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柒今日有意走远了些，去自己以前经常买菜的地方选菜。
她对这边的菜摊熟悉，知道能去谁家随便挑一定不会踩雷，谁家又能去碰碰运气选到不好买的蔬菜种类。
这边卖菜的叔叔阿姨们都很热情，有几天没见常买菜的连柒来了，基本上都会主动和这年轻的女孩打声招呼。
在常在这边的几个摊主心里，这也是亲眼看着长这么大的了。
麻婆见她更是觉得欢喜：“小柒又来买菜啊，来看看这黄瓜，那时候刚摘的，保证新鲜！”
连柒礼貌地点了下头，看了看，确实不错。
麻婆家的菜……
质量一向很有保障。
想着那大小姐还挺喜欢吃这类清淡的蔬菜，就选了几根，准备回去拍了凉拌。
“……有莲藕卖吗？”
不是应季的蔬菜，其实很难寻到卖的。
眼见着麻婆的摊位上其实也没有半点藕的影子，但连柒还是试探着问了问。
路过了几家以为会有卖的摊位了，结果最终都没有。
很难得，在这里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麻婆这里什么没有啊？有！”
说着就不知从哪取出了一些藕，让连柒亲自来挑挑。
是嫩藕，现在吃最好不过。
果然，还是麻婆这里常会藏着些惊喜。
连柒觉得满意，就选了后与之前挑的那些别的蔬菜共同放在一起，然后称量结账。
等待的过程中，听到了个熟悉的刻薄声音。
带着深深的不屑与鄙夷：“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只白眼狼啊……”
自打连柒走了之后，家里的那些活几乎全部分担到了梁晓燕的身上，她对此很是不满。
像今天，还得特意起个早出来买菜，麻烦得不行。
正愁着满肚子的怨气没处发泄呢，这上赶着遇到的出气筒不就主动来了吗？
她先是假模假样地打量了番：“……买的样式还挺多，怎么，有钱了？”
连柒只站在那里，垂下了眸，并不作答。
麻婆多多少少听说过梁晓燕的家事，也知道这些年来连柒所受到的苛待，于是计算好钱后就开始忙着打个圆场。
“梁你也来买菜啊，看看我这的西红柿，给你打折。”
刚才远远就听这女人在别的菜摊嚷嚷着想买西红柿，后来似乎嫌贵又来的这边。
麻婆随手就捡了几个又大又红的，装进塑料袋里递给对方。
梁晓燕听说可以打折，倒也缓和了脸色，仍是斜挑着眼：“你吃了这么多年我家的饭，是不是应该给点报酬？”
是对着连柒说的。
“这菜钱由你来付，不过分吧？”
连柒将钱给麻婆付清，又接过了自己选的那些菜，淡声说道：“可是我这钱都是那位“善人”给的，姑母想要买菜，直接付清就是了……”
眼中并无感情：“反正我离开家之前，她不是也给你们留下了一大笔钱吗？”
梁晓燕听了这话后，脸上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平常最注重口碑，别看背地里怎么都行，当面却最喜欢维持“好姑母”的人设。
现在这不值钱的小丫头片子如此说了，倒像是她为了些钱在卖自己的侄女般。
梁晓燕的脾气暴躁，现下也不愿意装了：
“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是我们为了那点钱特意将你送出去的？”
“那分明是你心甘情愿的好吗？你走的那日走的多果决啊，心里哪还有我们这个家？”
连柒微微握紧了手中的塑料袋子，冷冰冰地扫了对方一眼。
梁晓燕被她的眼神吓了一下，本来一时忘了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但转念一想：这人以前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还住我们家的，那时候打骂都未曾有过什么反抗……
现在，又多个什么？
而且这死丫头本身就是个贱骨头，现在侥幸被人看上带走了，指不定是为了日后怎么使唤她当牛做马呢！
不然，还至于又出来买菜让自己碰见？
想完了这些，梁晓燕瞬间又有了底气：“……怎么？你瞪什么瞪？！”
她为人刻薄，这些年来也掌握了些最能让对方不舒服的骂话。
于是直接叉腰怒道：“丧门星！当初克死你爸你妈还不够！现在可算是去祸害别人家了是不是！”
连柒忍了又忍，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对方。
大庭广众之下，她并不想惹麻烦。
没有人能比连柒更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性格：想让对方老老实实地闭嘴，基本上不太可能。
这么多年也都忍过去了，自然也就不会单差这一回儿。
