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永】
“时医生单身太久,拿我过嘴瘾而已。”夏酌无奈地应付了霍秋然,又问了时与一句,“到底什么事儿?”
总不能半夜打个电话真就说一句“我想你了”,时与只好默契地见招拆招:“行,不拿你开涮了。就跟你说一声我碰见你妹妹了,差点儿被强行相亲,真是全程尬聊。”
“嗯,我认为她喜欢你很多年了。”夏酌说,“一找到机会就旁敲侧击地向我打听你的情况。”
“这样么?不好意思,是我知道的太晚,不然她或许排的上号儿。鉴于她是咱妹妹,我还着实花了一番心思才不着痕迹地婉拒了她。要是她找你抱怨,麻烦替我跟她道个歉。”时与的语气还挺诚恳。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在执行公务,不说了。”夏酌挂断了电话。
“你有个妹妹?”霍秋然笑的满面春风,“我也单身呢,时医生有骨气,但我不介意被你们家的妹妹包养。”
“不是亲的,我的财产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霍队不用打不劳而获的算盘。”夏酌轻笑,“其实不管是不是亲的,我都不会把你这种从事高危职业的老帅哥介绍给她那种爱好杞人忧天的小姑娘。你们不合适。”
“她多大啊?”
“比我小一岁。”
“只比我小两岁,我怎么就‘老’了?”霍秋然不服。
“心理年龄悬殊。”夏酌说,“你刚刚死里逃生转身就能谈笑风生,因为你不是第一次死里逃生了。可是如果她知道你的车里被安了zha弹,市局和分局的所有车辆都在紧急排查,你缺人手、缺车辆才临时把我叫过来,我可以预估你们的感情走不长。换成其他女孩儿也差不多,这就是你一直单身的原因,霍队。”
“怪不得你要玩儿双重身份。”霍秋然不在意地笑着,“那些女明星可不知道你还披着一身‘夜礼服’吧?其实我很好奇,万一你保不住双重身份,你会舍得丢弃哪张‘假面’?”
“不是万一,只是早晚。搅进这潭浑水里,那些人早晚会查到我头上,很可能已经在查了。”夏酌在一家网吧前停下车,“只有相互调查,才能更迅速地于某个节点相遇。”
霍秋然下车后,在本该灯火通明此时却闭门歇业的网吧前低声问道,“难道‘双重身份’是你早就布下的局?你找不到他们,所以一直在引他们来找你?”
“不然我不会改名不改姓。”夏酌说,“霍队,我怀疑——只是根据直觉怀疑而已——你车上的zha弹,还有今晚这起网吧杀人案,应该是有关联的。”
霍秋然揭下网吧大门上的黄色封条,正要给夏酌开门,忽然停止了动作。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从门口让开,也同时拿出了腰间的配枪。
夏酌比了个手势,示意先回车上。
这次换霍秋然开车,急速远离了网吧。
夏酌一个电话打到了直接负责这起凶杀案的分局。
“喂您好,南区分局刑侦大队。”
“我是夏遴。网吧的现场警员怎么一个都没在现场?法医和技术人员呢?”
“夏教授,事发突然,我们刚要跟您联系,霍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秦队和小张他们在现场见到一个疑似犯罪嫌疑人刚刚展开追补,法医和技术人员的车在路上爆胎了。霍队在您旁边儿吗?你们如果到了请麻烦保护一下现场。”
夏酌没有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霍秋然说:“他们在我手机上也做了手脚。还回现场吗?”
“你知道不能回,不用跟我确认。”夏酌冷漠地看向窗外的夜色,“这么拙劣的调虎离山,还想用一个死人的命,换两个活人的命?”
霍秋然笑叹:“好像真被嘴欠的时医生猜中了——市局里面有问题。”
“是冲我来的。”夏酌分析道,“用兴师动众掩饰着真实目的,不在大庭广众下动手,要等我们进入被封条封着的网吧才下手,宁可错过机会也要滴水不漏的缜密,不能冒险被任何目击者看到。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组织,在你们车上安装zha弹只是为了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让市局和分局以为这是一场大规模的复仇或者恐怖行动,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为了牵制住大部分的警力。”
“这个时候,再爆出一起多年没有破获的连环谋杀案,市局这边一定会派你去现场,而市局的侧写师和分析专家都被紧急征用于zha弹案的调查中,你无人可用,一定会找这几天在市局做讲座的我陪同去现场,毕竟我对环谋杀案很有研究。”
“编排咱俩的,一定是市局的高层。有可能是请我过来做讲座的陆副局,有可能是周局长,有可能是他们联手策划的,或者,他们也只是执行者,背后还有人。”
霍秋然漫无目的地驾驶着夏酌的车,听夏酌说了很多之后,消化了一会儿,终于问道:“他们如果想杀咱俩,大可以分开杀,为什么兴师动众到这个份儿上?”
夏酌答道:“因为分开杀不如一网打尽。分开杀就是两起谋杀案,更容易在行为分析专家眼前暴露出凶手的特征和目的。一网打尽的话,就是一起谋杀案,可以伪造出咱俩自相残杀的假象。”
霍秋然说:“有道理。你我都办过得罪大人物的案子,想把咱俩杀了的大有人在,尤其是你。但你我所属不同编制,执行过的任务、办过的案子,没有一起是重合的,为什么要把咱俩一网打尽的会是同一拨人呢?”
夏酌回答:“因为我来市局调查的事情需要你的配合,而你的领导们知道我是提前过来踩点调查这件事的。他们要在我开展工作之前就赶紧除掉我,以及即将参与进来的你。他们还知道咱俩高中就认识,显然高估了咱俩的熟悉程度,以为我已经提前跟你透露了案件信息,才急于把你也除掉。”
“所以他们就模仿了那起没有破获的连环谋杀案,随意杀了个人引我们过去吗?”霍秋然不可思议道,“所以我差点儿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们行事缜密,不会随意杀人。三年没有破获的连环谋杀案,很可能也搅在这件事情里面。没有破获,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很缜密、很小心。”夏酌继续说,“如果不缜密、不小心,是干不了‘高科技犯罪’这一行的。”
“霍队,既然他们已经把你也捎上,我就没有隐瞒你的必要了。这个案子我已经查了很多年,从我报考武警部队的时候就一个人在查。顶着双重身份,引起他们的注意,是我深入其中的必要环节,因为他们钻研的,就是身份盗窃、身份伪造、身份贩卖。”
“他们是一个隐秘又高端的组织,以帮助客户精准无误地变换身份而牟取暴利,组织里的高层成员不仅受过高等教育,还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因此,自负是他们唯一的缺点,也是我们展开调查的唯一突破口。我熬了这么多年,终于有资格进入他们的视野。”
“任何隐秘又高端的邪恶组织都会具有矛盾到病态的扩张欲,既要扩张,又要保持神秘感和高端感。扩张意为着需要吸引人才、招聘人才……就像加入某种xie教组织之前的神秘‘洗礼’一样,他们兴师动众,大概是在追求这种‘仪式感’。”
“筛选式的仪式感?”霍秋然说。
“对,测试类、筛选式的仪式感,这样才能继续保持隐秘和高端。宗教仪式感……”夏酌想了想,突然看向霍秋然,“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成功地避开了他们的圈套,如果我们今天没有死,我们很可能就通过了他们的‘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