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薇把耳朵贴近手机,仔细聆听,感觉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停顿了片刻。
“我……我妈妈的东西?姐姐,你说真的吗?是什么?在哪里?!”随后,虞珠激动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她的反应让姚月薇十分满意,嘴角得意地勾起。
“是一枚精致的胸针。”
姚月薇顿了顿,语气故作体贴,又充满暗示:“我觉得,还是交给你这个亲生女儿保管最为合适。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来我这儿一趟?它有些贵重,邮寄恐怕不安全。”
来了!
虞珠暗自冷笑。
果然,这个女人是想引她出岛。
虞珠立刻换上激动到哽咽的语调:“真的吗?妈妈的东西?!我也想马上去,可是……”她顿了顿,“我现在拍摄还没结束,合约规定了时间,如果我贸然离岛影响了进度,是要赔违约金的……”
“可我没钱。”虞珠说得理直气壮。
姚月薇被噎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你没钱关我什么事?!”
不过,一想到罗斯·林给出的最后期限,她顿时没了脾气,只能皱着眉咬牙问道:“要赔多少?”
“一万英镑!”虞珠张口就来。
打听一个小喽啰的消息,当然不值这个价。她不过是借机试探,看对方究竟有多想把她引出岛。
电话那头的人仿佛消失了。
几秒之后,姚月薇的声音才透过听筒再度传来。只是那语调绷得紧紧的,仿佛被割了肉一般:“账号发我。”
看来,还真重要!
目的达到,虞珠也不再啰嗦,直接留了个账号,便挂断了电话。
姚月薇这么急着要她出岛,甚至愿意为“遗物”这个借口付出一万英镑,显然所图不小。
虞珠抬眼看向窗外。
夜空繁星密布,明明灭灭,像一盘布满棋子的棋局。
至于谁才是执棋人,虞珠的目光落在天边一颗暗红色的星星上。她就要做这颗无法预测的“荧惑”,即便身在局中,也能搅乱棋局!
第二天。
晴,万里无云。
是个适合出门的日子。
虞珠换上一套粉嫩套装。
上身是短款粉灰格纹西装,衬出利落的肩线;下|身配同款面料的A字短裙,长度在膝盖以上。脚上穿着一双中长小羊皮靴,靴筒刚好能藏住那把冰冷锐利的深海鱼骨匕首。
她将长发拢起,编成一条松散的麻花辫搭在肩头。
这身打扮简单得几乎没有任何装饰,却格外引人注目。
晨光中,她的脸庞犹如一块洁白的美玉,肌肤通透无瑕。唯一的亮色是那双天然饱满的红唇,色泽鲜活,宛如晨露中的花蕊。
天生微微上扬的唇角,让她看起来娇俏可爱,亲和无比。
可若对上她那双微眯的杏眼,便能察觉到一丝十月清晨般的凉意。
尤其是当她看向某人时,那目光更是冷得透心。
季西寅却像浑然不觉她的怒气,径直朝她走来。
逆光中,女孩的身影有些模糊,面容并不真切,唯独那气鼓鼓的脸颊,异常清晰地落进他眼里。
那副模样可爱得让他想伸手捏一捏,试试是否如想象中那样绵软。
可惜,暂时只能想象。
否则……
季西寅垂下眼睫,无意识地摩挲着指尖。
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承受得住她现在的武力值。
不过,昨天他的行为显然惹怒了虞珠。她当场气哼哼地离开,到现在还余怒未消,连找他帮忙都带着一股没好气的劲儿。
就好像,她忽然倒退了八年时光。
也让他第一次发现,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虞珠离岛时,除了季西寅,没有惊动其他人,包括李艺红。
毕竟还没到补给直升机上岛的时间,她想离开,就只能找他帮忙。
但她没料到,季西寅竟也要同行。理由还十分冠冕堂皇:说直升机隶属瀚海集团,不能公器私用,但他正好要出岛办事,可以顺路捎她一程,不算违规。
说得倒是一本正经。
如果她没见过他那么轻易就调用了这架直升机,或许还会信上几分。
虞珠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再多说。反正他就算跟来,她也有的是办法甩掉。
更何况,季西寅还给她带了早餐。
搭了趟顺风机,还能白蹭一顿早饭,虞珠觉得这波不亏。
不过吃人嘴软。就在虞珠准备跳下直升机、转身离开时,她顺手将一样东西塞进季西寅手里。
“喏,给你的谢礼。”
季西寅低头一看,居然是一颗用彩纸包着的、圆滚滚的水果糖。
粉色的糖纸在晨光下闪闪发亮,与她这身粉嫩套装的颜色相映成趣。
他捏着糖,指尖传来坚硬的触感,抬头望向已跳下直升机、站在不远处草坪上的虞珠。她正回身看他,晨风吹动她的格纹裙摆和肩头的发辫,整个人生动得如同一幅画。
画中人脸上的怒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那双漂亮的杏眸弯成了月牙,唇角扬起,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只偷到鱼后得意洋洋的小猫。
“喏,谢礼!”
