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坚强不是看他外壳有多硬,而是看他的疤痕有多深。——刘同】
周六傍晚的四人聚餐在一家私房菜小馆。考虑到夏大明星的身份,谢欣然特意订了环境较为隐蔽又有包间的餐厅。
曾经整天聚在教室后排角落的四个人,许多年后难得有空相聚。从同一座城市里相距甚远的不同地方赶来,虽然说不上万里迢迢,竟也觉得跋山涉水,毕竟中间隔着的不是路程而是岁月。
赵泽宁是最早出发的,从他的创业公司开车过来,终于熬过拥堵,最后一不留神开错了路。谢欣然从律所坐地铁过来,最先到达。
时与则从医院出发,逆着车流足足开了半座城,才到夏大明星家楼下。明星裹的很严实,时与却一眼就看到了他。
“路上堵吗?”明星坐到了副驾。
“又远又堵又难开!”时与笑道,“但是完全没有我奔向你内心的道路那么曲折。”
“叫你别来接我。”
“我是来看看你狡兔三窟的‘第三窟’到底藏在哪儿。”
“那你吃完饭送我回来不就得了,非赶堵车的时间往这儿开,脑子进水了?”
“哟,原来你是这么计划的?”时与一边插队超车,一边乐的很欠揍,“太浪了!你那些在网上帮你‘平反’的粉丝知道她们‘老公’这么浪里个浪吗?”
夏酌瞪了时与一眼,揭穿道:“你大老远开过来就是为了从我嘴里撬出这句话?”
“这位教授,你的读心术也太邪门儿了。”时与由衷赞叹,就差抚掌。
“对付你,我还用得着‘读心’?”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时与趁红灯,笑瞥向夏酌,一双大眼睛里映着夜色,泛着贼光。
“你在想我喝醉时的模样。”夏酌平静地看着时与,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想把我灌醉,然后送我回来。后面干什么,你还没来得及想。”
“靠。”时与立刻转过头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略烦躁地敲着方向盘,“这特么也能看出来?你这些年到底是研究心理学还是研究了什么妖法?”
“这只是最简单的色彩心理学。”夏酌解释道,“你刚才看我之前,最后看到的是红灯。红色,能够引人浮想,尤其是在夜色暧昧的情况下,所以才有‘红灯区’的说法。”
“照你这么说,我做手术的时候看到的全特么是红色,我还能不能好好做手术了?”时与挑眉。
“时医生,手术室用的是无影灯,不是红灯,你看到的红色也并不是在暧昧的情况下随意瞟一眼的。一边跟时间赛跑一边专注于流程化的技术操作的时候,其实不会受到情绪的干扰,所以你在手术台上看到的任何颜色都没办法套用进色彩心理学的公式里,不论病患身体里流的是什么颜色的血。”
“我做手术的时候的确很专注,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除了手术,其他信息全部自动屏蔽掉。”时与想了想,坦诚道,“其实那种完全清醒和理智的感觉……真挺爽的。”
“心理学上有个概念可以解释你说的这种‘爽’。”夏酌说,“叫‘心流效应’,或者‘心流体验’,英文就是flow。积极心理学上认为,体验‘心流效应’——也就是最心无旁骛、最专注、最理性、最积极地掌控一项活动——才是人们最快乐的时候。即使当时由于太专注而感受不到那种快乐,但是活动结束后,会很有成就感甚至充满感恩,那就是快乐的表象。”
“好像蛮有道理。”时与似信非信地评价道。
“不是道理,是科学。”夏酌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隔行如隔山。
“行吧,我就当喝了一碗科学的鸡汤。”时与砸吧着嘴,回味道,“犯罪心理学教授强买强卖的怪味儿心灵鸡汤。”
“行,我是卖鸡汤的,那你呢?”夏酌笑问。
“我?我是屠宰场的呗!”时与自嘲道,“每天拿着刀,切切切,有时候还拿电锯,锯锯锯。”
可是很多年以前,与哥,你明明是在纽约拿过大奖的钢琴特长生,明明有当钢琴家的机会,明明可以一辈子活在阳春白雪里,活在鲜花盛放的舞台上,活在万人瞩目的掌声中……
但是现在……
现在也很好。
夏酌看向时与,没再说什么。
……
打开餐厅包间的门,夏酌边摘口罩边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谢律师,赵总,路上太堵,迟到这么久。”
“神迟到没事儿,别不来就行!”赵泽宁笑着拉开一张椅子,熟稔地按着夏酌就坐,“再说才半小时而已,在我这儿不算迟到。”
“半小时绝对算迟到好吧?谢大律师可是错过了半小时的律师费。”时与笑着坐到了夏酌旁边,“还有我,半小时里,患者都变成尸体了。”
“草,大牛,正要吃饭呢,你能别这么重口吗?”赵泽宁把一份菜单递给了时与。
“我的意思是,我们迟到了,所以这顿饭得我们请。”时与翻了翻菜单,惊讶于这些年的通货膨胀,也惊讶于外面的饭菜居然比医院食堂的贵这么多。
“咱们十多年没见了,半小时跟十多年比,的确九牛一毛,不算迟到。”谢欣然笑说,“八瓜凑的饭局,让八瓜请。”
“我是来‘敬神’的,当然得我请。”赵泽宁满上两杯刚才点好的白酒,将一杯放到转台上转给夏酌,举杯说,“敬我和欣然的情感导师、‘月下老神’!”
