缝隙，突破阻碍也只是早晚的事。
俩人平平淡淡地相处了一个月，步入冬天天气也越发的寒冷。沈月津对楼寻并不吝啬，给对方置办了好几件衣服。
当时沈月津拿出衣服递给对方，略有些期待地看着对方，“怎么样，喜欢吗？”
楼寻接过衣服沉默了许久，随后穿上一件又一件，一一展示给他。
“我很喜欢，谢谢你的……礼物。”
瞧着楼寻脸上露出为数不多的笑容，沈月津满心欢喜。
之后半个个月里沈月津发现对方后半夜会偷摸起来，去另一件卧室里，门关得死死的，点着小台灯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这还是他一次偶然间从噩梦中惊醒时发现的，不过他也没问这件事，小孩子有点小秘密很正常。
直到某一天晚饭过后，楼寻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针织围巾和一顶毛茸茸的小熊帽子。
小熊帽子很明显是买的，针织围巾的走线看样子是亲手织的。
沈月津忽然想起自己打扫屋子时发现一小坨灰色的绒绒，当时他还纳闷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但是现如今联想到那个亮起小台灯的房间和半夜偷摸起床的楼寻，一切不言而喻。
这顶帽子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是楼寻用那半个月里帮别人卖菜照看生意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虽然也就不过两百多。
不过对于当时十岁的小男孩来说，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你还会织围巾，小寻真厉害。”沈月津夸赞道。
其实比起那顶帽子他更喜欢这个围巾，虽然价值并不对等，但是这是一个小孩纯粹的赤诚。
“我跟一楼的老奶奶学的。”楼寻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但是比起我身上的，这两件东西不值一提。你不要嫌弃，等以后我会给你更好的。”
沈月津一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等他回过神思考好怎么回复时楼寻已经钻进卫生间洗澡去了。
沈月麟的死他至今无法释怀，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将又一个弟弟送到他的身边，让他弥补当时的过错。
而且这个弟弟并不麻烦。
沈月津默默清算了一下自己的积蓄，足够支撑到楼寻初中毕业前俩人的生活开销。而且另外自己找一份工资高一点的工作，对方上高中的钱估计也没问题了。之后对方成年了经济应该也能独立，若是楼寻有出息那他便供对方上大学，若是不争气那就此为止也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楼寻这孩子打小就腹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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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