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虞珠的身影竟从赵雷的视野里消失了。
好快！
赵雷暗赞。不愧是师弟亲自教导出来的。虽然训练时间短，拳脚功夫估计只学到了点皮毛，但这身法确实有几分师弟的影子。
要是耿安在场，知道赵雷这么想，非得跳起来嚷嚷：“这哪是我教的？明明是她自己就会！”
可惜赵雷不知道这些。但他十分确定——虞珠此刻一定就在自己身后。
她确实在。
借着扫腿的动作，利用对方格挡时造成的视觉盲区，虞珠悄无声息地绕到了赵雷背后。
但她没有趁机偷袭。
现在的她不是杀手，何况在这个擂台上，也不适合用阴招。
不过，不用下作手段，不代表不能玩点小花样。
顶级杀手最擅长的除了取人性命，就是隐匿行踪。无论是接近目标还是撤离现场，都必须完美地融入环境。
而虞珠，更是此中高手。
她不仅能借助人群作掩护，更擅长利用环境、光线和视角变化，让人在短时间内完全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刚才扫腿时故意制造的声响，就是为了吸引赵雷的注意力。
她甚至刻意收敛了所有杀意。
对付普通人，杀意确实是最有效的武器。不用动手，就能让人从骨子里发寒，丧失斗志，连逃跑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但赵雷不是普通人，而是真正的武学大师。
杀意对他而言非但不是震慑，反倒像暗夜里的火把，会瞬间暴露自己的位置。
这种显摆，跟找死没两样。
虞珠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望着眼前这位武学大师挺直的背影，虞珠唇角微扬，一双似水洗过的杏眸晶亮有神。
可下一秒，她突然急速后退。
台下原本漫不经心的弟子们渐渐坐直了身子。
他们原以为这是场一边倒的比试，却见虞珠不仅敢主动出击，还能在攻势受挫时迅速变换方位——光是这份应变能力，就让他们中大多数人都自愧不如。
渐渐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擂台，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坐在观战席另一端的徐川也瞪大了眼睛。
台上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像魔术表演——他知道赵雷身手利落，却没想到虞珠也这么厉害。别说她是如何绕到赵雷身后的，就连她飞踢的动作都没看清。
明明全程都没眨眼，可虞珠就像加了Buff一样，突然从赵雷身前闪到他背后。
这也太魔幻了！
说实话，随着比试日期临近，徐川心里越发没底。特别是在跟赵雷确定时间之后。
电话里他试探着问赵雷能不能手下留情，结果这位为人正派、不屑耍手段的耿直大师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徐川的心就一直悬到了现在。等到虞珠真站上擂台时，他的担忧值直接爆表。
全程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看清虞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徐川再次回想起书中的情节——
“很奇怪，当你看到她身着华服出现在那里时，她的周身仿佛笼着一层并不刺眼，却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光晕。”
“可当她想要隐匿时，哪怕近在咫尺，你也察觉不到她的气息、她的身影。在光与影的交界处，你甚至找不到任何一丝她存在的痕迹。可她偏偏就在那里，让人心悸。”
可以说，虞珠越来越像书中的“罗兰”了。
徐川甚至觉得——这本小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但这显然不可能。
毕竟小说最早连载是在六年前，那时的虞珠才多大？怕是连初中都没毕业吧！
当然，这也更证明自己眼光毒辣，居然能找到这样一个无论是内在还是外在，都堪称完美的“罗兰”。
只是一想到自己曾差点因为虞珠的外貌错失这样的人才，徐川就不禁为之前的偏见感到羞愧。他甚至觉得，这种成见极可能让自己错失了不少好演员。
不过台上形势瞬息万变。
此刻徐川也顾不上懊悔。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擂台上，就怕虞珠在赵雷手下有个闪失。要不是怕干扰比试，他都想冲过去守着。
就在众人思绪纷飞的时刻，虞珠再次动了。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进攻，反而急速退到擂台边缘。
台下熟悉赵雷的弟子们立刻察觉到——师父的气势变了。