“敬‘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时与笑看了一眼谢欣然,顺手抄起夏酌面前的一小杯白酒,像喝白开水一样仰头干了。
“我去,夏神不愧是夏神,带的礼仪公关都与众不同。”赵泽宁戏谑道,“居然让咱们祖国诚聘回来的,连我爸都赞不绝口的心脏外科专家、南医一枝花儿给你挡酒!”
“大牛也不愧是大牛。”谢欣然也干了一杯酒,“居然还记得高一刚开学的时候我给你查的《龟虽寿》!”
“当然记得。”时与翻看着菜单,漫不经心地说,“我上那么多年学,最喜欢的就是咱们班。”
“我也是!”赵泽宁没心没肺地接道,“我们初中班里可没那么多牛人,最牛的就是夏神、我、王思恒,就连欣然都勉强算牛的。咱们高中的班就不一样了。封睿还记得吧?他现在是清华计算机系的正教授!”
时与和夏酌低头看菜单,边看边听赵泽宁继续更新着许久不见的高中同学的动态:“李青青读博的时候就申了一堆专利,名下有家制药公司和工厂,听说快上市了。赶上疫情,他的工厂估计赚翻了。还有卢雅涵也是厉害,以前觉得她挺腼腆,没想到去年就成一家律所的合伙人了。”
“哦对,王思恒现在是某个人造卫星的总工程师,博导。班长本科毕业没搞学术,混成个跨国咨询公司的大中华地区副总经理了。邱云哲,我回国后立马把他从某为的高层给挖过来了,现在也跟我一起搞VR游戏。欣然我早晚也给挖过来,主管我们公司的法务。还有封睿,回头我联系一下他,看他有没有兴趣当我们公司的技术顾问。”
“你们俩当年要是也学CS多好!咱就一起搞创业,那还有某讯某为什么事儿?”赵泽宁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夏神回眸一笑就能赚李青青那工厂一个季度的钱好吧?跟你搞什么创业,齁累的。”谢欣然不以为然。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赵泽宁又看向时与:“咱们这届理科班挺奇怪的,学医的不多,咱班学医的还真就大牛你一个人。二班好像有几个,但是据我所知都还没混到你这种专家教授级别。三班貌似有个学法医的。说起法医……对了,比咱们大一届的那个篮球队长,好像姓霍,听说他是咱们市刑侦队的头儿,类似重案六组那种,好酷炫!唉,咱高中同学还真是干什么的都有!到了大学一分专业,圈子就越来越窄,聚会也越来越没劲,卷的很。”
“同样留美那么多年,你怎么什么犄角旮旯的讯息都知道?”时与问。
“因为他是名副其实的赵八瓜。”夏酌难得一笑。
“其实大牛学医不奇怪,奇怪的是——夏神居然真的下海当明星了。”赵泽宁挠了挠头,像高中的时候一样,表情疑惑,“我一直以为帅是不能当饭吃的,没想到,夏神用实际行动颠覆了我的理念。”
“是啊,谁能想到高考状元会靠脸吃饭呢?”时与说。
“谁又能想到,当年被南中开除学籍的大牛会被国家三甲医院特聘回来?”赵泽宁啧啧称奇。
“停止商业互吹吧你们,先点菜。”夏酌打断道。
将菜单翻来覆去看的都快背下来的时与忽然合上了册子,轻轻叹了口气,笑说:“我都可以,你们点。”
“大牛别客气呀,咱起码一人点一样儿。欣然知道你爱吃辣的,特意选了这家远近闻名的私房川菜。”赵泽宁说,“我和欣然什么都爱吃,没有忌口。”
时与看着一张张精美的图片,随意挑了一样看起来不太辣的主厨推荐菜。
“哟!看来大牛吃辣的劲头在米国退化了。”赵泽宁颇以为自己观察入微。
“我只是替你们照顾一下夏酌,他不太能吃辣。”时与再次合上了菜单。
“嗨,夏神不用照顾,他这些年在国内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我们得先照顾你这位刚回来不久的大海归。”赵泽宁继续没心没肺。
