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秦台天气多变，上午可能还是阳光明媚的大晴天，下午就有可能因为冷空气，风力增强，气温骤降。
陈衍坐在靠门的位置，风吹的直打哆嗦。
他的腿有个老毛病。
初中的时候，为了风度，天冷的时候，穿的很少，日复一日，腿被冻坏了。导致阴雨天时，两条腿会发酸发痛。
因为这事，还经常被李明兰念叨一顿。
其实也不是每次都疼，是偶尔性的，但也让陈衍吃了不少苦头。
比如这一次，从晚自习坐在教室里起，他的腿就开始发酸。
陈衍一边写着烦人的物理题，一边左手握拳，弯腰锤了好几下大腿。
好疼啊！早知道不作了！
他的心里是满满的后悔。
正想着，突然，“啪”的一声，眼前一黑。
同时，班里哄闹起来。
“啊！”
“停电了？！”
“耶，不用写作业喽！”
“我靠，太好了，我们能提前放学吗？”
“……”
风太大，二中的电力系统还是受到了影响。
赵文华在办公室想要用喇叭通知学生安静点，但断电了。
无奈，只能在年级群里通知班主任去班级里维持秩序。
“同桌，我昨天晚上刚看了一部恐怖片，现在好害怕啊！”
“没事的没事的，我抱着你就好了。”
“你真好！”
“……嘿嘿，那当然了。”
借着窗户照进来的月光，陈衍看到坐在他前面的两个女生抱在一起，其中一个依偎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关系真好，陈衍不禁感慨道。
不过，幸好，他只是怕鬼，不怕黑。
正想着，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力道很小，若有若无的。
我靠！有鬼！
陈衍身体颤抖了一下，差一点就要叫了出来。
“陈衍，我怕黑。”旁边传来蒋肇安微弱的声音，离得很近。
“你……”陈衍磨了磨牙，忍住自己想要动手和骂人的冲动。
他转过头去看那欠揍的人，并没有打下蒋肇安放在他胳膊上的手。
“蒋肇安，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吓人。”他努力的想挤出一个不笑的“微笑”，但失败了。
“我吓到你了吗？”蒋肇安小声的问，气势有些弱，好像真的很害怕一般。
“胡说八道！没有。”陈衍凑近他，为自己辩解。
靠，差点着了他的道。
陈衍正想着怎么反击，就感觉到了蒋肇安手的力道，他挑了挑眉，调侃道：“你胆子怎么那么小，这样下去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蒋肇安：“为什么一定是女朋友？”
“啊？”陈衍感觉自己的脑子转不过来了，“……那……会找不到对象的。”
“没关系，能找到，而且……”
蒋肇安停了下来，借着窗户的反光，看到了陈衍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下后，接着说：“而且他可以保护我。”
陈衍：“……你可真要脸。”
蒋肇安装作没有听出陈衍在嘲讽他，认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继续悄无声息的靠近陈衍。
这时，姜苑走了进来，怒斥一声，原本吵吵闹闹的教室立马安静了下来。
“行了，别说话了！既然看不见，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趴下睡会儿觉，用不了多久就来电了。”
姜苑那说话的语气，好像认为学生们很期待来电一般。
“切～”
下面传来一片唏嘘声，然后在姜苑骂他们之前，所有人整齐的趴下了。
姜苑见此，原本数落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后，走了。
陈衍动了动身体，刚要趴下，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蒋肇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离他很近，稍微动一下，就会贴在一起。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蒋肇安的胸膛。
“滚过去，别离我那么近。”
“可我好害怕。”
“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衍，你人那么好，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吧？”
蒋肇安明明是在询问，但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分明停电了，没有灯，但陈衍却好像透过黑暗看见了蒋肇安的眼睛。
那双琥珀色的杏仁眼，看任何人、任何事好像永远都是毫无波澜的。唯有在看向陈衍时，带着无限的笑意和宠溺。
陈衍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好。”
我保护你。
话音刚落，蒋肇安就张开双臂，下一瞬就要环住他。
陈衍立马回神，拦了下来。
“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被拦下的蒋肇安困惑的问。
