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花缘》(二)

小白头一回见到这样奇怪的“人”,突然想起来一个严重的问题:

“这个是梦主吧?是吧?没错吧?她全身都是眼睛,那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出来,我们跟她梦境中的其他人不一样吗?如果被她发现,我们就要被扔出去?”

橘座闭上眼,甩了甩头,然后重新睁开眼。然后他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小白定睛一看,是一把……猫毛梳?

“来,赶紧想好自己要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需要伪装一下,接近梦主。”橘座说道,“这是玛莎给的,上面有她的毛,可以调整能量。”

彭大叫沉思片刻,拿过梳子往头上一梳,“哔”地一声,他变成了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型男模特。和其他的梦境人形一样,彭大叫面前,也摆着一个等身大小的穿衣镜。

小白也接过来毛梳,依样往头上一梳,“唰”地一声,变成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小帅哥。

他把毛梳递给橘座,问道:“玛莎?就是能量牧师,可以控制能量的那位前辈吗?她的毛还有这个功效?太厉害了!”

“是的。”橘座也接过毛梳,往头上一刮,就变成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橘发小胖子,只不过面前多了一面穿衣镜。

橘座接着说:“玛莎的技能,就是改变多维能量和深渊能量的配比,所以她的毛梳上面残留的猫毛,也带有她的能量。我专门为了这个任务问她要来的!”

彭大叫看了看镜子里穿着西装的自己,感觉有点不适应。但是为了准备应付可能出现的梦魇障,他做起了热身运动,左一下、右一下地,拉伸着自己的肩膀和胳膊腿:

“我看了下,还好每个镜子只能投射相对应的人影,我们视线受影响的程度不大。接下来,我们各自从不同方向靠近梦主吧,看看是什么恐惧的念头,把她拖进了这个级别的噩梦。”

说完,彭大叫开始行动了。

他观察了一圈,觉得自己要想不被梦主那满身的慧眼认出来,就得“完美融入”。于是,他开始看着一个正在走秀的男模,尽可能一比一复刻那个男模的动作,顶着跨带动腿,一步一晃地向梦主方向靠近。

跟所有人影一样,他每移动一步,身前的穿衣镜就会跟着他自动变换位置。

小白看见师父开始做奇怪的动作,有点别扭,但是想着“师父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也不能落下。

他简单尝试了一下走秀台步,发现自己做起来,比师父还要别扭!台步实在学不来,小白就回忆起自家主人在家爱看的篮球比赛,想象着一个并不存在的篮球在手中拍打,半蹲下来,一边前后移步躲闪,一边运球,朝着梦主所在的方向前进。

橘座呢?他环视一周,决定啥也不学,就这么直直走向梦主。

因为他看见努力扭胯带动步伐、却像个胯骨神经痛的老大爷一样的彭大叫;以及渐渐沉浸在带球过人的帅气操作中的小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手掌扶额,摇了摇头——这俩货怎么换个装就那么……没眼看啊没眼看!

不一会儿,三人就以各自的步伐,来到了梦主附近。

走近了之后,他们才发现,其实他们压根不用担心梦主发现他们仨的异状。因为梦主虽然浑身长满了眼睛,可是没有一双眼睛是在看他们。

梦主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以360度环绕的方式包围她的……一大圈镜子。

从身形看,梦主是个身材窈窕的女子;但是镜子里映出来的她,却都形容可怖。

她正面的镜子映出的,是一个身材壮硕、膀大腰圆的胖子,脸上肥肉横生,痘坑满布;

她侧面的镜子映出的,是一个干瘪枯黄、前不凸后不翘的身形,就像一具风干了的木乃伊,瘦骨嶙峋;

她背面的镜子映出的,是一个脊柱侧弯、严重罗圈腿,却长着一副耷拉巨臀的畸形人。

见梦主完全没有发现他们的意思,三人大胆靠近。

当他们走到了那一圈镜子边上时,差点被一阵海啸一样突然袭来的尖叫声掀翻。

在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波“声浪攻击”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些尖叫声来自于那些梦境中投射出来的人形。

无论是模特、工作人员还是观众,都各自在做着符合“人设”的事情。但是无论是有五官的脸,还是没五官的脸,都纷纷以排山倒海一样的冲击力,说着一句句伤人见骨的刻薄话:

“你这胳膊粗得,随便一捏都能榨出五斤肥油吧?”