她扬了扬下巴,声音清脆,还带着点娇憨:“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季助理——”她顿了顿,语气轻快,“谢谢你的早餐哦!”
季西寅低头,又看了眼手里这颗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才会送的糖果。
这算什么谢礼?
哦,好像是之前那个叫晴朗的小演员教她的。果然……风格独特。
他一时哭笑不得,心底却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这颗不值钱的糖,竟比他收到的任何昂贵礼物都来得有趣。
毕竟他听说,只有朋友之间才会这样送礼。
季西寅无意识地摩挲着糖纸,再抬眼时,眼里掠过一丝了然,甚至还有几分纵容。
“虞小姐费心了。”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把那颗糖妥帖地收进西装内袋,紧贴胸口。动作自然得像在收起一份价值千万的合同。“糖果……很漂亮。”
虞珠看他一本正经地收好糖,忍不住想笑。
她挥了挥手,不再多话,转身大步走向路边的出租车,粉色裙摆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
季西寅站在原地,目送那抹粉色身影消失。直升机螺旋桨重新转动,强风扑面,他才收回视线。
手指抚过内袋里那颗糖的轮廓,他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好吧,这颗糖,他收下了。
出租车行驶了一段距离,虞珠观察后视镜,确认没人跟上来,耸耸肩:算季西寅识趣,也省得她再费功夫甩掉他。
圣殿教堂。
是虞珠这次定下的会面地点。
这座历史悠久的教堂矗立在城市一角,外墙石壁在岁月侵蚀下显得厚重而肃穆,镶嵌在上面的彩绘玻璃,却在阳光下流转着跳跃的流光。
可惜,现在并不是欣赏的好时机。
虞珠刚现身,姚月薇也几乎同时出现。这让她不禁怀疑,姚月薇是不是一早就守在这里。
第二次见面,虞珠发现,短短一个月不见,姚月薇竟憔悴了许多。
即便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底,也掩饰不了浮肿的眼皮、青灰的眼袋和眼底的血丝。不过她自己似乎并未察觉,穿着一身浅色的香奈儿套装站在那里,笑容依旧温婉得体。
她还伸出手,作势要帮虞珠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一派“温和可亲”的姐姐模样,声音更是柔得发腻:“妹妹,这边风大,看你,头发都吹乱了。”
虞珠敏捷地侧身避开,顺势靠在一根雕满花纹的石柱上,歪头说道:“嗯,风确实大,我都感冒了。姐姐最好别碰我,免得被传染。”
听她睁眼说着瞎话,姚月薇手指一僵,嘴角微微抽了抽。
肃穆的穹顶投下阴影,唯有一束光,仿佛带着偏爱,不偏不倚地笼罩在虞珠身上。
她整个人在光晕中熠熠生辉,嘴角噙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竟真如降临的天使般耀眼夺目。
姚月薇的瞳孔骤然一缩,手指狠狠掐进掌心。
怎么感觉虞珠比上次见面时更漂亮了?!可恶!难道说……自己给她的那种“药”,真能让人容光焕发?
姚月薇咬了咬唇,压住心里的妒火,才抬眸,将关切的目光落在虞珠脸上,带着些许疑惑:“妹妹最近……好像变了好多。以前你可最听姐姐的话了,性子也软软的,让人心疼。现在倒是……硬气了不少。”
她语气轻柔,仿佛只是姐妹间的闲聊,可那双看似温柔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冰冷的探究和不易察觉的阴郁。
姚月薇心里清楚,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把眼前这个越来越不受掌控、越来越耀眼的“妹妹”踩进泥潭,让她变回那个唯唯诺诺、任由自己摆布的样子。
虞珠扯了扯嘴角,无视她那虚假的关心,意有所指道:“人总会长大。翅膀硬了,当然想飞高一点。”
她垂下目光,落在姚月薇的包上:“姐姐说这么多,是没带胸针吗?”
“当然带了!”姚月薇勉强挤出一抹笑,“答应你的事姐姐怎么会忘?”
她慢吞吞地拉开精致手包的拉链,手指在里面摸索半天,久到虞珠以为那是个无底洞,胸针被藏得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