“说了，然后呢？”
陈衍把蒋肇安的手臂放回身侧，习惯性的拍了两下他的手，固定住。
“那你不应该抱我一下吗？”
蒋肇安仗着黑夜，陈衍看不清楚他，眼里的贪婪疯狂的往外冒。
陈衍闻声皱着眉，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
“谁说的？这两者有什么关系？”
蒋肇安开始为自己寻找证明，“那为什么她们可以？”
“谁们？”陈衍疑惑。
蒋肇安指了指前排的两个女生，陈衍跟着他看过去。
透过月光看到两人往后椅，靠在他们的桌子上，耳朵拼命地往后探，不知道在干什么，此时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他们的桌子都跟着轻微的晃动。
陈衍光顾着和蒋肇安说话，都没发现这两人。
他转过头，“人家两个女生抱在一起，我们两个大男人抱什么抱！”
“两个男生为什么不可以？”
陈衍觉得自己和他说不明白，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厉声道：“行了，别说了，趴下睡觉！”
说完，陈衍就伏在了桌子上，没再理蒋肇安。
“嗯，我听你的。”蒋肇安立马忘了先前的执着，没管身体姿势的不舒服，在离他不远处趴下。
又睡了一个人生少有的好觉。
大概是老天听到了这群少年的心声，今晚并没有像姜苑所说的那样一会儿就来电了。
相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到放学，都没有来电。
学校虽然没有提前放学，但也没有毫无人性的让他们继续摸黑学习。
钟表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安静黑暗的环境里，很快每一个人都睡着了。
繁忙的课业里，这是他们鲜少能够放松的时光。
不知睡了多久，姜苑走了进来。
她在门口停下，敲了敲门，“醒醒！放学了。”
一个个的脑袋慢慢抬起来，反应了一下后，开始迷迷糊糊的收拾东西回家。
陈衍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三两下就装好了书，但没走。
他朝门外看去，路灯也灭了，外面黑漆漆的。
此时教室里除了他和蒋肇安之外，其余的人都走了。
陈衍坐在位子上，拿出手机玩，百无聊赖的划了几下后，又放回了兜里。
这手机真没意思。
他转头看了一眼蒋肇安，那人还在收拾东西，慢吞吞的。
陈衍鲜少有耐心的没有开口催促。
要是陈枝看到了，一定会大声抗议的。
漆黑的教室里，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异常的和谐。
蒋肇安终于拉上了书包拉链。
陈衍全程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直到蒋肇安站起身，才跟在他的后面往外走。
走了几步后，陈衍看到蒋肇安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转身惊讶的看着他，迟疑过后，嘴角上扬道：“陈衍，你对我真好。”
出于私心，他特地的把“我”字咬的很重。
“走你的，别看我！”被发现了的陈衍脸有些发热。
蒋肇安转身继续走，但速度越来越慢，逐渐和陈衍并肩。
狭窄的小道上，几对小情侣正在依依不舍的告别。
陈衍瞥见了，二话不说就拽着蒋肇安快速往前走。
一直到学校门口才松开他的袖口。
“我走了，你路上慢点！”
陈衍和他不顺路，说完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蒋肇安站在原地没有动，注视着陈衍越走越远，在宽阔的大道上逐渐消失。
此时蒋肇安的眼里早已没有了白天的明亮，眼神深邃，心思很重。
为什么陈衍今天和他不顺路了？
蒋肇安没想明白。
直到门口的保安大叔注意到他，才隐去心中的猜想，慢慢离去。
第二天早读下课，陈衍太困了，没去吃饭，打算在教室补个觉。
还没趴下，就感觉腿上被放了什么东西，热呼呼的。
他低头看去，一个浅蓝色的毯子，上面印着一只小熊，正对着他傻笑。
此时，一双手正在旁若无人的整理着毯子，在他腿上逐渐铺平。
陈衍张了张嘴，把那人拉起来，吼道：“你有病吧！给我毯子干嘛？”
说完，伸手把毯子扯下，往他身上扔。
蒋肇安从肩上拿下来，没有生气。
身体向着陈衍倾过来，又要把毯子往他腿上放，“盖上，不然腿冻坏了。”
“你自己留着吧！我没那么虚！”
陈衍踢了踢他的凳子。
“我也有，不是你一个人。”
话一说完，蒋肇安就又拿出来一个毯子，款式和那个蓝色的一样。
陈衍张了张嘴，眯着眼看他。
粉色?蒋肇安?
这两样东西是怎么同框的?
陈衍怀疑自己眼花了，眨了几下后，再看还是粉色。
这也没看错呀！
他还没完全接受，蒋肇安又开口了，“现在不好好保暖，以后老了会后悔的。”
陈衍听了，一个头两个大，蒋肇安劝人的话语和他妈说的一模一样。
在家被他妈唠叨，在学校还要听蒋肇安的。
“闭嘴，别给我，否则……哼哼！”
陈衍没再说什么，而是瞪了他一下。
蒋肇安看着他这副威胁人的样子，毫无威慑力，像只炸毛的小猫。
他嘴角轻微上扬，把毯子叠好，收了起来，准备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