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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高云琪和周林在一起大半年时间，他们还没有一起开店，高云琪也刚毕业不多久，和初中的一个好友在市中心开了家甜品店，生意惨淡。
店里悄然无声，门外偶尔走过零星几个路人，好奇地打量一眼店里，随后便过去了。
高云琪竖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走到厨房门口。
她掀起门帘，对着里头的好友轻声交代着。
“我先去接周林了，一会回来。”
“行，你去吧。”
徐梅静静听着，心里一惊，站了起来。
高云琪转过头才注意到徐梅还在，对她抬了抬下巴。
“你先坐会吧。”
“她还要你去接她啊？我记得她学校离这好远呢吧。”
“不是，是我想去接她，她不要我去的，嗯～开车过去二十分钟吧。”
高云琪说着往门口走去，徐梅不自觉跟了上去。
“她为什么不自己乘车过来？”
高云琪的手落在门把上，转过头看向徐梅。
“她还要走到校门外等车，还要挤公交，最起码一个小时，太辛苦了。”
说完推开门出去了。
徐梅站在原地愣住了，眼前还停留着高云琪的表情。
她的脸上带着担心和舍不得，还有即将见到某人那样兴奋雀跃，迫不及待。
徐梅用力眨了眨眼，脑子里好像被胶水糊住了，脑浆全都和成一团，眼前虚焦着，依稀看出副驾驶那个修长的身型。
她的发梢在月光下跳跃着银色的光，她的腰线被裙子的剪裁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她的身上飘散出清甜柔和的香味。
原来高云琪喜欢的，是这样的女生啊。
高云琪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马路，缓缓停在只有他们一辆车的红绿灯路口。
她侧过头看向一旁的周林，不知道是路灯还是月光，总之是那种柔和却灿烂的金色，勾勒出周林看向窗外的侧脸，在她乌黑的眼睛里洒下了亮片。
高云琪看得出了神，像魔怔了一般不自觉伸出右手，牵住了周林的手。
周林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发丝散了开来，顺着高云琪指缝的空隙，将自己的手指嵌了进去。
然后同时地，收起了掌心。
徐梅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
车子没有预兆地启动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向前倾倒了一下，胃里的状况还没来得及发给大脑处理，就迫不及待从食管涌了出来。
“你干嘛啊！”
“都给你拿好袋子了，叫你拿着袋子，要吐吐袋子里，你还吐在车里！”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胃里翻涌出的混沌流体已经半数倾倒在了斜前方的副驾驶里。
而周林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靠边停车。”
记忆里最后一句话只听见她这样说道，甚至连语气都听不出来。
一阵刺耳的喇叭声从身旁响起，呼啸而过。
徐梅惊醒过来，抵着方向盘的额头微微发麻，她坐起身，转过头看向马路对面的店铺。
夜色又深了一层，只能依稀看出店铺楼的轮廓，二楼的窗户开着，紧紧张着一扇细密网格的纱窗，就算苍蝇也挤不进去。
楼下大门上的银色大锁，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光，带着沉重深沉的，冷酷的声音，抵挡着一切外来威胁。
一到家，高云琪就提着整整十五斤的营养土钻进了阳台，捣鼓起了已经发芽抽枝的羊角蜜。
小客厅里嗡嗡回响着热水壶烧水的声音。
周林瘫坐在沙发里，怔怔地盯着面前的墙发呆，高云琪突然从阳台门边探出脑袋。
“我忘了收衣服了。”
她的脸上带着些歉意的笑。
周林面无表情地把视线挪到高云琪脸上，她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突然松散下来的肌肉一下子提不起力气了。
她提了提神，勉强撑起一个略带嫌弃的眼神，然后撑着胳膊打算起身。
“我去收。”
周林看着她脱下手套，换着拖鞋，想了想，撑着沙发的胳膊放了下来，又躺回了沙发。
烧水声逐渐小了下去，水壶里气泡炸裂的声音变得密集而清脆。
“哒—”
开关按键弹了上来，气泡也逐渐趋于平静，到最后整个小客厅又恢复了安静。
周林深呼吸了一下，像是摁下了身体的重启开关，终于又有了点力气，从沙发里站起来，把两个水杯里倒满了水。
“呀，手套又破了。”
周林听到阳台上的高云琪嚷嚷了一句，没有理她。
“宝宝～”
周林等了几秒，幽幽地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疑问。
“嗯？”
“我们家还有没有一次性手套啦？”
“楼下厨房抽屉一层有的，都是我之前买面包送的。”
“我就是从那拿的。”
高云琪笑了起来，下楼往厨房走去。
“还有吗？”
周林听着楼下抽抽梯的声音问道。
“还有一个。”
周林点了点头，忘了高云琪看不到。
“宝宝，你下次再多买点面包，手套留给我。”
“真的啊？你说的啊？”
周林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太好了，又有理由买面包了。”
高云琪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嗯嗯嗯，买！”
柔软的有些毛茸茸的头发扫在周林脸上，她伸出手轻轻地插进发丝间，像抓起洗澡时身上的泡沫那般，抓揉着高云琪的头发。
高云琪一动不动，把脸埋在周林的胸口，任由她把玩着自己的头发。
“宝贝。”
周林的手指移到高云琪的耳廓上，轻轻揉捏起来。
“嗯？”
“我想跟你过完这辈子。”
高云琪抬起头，忍不住瘪着嘴眯起眼睛。
“废话，你只能跟我过好嘛？你还想跟谁过？嗯？”
周林垂着眼，吻了吻她的额头。
“嗯，只跟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