四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天,仿佛能将这些年的一切变化都当做下酒菜。
赵泽宁敬过来的酒全都下了时与的肚,时与连眼睛也不眨一下,每一杯都直接干掉,弄得赵泽宁识趣地降低了敬酒的频率。
“夏神,我跟大牛在巴尔的摩喝过一次酒,二十一岁的成年酒,你记得吧?当时我还给你打视频了呢!”赵泽宁问滴酒未沾的夏酌。
“记得。那年你跟欣然分手了,跑去时与那儿哭的稀里哗啦。”夏酌笑对谢欣然揭露了赵泽宁的丑事。
“唉,都说初恋很难有结果,当初的确是难,不过好在我们俩后来都没遇到比对方更好的人,所以现在才能再续前缘。”赵泽宁又敬了谢欣然一杯酒,“欣然,我,赵泽宁,真心实意,谢谢你等我。以后不管怎么异地,咱俩再也不分手了,好不好?”
谢欣然还未举杯,就听时与纠正道:“直男癌晚期,你应该说:以后不管怎么难,咱俩也不会再异地。”
“可是我的重点是不分手呀。”直男挣扎道。
“你俩不异地的话,根本分不了手。”时与很肯定地做出了诊断。
“借大牛吉言。”赵泽宁又忍不住八卦起来,“你不是直男癌晚期,你怎么还单着?”
“你连我是不是直男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还单着?”时与眉眼弯弯。
“卧槽?”赵泽宁睁大了眼睛,“你不是直男你去相亲节目干嘛?不是,我是说你不是单着的话,你去相亲节目干嘛?”
时与大笑着干掉一杯白酒。
看时与喝酒的样子,夏酌忽然觉得,如果把白酒倒在盛白水的大杯子里,时与也能不皱眉头不眨眼地咕咚咕咚喝掉。他发现,时与喝酒的表情跟同样很能喝的赵泽宁完全不一样,于是不禁多看了几眼。
“我是替神外一个同事去的。”时与恢复了正经,“你俩呢?”
“我爸给我报的名。”赵泽宁无奈道,“也不知道他突然抽什么疯。你跟他一个科室工作,知道他有多忙,他以前从来不过问我的生活,这次也不知道被什么人说动了。我就只好哄老头儿玩儿呗,没想到能遇见欣然。”
“我是听节目组说赵泽宁会去。”谢欣然直截了当地坦白道,“所以我才去的。”
听到这话,赵泽宁直接搂过谢欣然亲了她一口,完全顾不上考虑面前两位“单身人士”的感受。
“你们俩注意点儿影响。”时与提醒道,“高中的时候就在我们俩面前花样儿秀。”
“那你俩也尽快带人来我们面前秀啊!我不介意你们花样儿秀。”赵泽宁挑衅道。
“我是公众人物,不能秀。”趁时与没说话,夏酌赶紧独善其身。
“我们不用秀。”时与笑意颇深地夹了面前的两口菜吃。
“这菜不咸吗?”夏酌忽然转头问他。
“啊?哦,是有一点儿咸。”时与赶紧喝了两口水。
“这个不咸啊,我还觉得太淡了!本来特意给夏神点了一盘清淡的,没想到这么清汤寡水,他家大概不放辣就不会做菜吧。”赵泽宁抱怨完立刻又惊讶起来,“夏神你的口味不至于清淡到这么吓人的地步吧?”
“我味觉没问题。”夏酌已经盯着时与看了很久,终于问道,“时医生……你的味觉呢?”
微修了一下文案,希望这篇文能被更多人看到吧~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也不影响我满怀希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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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