何况，家里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做饭。
女孩已经走的有段距离，身后的女人却仍然感觉没有骂的过瘾，不依不饶。
“小小年纪的，就开始会走些歪门正道，长大了还不一定怎么样呢！”
旁人劝了几句，梁晓燕却越说越得意。
最后却发现，没脸的似乎是自己。
于是匆匆地随便选了几样蔬菜出来，之后便交钱走人。
附近的几个菜摊摊主都已观得分明，熟是熟非，一目了然。
麻婆摇了摇头，忍不住叹息了声：“唉！什么东西！”
连柒第一次到这边来买菜时，岁数还小。
她惊诧于还能有起这么大早、被派遣出来买菜的孩子。
于是就想着套套话，问问是什么情况。
连柒什么也没说，对有关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也好、苛待也罢，只字不提。
只是买了菜，之后轻声地说了句：“婆婆再见。”
后来也确实经常能见到。
梁晓燕一家子做的那点事，瞒得再严也没用：有时候，他们甚至连口饭都不肯给那孩子多吃。
那么小的人，晕倒在了小区门口，得亏被人发现后救了过来……
这种种的行为，多缺德啊！
麻婆照常说出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
刚才那一地鸡毛的……
老人家唯独听明白了一点，连柒其实已经遇到了肯收留她的好人家。
挺好的，总比继续留在那姓梁的家里强。
连柒她……
是个好孩子，不过命苦了些。
–
“你回来了。”少女正坐在那边看书，指尖轻轻地划过，不留痕迹。
不过是习惯性地随口问了句。
“嗯。”连柒应了声，之后便将手里的那些菜放到厨房去。
心里想了点别的：对方今天似乎起的早了些，是昨晚没有睡好吗？
看起来稍微有些没精神。
而另一边，姜若曦的确感到有些许的困倦。
却不想再回去睡。
有意提提神，又没想出什么好的方法，只得选择看看书来分散注意力。
家里是没有咖啡这种东西的。
对她的心脏不好。
就在刚刚，甚至起了‘要不然继续躺回去再睡会儿算了’的念头。
但现在那个女孩回来了，其实也就打消了原本的想法。
至少，她可以稍微等着猜猜看……
对方今天又会做些什么吃的给自己？
未知，总是有趣的。
连柒在厨房里，已经决定好先做出一盘爽口的糖醋藕。
以姜若曦的身体，吃不了那些刺激性的东西；所以日常饮食中要特别的注意，不能沾上半点辣椒。
糖醋口的东西……
应该还算可以。
照常熟练地处理着各种食材，连柒将脆嫩的藕去了皮，切片，之后按着记忆里以前看的菜谱中的步骤去进行翻炒。
加醋，加白糖，出锅装盘。
色泽金黄，看上去还挺有卖相的。
又简单地拍了个黄瓜，拌了些芝麻酱。
全部搞定后，连柒将其依次端上餐桌，随后去示意那边仍在看书的大小姐饭菜已经做好……
可以去吃了。
姜若曦将书轻轻地合上，起身将它重新放回了书架的原本位置里。
她照例在饭前洗了洗手，随后走到了属于自己的餐椅旁，坐了下去。
打量了下桌上那两盘看似还算简单的菜。
那藕，姜若曦并没吃过。
……因此觉得有些特别。
少女拿起了筷子，首先伸向的就是那藕片，察觉酸甜脆口。
总之，还挺开胃的。
连柒见对方还愿意将那盘藕片去夹第二次，就知道这菜做的还算可以。
姜若曦从来不会直白地表达出对事物的喜好厌恶，旁人也就只能通过这些侧面的得到个反馈。
却也足够真实可靠。
这位大小姐要是真的觉得不喜欢，就绝对不会委屈自己吃上第二口。
以前给她做的一碗面就是那样……
无意间放了勺辣椒油，后来对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上一眼。
最后还是连柒不愿浪费，独自坐在那里将那碗面全部吃光的。
边吃的时候就边在想着些事情。
姜家的大小姐……
还是那句话：与自己，截然不同。
餐桌上，姜若曦夹向藕片的次数明显要多于那盘拍黄瓜。
连柒难免有些不解：这位以前分明还挺喜欢黄瓜的。
……难道那藕片，还真能有那么大的魅力？
后来自己有意无意地将两道菜都细尝了几次，在比较中也想出了缘由。
有点凉。
不适合对方多吃。
姜若曦，的确很遵医嘱……
完全清楚该如何爱惜自己的身体。
似乎一直都清醒得不行。
望着少女那张略显冷淡的侧脸，连柒不禁眸光微动。
那时偶遇梁晓燕后所升起的一些负面情绪，竟然都在此刻神奇般地尽数消散。
连柒夹了个藕片，微低下头，送入口中。
别再去想过去的那些事情了……
她逃出来了。
她已经逃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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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