“你看你的腰,水桶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比你胖!”

“人家都是□□高耸,你是豆腐皮包豆腐渣!”

“听说最近流行柯基臀、蜜桃臀,你这是什么臀?猪的屁股都比你的精致吧?!”

“骨感美!你懂什么叫骨感美吗?你这是排骨,还是没有肉,全是骨头的排骨!扔到菜市场都没人买,应该直接扔到垃圾堆里!”

“哎哟!这台步走得太辣眼睛了!你的腿怎么不直?你是发育不良吗?人的腿能长成你这形状,当年保胎针打得可真好啊!”

……

缓了好一阵,三人才从这种无形的声浪攻击中抽出注意力来。而处于这些声音漩涡中央的梦主,可想而知是一种怎样的崩溃状态。

她语无伦次地,用哀求的声音,不停解释:一下子说自己在减肥了,一下子说健身真的好辛苦;突然又换了一种声音自暴自弃地说,自己没希望了,身材这么差还不如去死……

“这么看,她的恐惧来源,是身材焦虑?”彭大叫继续扭着跨,挪动到橘座身边大声说道:“那这里的梦魇障是镜子,还是那些人形投射?”

接着,保持着空气运球和空气投篮动作的小白也慢慢靠近,一脸清澈地看着橘座,等待橘座回答彭大叫的问题。

橘座分别看了他俩,额角青筋微微冒起。他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说:

“我觉得是镜子,因为梦主的眼睛只被镜子所吸引。”

然后他忍不住了,咆哮道: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那么二?别说梦主根本不看我们,就算她看,你俩这神经病的样子,在这些模特中间,不是更显眼吗?”

彭大叫和小白面面相觑,恍然大悟!他俩有些不好意思地站直了身子,用正常的步态互相靠拢,走到橘座身边。

“橘座,”小白一边绕着梦主观察,一边问道:“镜子很好破吧?我们直接打碎不就得了?”

“不行,”彭大叫的声音突然低沉了下来:“在这种状态下直接打碎,由负面情绪汇集而成的深渊能量会直接冲进梦主的意识中,成为根深蒂固的观念,她醒来后的执念会更深,心理阴影更大。我们这一趟就白来了。”

“啊?那么严重?”小白睁大眼睛,跑回彭大叫身边,一边扒拉他一边说:

“师父,她是我的第一个任务,我一定要帮她!”

“废话!我们的任务就是要帮她啊!哎呀你别扒拉我,让我先试探一下,看看包围她的这一圈镜子有没有攻击性!”

话毕,彭大叫一手甩出光剑,试探性地靠近一身眼睛、死死盯着镜子的梦主。

当他走到距离梦主约一米开外的地方时,他才看清,虽然那些眼睛都在盯着镜中的映像,可她脸上那双真正的“眼睛”,却噙满了泪水,眼神充满绝望。

不仅如此,她整张脸的五官也一直在变。脸还是同一张脸,却时而浓妆、时而素颜,像在镜头里不停地滑动美颜级别。即便如此,彭大叫还是能看得出,虽然没有明星般的美貌,这也绝对是个长相清秀,在人群中出挑的漂亮女孩。

而面对她的那面镜子,里面映出的,除了身材的严重变形,脸部看见的,却是一个满脸痘斑、眉眼粗鄙的胖子。

彭大叫握着光剑,用剑尖轻轻照着她背后的镜子刺了一下。镜子在剑尖触到的瞬间变成水面一样的质感,水波纹一样的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扩开。

然而让彭大叫心生不安的是:就在光剑刺到镜子的瞬间,梦主背后的那些眼睛,突然整齐划一地眨巴了一下,那诡异的画面让人不寒而栗。

为了确认这一圈的镜子是否都如此“无懈可击”,彭大叫绕着梦主走动,在每个方向都试着用光剑戳了戳。梦主那布满全身的眼睛,每次都会随着剑,整齐划一地对着彭大叫wink一把,弄得他有些恶心,全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虽然这满身的眼睛没有攻击性,可是这镜子明显是深渊能量构建出来,揪着梦主最害怕的事情狠狠打击!

有些难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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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梦里有猫!
连载中十剑米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