第一招时，赵雷原本就没打算放水，只是想到对方是个女孩子，不像他那些弟子们皮糙肉厚，到底还是留了余地。
要不然，在虞珠踢向他时，他完全能反手扣住她的脚踝，直接一个过肩摔。
那样的话，虞珠就毫无胜算。
一念之差，这才有了第二招。
而这一招，赵雷不再像之前那样收敛气息，瞬息间，属于武学宗师的强大气场排山倒海般倾泻而出。
赵雷的气场与杀气截然不同。
它不像出鞘的利刃那般锋芒毕露，反而圆融、大气、磅礴，犹如开山重锤，只一击便让人生不出任何反抗之力。
“师父动真格的了！”吴元压低声音惊呼，眼睛瞪得溜圆。
赵雷认真出手，意味着他们能学到更多。只是苦了台上那个小姑娘，要独自承受这般骇人的威压。
见虞珠后退，几个心软的弟子反倒松了口气。
至少还知道躲……
可惜躲也没用。擂台就这么大，除非主动认输，否则避无可避，只能硬接师父的出招。
所有人都不免担忧，却见虞珠突然加速。
她快步冲到擂台边缘，脚尖在围绳上轻轻一点，借着绳索的反弹力腾空跃起。乌黑的长发在空中扬起，她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朝赵雷直冲而去。
赵雷早已转身。
虞珠正面迎上，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台下众人屏住呼吸，不约而同地为她捏了把冷汗。
这是要……正面刚？
不如说，是找死吧！
徐川猛地站起身。眼看赵雷抬臂蓄力，他喉头发紧，几乎要喊出声来——
但虞珠的动作更快。
眨眼间，她已经冲到赵雷面前。
见虞珠不躲不闪，赵雷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手上的力道丝毫未减，依旧干脆利落地迎了上去。
这一击力道十足，根本没法躲开。
“师父这招大擒拿手，有点大材小用了吧？”吴元正摇头感叹，却见即将被击中的虞珠突然身子一矮，一个利落的滑铲——
居然就这么轻巧地避开了。
吴元和徐川一样猛地站起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滴个乖乖！这什么情况？
难道师父又放水了？
赵雷当然不可能放水。
说好的三招，这已经是第二招了，就算对方是个小姑娘，他也不会再手下留情。
这一招，赵雷志在必得。
可就在虞珠冲到他面前的瞬间，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即便赵雷修身养性多年，心性极为沉稳，此刻也不由得心头一震。
他原以为虞珠学的是师弟那套快攻打法。师弟的身法虽快，但还在他掌控范围内。可虞珠这样诡异地消失，却是他生平第一次见到。
更让人心惊的是，她不仅身形消失，连气息也完全察觉不到了。
人的身体动作会带动周围空气，形成细微的气流。呼吸也会产生或大或小的动静。这些常人难以察觉的细节，对赵雷这样的武学宗师来说，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清晰感知。
可刚才还气势凌厉的虞珠，现在竟如同人间蒸发般无迹可寻。
能将自身气息控制到如此收放自如的程度，即便是刻意为之，也绝非普通武者能够做到。
赵雷抬头看向天花板。
那里的顶灯依旧明亮如初，盯久了甚至有些晃眼。
刚才虞珠逼近时，她的身影恰好遮住了光源，让赵雷的视线突然变暗。可就在他出手的瞬间，光线又突然恢复正常——
因为虞珠消失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赵雷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因为光线变化导致自己本能地眨了下眼，给了对方机会。
且不说虞珠对时机的把握有多精准，单是这速度，就已经快得超出常理。
练武之人不仅身体素质强于常人，反应速度和动态视力也更为敏锐。像赵雷这样的高手更不必说，可即便如此，他也没能看清虞珠那一瞬间的动作。
真是低估她了！
赵雷垂眸，敛去最后一丝轻视。
既然前方没人，那肯定在背后。想到这里，赵雷迅速转身，双手摆出攻防一体的姿势护在身前。
就在他刚站稳的瞬间——
“砰！”
左腿胫骨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踢。
虞珠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这一脚的力道比第一招重了数倍。赵雷的腿骨虽然没断，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饶是他定力过人，也不由得脸色骤变，死死咬紧牙关才没痛呼出声。
他右脚用力踩住地面，勉强稳住身形，这才避免了当众出丑的尴尬。
赵雷强忍着想去揉腿的冲动。
他这一身硬功夫，平时切磋时受伤都不当回事。但虞珠这一脚，却让他想起了当年练功时挨师父铁尺的滋味——那种钻心的疼痛，至今想起来都让他头皮发麻。